第十九章 久別重逢(上)
“昨天夜里真是忙了個夠啊……也不知道任海波那小子上哪兒浪去了。”楊若啟拿著剛剛從現(xiàn)場采集的所有線索,放進(jìn)了后院。
“我怎么知道……”林奈微微掀開面罩,埋頭整理著線索,神色如常,一旁裴世鑫靜靜舉著茶盞,一口一口緩緩抿著,茶杯上氤氳的蒸汽遮住他小半面頰,讓人看不清表情。
“墨清買的的宵夜也丟在火場里了……”楊若啟抱怨的時候,一旁的墨清正在掃雪,掃帚上沾滿了白色的冰雪,雪已住,天上星月比往日更亮了幾分。
“我再給你去買一份?!狈畔聮咧阒?,墨清便走向了門外。
“算了算了,好好歇一宿吧……明日的效率能高些?!?p> 楊若啟說著,已經(jīng)走回了后院,墨清則入了偏房。
裴世鑫搖著手中的一盞茶,待到其余幾人都進(jìn)了各自的房間,他一口把涼茶一飲而盡,隨后翻身而起,撣了撣身上的雪。
“你沒找到他?”林奈沒有抬起頭,只是發(fā)問。
“無所謂,我必須知道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彼虾谂?,踏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再次走出了門外。
林奈也起了身,裴世鑫立刻回頭,前者則是頂著他的目光走到了酒窖里,拎出了一個小金瓶。
“怎么?喝酒都要管了嗎?”
裴世鑫冷哼一聲,最終走出去了。
清澈的酒液滑入白玉酒杯之中,林奈看著杯中倒映的銀月,輕輕嘆了一口氣。
……
裴世鑫漫步在雪后的深夜中,腰里別了一把新刀。
皇城的夜晚籠罩在混亂和恐懼之中,徹夜暢游的人少了很多,巡夜的士兵一手提著燈籠,一手緊緊攥著手中的刀柄。
不過有些地方,總還會是人聲鼎沸。
裴世鑫緩緩走進(jìn)「不東流」對面的酒樓,甩手往柜臺上砸出一袋子響著金屬碰撞聲的東西。
“要,一間頂樓雅間,百盞花屏一份,銳角頂頭肉一份,多的就是賞你們的了?!迸崾丽握f著,已經(jīng)開始往樓上走了。
“誒誒誒,這位客官,樓上,這座滿了。”
“那一袋子可不是銀的。”裴世鑫頭也不回,只是往上緩步走著。
小二打開袋子,險些被金光閃瞎了眼睛,他立刻抓起了一小把,跟著裴世鑫上了頂樓。
“這位老哥……你看?”
“去去去,大爺喝悶酒呢……”
小二忙不迭的走向了另一邊,似乎是幾個圣人院下院的學(xué)生。
圣人院是衛(wèi)帝國的國立教育機關(guān),上院遠(yuǎn)收官宦子弟,分五級班,入門不用考試,而下院則是收平民子弟,分三級班,入門需要考試,同時,兩院都會定期考試決定學(xué)生去留和升班。
這幾個學(xué)生一開始好像還要顯示幾分氣節(jié),但每個人看了看自己手上、小二塞去的那兩枚金幣,咽了口口水,對視過后,讓出了自己的座位,端著茶下了樓。
裴世鑫理所當(dāng)然的落了座,摩挲著自己胡茬凌亂的下巴,俯瞰著燈火喧囂的帝都。
不一會兒,菜已經(jīng)上了。
百盞花屏,顧名思義,一面圓而薄的玉屏上刻出百花圖案,每朵花莖的位置嵌入一片玉石,上放一小盞金等酒,而正中則是一杯皇等酒。
這樣的精細(xì)器物,自然是價格不菲,但往往酒量偏小,也沒真的一百盞酒。
至于銳角頂頭肉,實際上是衛(wèi)帝國常用的肉食動物中被稱為鈍角獸的品種,身上白毛蓬松,頭頸的毛到時烏黑,四肢著地,頭長一只鈍角。
而鈍角獸群,往往由一只歷經(jīng)族內(nèi)久戰(zhàn),由鈍角變?yōu)殇J角的領(lǐng)頭者領(lǐng)導(dǎo),這領(lǐng)頭獸的角下的軟骨連著皮肉,則就是頂頭肉。
裴世鑫喝著酒,看向「不東流」的方向,舉杯,微微一笑。
那對樓上也有人舉杯,對著他微笑。
裴世鑫點了桌上的燈,放在玉屏的背后,隨手撤下幾個杯盞,過了幾秒,又放回去,重新撤下新的杯盞。
如此來回七次,裴世鑫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起了酒,都是從上至下,從左到右的順序喝的,每喝一杯,就吃一片肉。
到最后,他走了,走之前,叫來了小二。
“你這百盞實際上了七十五盞,其中各式白酒六盞,各種果酒二十四盞,各地麥酒四十四盞,最后一盞本該是皇品起泡酒,但似乎早開了,沒什么獨有的口感了?!?p> “頂頭肉片比往日少了四片?!迸崾丽瘟亮肆磷约夯柿⑹鸬难疲叭绻悴幌氡换示S軍查店,最好還我三枚金幣?!?p> 小二目瞪口呆,一時間只敢尬笑,立刻告了聲辭,找到了自己的老板。
那老板也是人精,拎著小二的耳朵來了裴世鑫面前。
“真不好意思這位官爺,小店真是招待不周,可恨這小饞嘴混蛋,偷吃了您的肉片,我來替您掌他的嘴!”
小二還沒反應(yīng)過來,“啪啪!”兩巴掌就扇了上去。
這一下子把自己店的責(zé)任全摘了個干凈,隨后先讓一步,讓對方伸手沒法打笑臉人。
裴世鑫自然知道,只是微笑:“沒事了,只是那三枚金幣也不算小數(shù)目……”
“好好好,馬上給您!”老板自然知道,今晚的門臉是大事,立刻忍讓,只求一個和氣。
他將要的時候,正對上一個進(jìn)門的男人。
“喂!都是闖江湖的,怎么那么斤斤計較!這老板做生意容易嗎?”
裴世鑫不答,只是向外擠了出去,那人抬手一欄,堅如寒鐵的手掌捏住了裴世鑫的肩。
裴世鑫眼一橫,左手中已經(jīng)捏住了那三枚金幣。
“放手!”提肩頂上一口內(nèi)力,想要震開那人的手,卻發(fā)現(xiàn)根本震不開,只得右手肘擊而出,卻被對方空著的左手捏在半空中。
“這么狠,嗯!”手中勁力一使,便讓裴世鑫的右手臂骨“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
裴世鑫無奈,情急之下,只得將手中金幣作為暗器射出,三道金光直撲大漢面門。
卻見對方收手,抓了三枚金幣,手勁狂猛,直接讓三枚金幣在他指尖變了形。
“好,你可算交出來了,這樣也算可以了,店家,你滿意嗎?”大漢把變了形的金幣彈回裴世鑫的手中,在帝國的律法中,被污損貨幣就是挑戰(zhàn)國威的象征,這三枚金幣從此就成了廢品。
“滿意滿意滿意,客官,您是要宵夜,還是賞景?。俊蹦抢习逶缇蜐M頭大汗了,現(xiàn)在好容易找了個臺階下,立刻滿臉堆笑招待起了新客。
裴世鑫臉上紅一陣紫一陣,一揮袍袖出了門。
“你們看看這皇立署也就是這樣,欺壓百姓可以,一旦遇上有本事的就認(rèn)慫?!币慌缘陌傩胀绽镌缇捅黄蹓簤蛄?,逮著皇立署吃癟的時候,自然嘴里不饒人。
“是啊是啊,和「九」一比,那皇立署算個屁!”
聽了這些話,裴世鑫心里一沉,手中排出那三枚仍然燙手的金幣,赫然捏成了三個暗號——并非皇立署的慣用暗號,而是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暗號,轉(zhuǎn)譯過來,則是四個字:我去抓他。
已經(jīng)坐在雅座上的、也就是剛剛捏出暗號的男人把玩著手里的酒杯,高高舉起,似乎在邀請?zhí)焐夏且惠喸?,自己走進(jìn)他的酒杯之中。
“真是精忠報國,嫉惡如仇的皇立署之人啊……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