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信?!蔽尹c頭如搗蒜,表現(xiàn)的十分乖巧,心里卻道:你能有什么辦法解決?說服不了司馬昱,你就再也沒有機(jī)會做官了!這樣一來,桓溫誰去擺平?淝水之戰(zhàn)誰去指揮?就連東山再起這個成語都要從世上消失了。我豈不是成了改變歷史的大罪人?!解鈴還需系鈴人。自己的鍋還需自己背。這事兒還是得由我解決。
不過,此時本姑娘不宜和謝安正面硬剛。萬一真的把他逼急了,說不準(zhǔn)他會干脆不帶我去王羲之的宴會,那我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
假如謝安沒有騙我,那五十大板下去,本姑娘鐵定是要一命嗚呼的。死,我倒是不怕的,但我怕疼。如何能免了這五十大板,本姑娘還需從長計議。
可在此之前,最最要緊的還是要找到劉氏的那本暗賬。
為了找那本暗賬,我和檀香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我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了個遍,差點要把整個臥房給翻過來,最后才在衣櫥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其隱秘的暗格。我們又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才找出打開暗格的方法。那本暗賬就藏在這個暗格里。我一遍還看完,就被謝安催著出門,說什么要盡快啟程。
手忙腳亂之中,便到了今日,我懷揣著給謝安平反的證據(jù),來到了王羲之的府上。
下了牛車,本姑娘抬眼看了看王家的高門,感覺自己所在的不是王府的門口而是警察局的門口。我就是那來警察局自首的犯人。本姑娘內(nèi)心忐忑得要死,可又怕被謝安看出端倪,只好硬撐起端莊氣質(zhì)。好在男女賓客需得分開,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氣。我和謝安分開前,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道:“切記我說的話?!?p> 我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盤算一會兒見到司馬昱之后第一句話該說什么。
一進(jìn)內(nèi)堂,我便找到了郗璿,求她務(wù)必在謝安與司馬昱見面前讓我見一見司馬昱。
郗璿立刻明白過來,將我拉到一邊,勸我:“你要三思,弄不好要搭進(jìn)一條命去的?!?p> 我看著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想好了。我不能害了安郎。”
郗璿長嘆一口氣,終歸還是應(yīng)了下來。
我坐在暗處,看著周圍的人左右逢迎,心想:很快這里的一切都將與我沒有關(guān)系了。我想著想著,不知怎么的竟落下淚來。
不久之后,郗璿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她走到我跟前,在我耳邊耳語道:“都安排妥當(dāng)了,你出了這門,自有丫頭引你過去?!?p> 我向她道了謝,便隨著丫頭去往司馬昱處。
我到的時候,司馬昱已經(jīng)等在屋內(nèi)。我走近向他行了禮。他端正而禮節(jié)性地對我一笑,道:“本王很好奇,謝夫人究竟要同我說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道:“求見您,為的是那紙不許安石為官詔書?!?p> 司馬昱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笑道:“原來是替自家夫君求情的。”
我立刻接過話來:“安石并不知我來見您。而且,我此番并不是來求情的,而是來為他正名的?!?p> 司馬昱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起來,顯然他并不喜歡我剛才和他說話的態(tài)度??刹贿^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將那一絲不快給藏了起來,仍舊態(tài)度和善地和我說:“夫人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了安石。既然如此,本王愿聞其詳?!?p> 我定了定心神,對他問道:“在此之前,可否容我先問您一個問題?”
司馬昱點了點頭。
“您向來是一位愛才的賢王,先前多次招攬安郎遭拒,您從未發(fā)難,為何偏偏這次變得小氣起來?”
司馬昱眼神一斂,道:“夫人問得倒是直接,如此本王也便也直說罷了。真正有才有德者,本王雖遭百辭而不慍。然,那些既辜負(fù)了朝廷的誠意,卻仍要在外毀謗詆毀之人,本王實所惡也!”
聽司馬昱如此說,我的心里反而有了底氣:“王爺?shù)囊馑际?,安石便是那種不知好歹,詆毀朝廷之人?可據(jù)我對他的了解,他雖不熱愛政務(wù),卻也算的上是忠君愛國,萬不會說出有辱朝廷的話來。不知王爺受了那個小人的蠱惑,錯怪了他?”
司馬昱雙唇緊閉,并不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我瞥了他一眼,接著又道:“看來王爺有意相護(hù),不愿意說出那人的名字。不如,我來猜猜看,那人可是申巾?”
司馬昱微微一驚,道:“你如何知道他?”話音剛落,他卻又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言自語道:“是了。你府上的管家似是他的從弟。”
我緊接著補(bǔ)充:“是的。前幾個月,那老何因假傳朝廷課稅之令而大肆斂財被判了死刑?!?p> 司馬昱立刻說:“這事兒我是知道的。申巾雖是老何的近親,卻從未為他向本王求情。他的品性,本王還是知道。夫人該不會是想告訴本王,申巾是在借此事報復(fù)安石吧?!彼抉R昱一邊笑著,一邊搖頭,道:“本王可不會信的。夫人大概有所不知,申巾先前可在本王面前說了安石許多的好話。他若是想報復(fù),又何須等到現(xiàn)在?”
野史里說,司馬家的基因很奇怪,難得出個曠世奇才之后便要一連出好幾代傻子。我看著眼前的司馬昱,心道:別看他長著一張精明能干的臉,卻原來智商不高的。
我從懷里掏出已經(jīng)焐熱的賬本,交到司馬昱的手,然后將“自己”與申巾開始“暗中交易”到鬧掰的過程說了個清楚。
司馬昱聽后,因受了不小的刺激,連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過了良久,才聽他從牙縫里咬出了幾個字來:“枉我如此信任他?!庇诌^了一會兒,他猛得抬眼看我,帶著怒氣道:“夫人今日坦誠了這個秘密,可知會有什么下場?”
我的心一抖,面上卻強(qiáng)裝鎮(zhèn)定,道:“我既然來了,便早已做好了要受杖刑的打算。只是有兩件事情,希望王爺能答應(yīng)我,”
司馬昱道:“你且說來?!?p> “一來,我所做之事,安郎全不知情,說到底,是我的私欲害了他,所以請王爺收回那道詔書。安郎乃治世安邦之大才,若就此埋沒,實是國家不幸。二來,我畢竟是安郎的妻,若被人得知我犯了此罪,恐怕有損謝家的門楣,還望王爺能夠私下處置?!?p> 司馬昱立刻道:“既然是本王冤枉了安石,本王自然會收回那道詔書。至于夫人所說的第二個要求……”
我見司馬昱有所猶豫,立刻又說:“申巾畢竟是王爺?shù)拈T人,此事若出傳出去,必定有辱王爺?shù)拿u,甚至整個皇族的名譽。眼下桓溫盤踞北方虎視眈眈,實在不可讓他抓住朝廷的把柄?!?p> 司馬昱思忖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隨后他高喝一聲,門外立刻閃進(jìn)了兩個身著灰衣的男子。只見兩人齊齊地跪在司馬昱的面前,道:“王爺有何吩咐?”司馬昱握了握我方才給他的賬本,沉著而冷靜地道:“申巾已經(jīng)留不得了。你們將他秘密處決掉?!彼抉R昱的話音剛落,兩名壯漢便飛身而出,動作干凈利落。
我突然后怕起來,眼前的司馬昱仿佛變了一個人。他傻嗎?如此的殺伐決斷,怎么看都是一個極精明的人??扇粽f他不傻,他卻連查證都沒有,便相信了我的話?他就不怕我在說謊?他就不怕賬本是我偽造的?
就在本姑娘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司馬昱之后的一句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