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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庭雨落

第十四章 婚禮生變

櫻庭雨落 荷埃 3409 2019-08-08 21:00:00

  杏花庵墻外的杏花開得正盛,杏花庵墻內(nèi)卻只立著幾座沾染了香甜花香的灰白瓦房。

  院內(nèi)的青石板路上黑袍束腰,青絲如瀑的美人對面立著白衣廣袖,銀絲如許的另一美人。

  “莫神醫(yī),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焙谂勖廊苏邱T稚兒。

  全身裹素的莫如是氣勢未弱,仰頭冷眼迎上馮稚兒:“杏花村小,不是馮大人該來的地方,大人還是速速離開吧?!?p>  馮稚兒將袍子狠狠甩向身后,沉聲說道:“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你的夫君了嗎?”

  此話一出,莫如是冰封的寒眸中有盈盈水光閃爍,她趕忙背過身去,大袖一揮,木門應(yīng)聲開啟:“我已打算在此聊此殘生,馮大人還是莫要再說莫須有的話擾我清修了。”

  馮稚兒放柔了語氣:“莫神醫(yī),你很清楚我的能力,也該知道我敢說出口就一定能做到。我呀,最喜歡成人之美了,只要一個簡簡單單的交換,你給我我想要的我自然也會滿足你想要的?!?p>  正在這時(shí),從不遠(yuǎn)處的回廊里猝不及防地傳來白飛的聲音:“如是師父,你在跟誰說話?”

  莫如是瞥了馮稚兒一眼,旋即對外面道:“沒跟誰說話,你飯做好了就先放到敞廳去,我收拾一下就過去?!?p>  白飛興沖沖地應(yīng)了一聲,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馮稚兒聽著白飛遠(yuǎn)去的腳步聲,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她向前走了幾步,俯身貼在莫如是耳邊,低聲說道:“相信我,你一定會再見到他的。”

  君子樓內(nèi)大典在即,幾乎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地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唯有與君子樓相連的蘇惜私宅內(nèi),一對溫馨的新人正靜靜相依著。

  “別怕,有我在呢。”伏晝緊了緊手中指尖冰涼的柔荑。

  蘇然闔眸長舒了一口氣,癟嘴道:“也不知為何阿姐一定要把咱們的婚禮辦得滿城皆知。”

  伏晝伸手輕點(diǎn)了下蘇然的鼻尖,俊眉一挑:“傻瓜,她是怕我負(fù)你。”

  蘇然聞言神色一黯,敏感地抽出了手:“我不想拘著你,倘若有一天你厭倦了,你盡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p>  伏晝不悅地努了努嘴,扳過蘇然的肩膀,與其對視:“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是閻王爺親自來索我的命,我也賴在你身邊,哪也不去?!?p>  蘇然被伏晝煞有其事的認(rèn)真神情逗得一樂:“其實(shí)幸好與我成婚的人是你,否則我是決計(jì)不愿守著秘密不坦誠地與一個人共度一生的?!?p>  伏晝愛憐地捧起蘇然的臉:“我的過去也有很多的不能言,我…”

  蘇然輕輕覆上伏晝的嘴,搖了搖頭:“我懂,我只在乎我們相遇后的事,至于那以前的事,以后我會慢慢了解的,等到時(shí)機(jī)成熟你愿意對我訴說時(shí)再說不遲?!?p>  門外響起叩門聲,伏晝輕輕摸了摸蘇然的頭,前去開門。

  雨落見開門的人是伏晝,一愣,沒好氣地說:“你快出去,新娘子要梳妝了。”

  伏晝伸手?jǐn)r住雨落:“且慢,我自己的新娘我自己能化。”

  雨落探頭看向蘇然,蘇然淺笑著點(diǎn)頭。雨落也不好說什么,將一應(yīng)行頭懟到伏晝手中,瞪了其一眼,關(guān)上了門。

  伏晝正仔細(xì)為蘇然描眉時(shí),又響起了一陣叩門聲,伏晝只當(dāng)還是雨落,懶懶地沖門外喊道:“請進(jìn)?!?p>  門砰的一聲被踹開,一記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小伏子,給老子滾出來!”

  伏晝手頭一滯,剛要出去被蘇然攔了下來。蘇然溫聲對門外道:“公子若是來賀喜的,還請移步大廳吃被喜酒?!?p>  門外人頓了一下,才說道:“姑娘,伏晝可在?”

  蘇然示意伏晝坐下,自己出了門。院里日頭正足,蘇然久未出門,頭照得微微發(fā)昏,待穩(wěn)住心神后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一豐神俊朗戎裝打扮的男子。

  蘇然笑道:“公子是夫君舊識?”

  那人抱拳施禮:“在下盛坤,是伏晝的師兄,現(xiàn)任瑤城總兵?!?p>  蘇然還了一禮,對房內(nèi)道:“夫君,還不來見過師兄?!?p>  伏晝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門,將蘇然攬?jiān)谏砗螅骸案赣H叫你來的?”

  盛坤目光如炬地盯著伏晝:“你還要任性到什么時(shí)候,老寒王快撐不住了?!?p>  伏晝咂咂嘴,嘆息著望向青空的白日:“命,都是命?!?p>  蘇然聽得心頭一緊,寒王生有九子,前八個兒子通通死于十四年前那場晟櫻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天災(zāi)中,只有一個小兒子甚少為人知,至今下落不明。

  “總兵大人大駕光臨,未能遠(yuǎn)迎,還請恕罪?!碧K惜柔媚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打破了此刻的家僵局。

  盛坤回身對蘇惜道:“在下冒昧叨擾了,只是我與伏晝有同門之誼,他又在我的管轄下成婚,我也只能不請自來了?!?p>  蘇惜咯咯嬌笑:“這說的哪的話,我不知道伏晝與您還有這檔子淵源,一直怕您事忙,沒敢情吶?!?p>  盛坤冷笑道:“我這師弟也是名門望族之子,如今父母俱在,你說豈有私自成婚的道理?”

  話音未落,一記暗箭直奔著蘇然面門而來,眾人很快做出反應(yīng),然而那箭似是長了眼睛般,巧妙地躲過了圍追堵截。

  “小妹!”蘇惜搶上前去,撲向蘇然,然而太遲了,無數(shù)利箭接踵而至,通通繞過眾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埋入蘇然胸口。

  盛坤趕忙上去查看,脈搏處一片寂靜,嘆息著對蘇惜說:“請節(jié)哀?!碧K惜一把推開伏晝,顫抖著將蘇然摟在懷中,厲聲道:“都給我滾!”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伏晝只面色慘白地呆立著。盛坤一把拽過伏晝,飛出了院子。

  正廳中依然人語喧嚷,不知情的客人縱情聲色,誰也沒注意到吉時(shí)已過去許久。

  雨落心中隱隱不安,只一直盯著回廊處。

  鄰桌一票衣著華貴的女子竊竊私語:“哎,姐幾個看嗎?我剛剛?cè)ッ┓靠匆娍偙笕死吕晒倥芰??!?p>  “啊啊???總兵大人也來了,我怎么沒看見。真是的,前幾天我爹使了十萬兩黃金請總兵大人關(guān)照我們瑤城分店,愣是被人家給轟出來了,還是蘇老板面子大,這么大尊佛都請的來?!?p>  雨落起身,抬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你親眼看到新郎出了君子樓?”

  那女子剛要回嘴,懾于雨落逼人的氣勢,怯生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雨落暗道不好,剛要去尋蘇然,蘇惜卻款款出現(xiàn)在正廳。

  “諸位吃的可好?呵呵,我那妹子最喜熱鬧,看見有那么多人參加她的婚宴一定很是開心,蘇惜謝過各位大駕光臨?!碧K惜雖眉目含笑,琥珀色的眸中卻泛著森森寒光,雨落正打算上前詢問蘇然狀況,蘇惜突然道:“封樓!點(diǎn)火!”

  滔天的大火幾乎是一瞬間蔓延開來,數(shù)條憤怒的火龍風(fēng)馳電掣地朝雨落襲來,火圈不斷縮小,雨落已退無可退,這一刻她跟樓內(nèi)所有的無辜百姓一樣,只是泄憤的犧牲品,再沒有人為她挺身而出,護(hù)她周全。

  “青蓮!”在預(yù)料到生命凋零的哪刻,雨落脫口而出。

  雨落想即使湮滅成灰,心中終有一人,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一道藍(lán)光從雨落掌心迸出,生生將烈焰擋了回去,雨落暈倒在地上,宛如新生的嬰兒蜷縮在藍(lán)色的光盾內(nèi)。

  瑤城總兵府。

  “你要這樣不吃不喝到幾時(shí)?”盛坤一把從床上揪起面如死灰的伏晝,低吼道。

  伏晝虛弱地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冷笑道:“是你們把我往絕路上逼,他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孩,你們何至于此??!”

  盛坤冷哼一聲:“怕是那姑娘到死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吧?!?p>  伏晝掩面低泣:“是我害了她。”

  伏晝長嘆一聲:“當(dāng)初我奉命去京都拿你,是蘭少陵幾次三番阻攔,我才順勢放了你。我說過要你此生不再出京都一步,你倒好,不僅一個人瞎跑,還跑到了我的地界。老寒王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他一旦發(fā)現(xiàn)了你,必定會千方百計(jì)地把你帶回去。唉,我承認(rèn)是我失策了,我沒想到那姑娘會搶在你前面出屋,畢竟影衛(wèi)是我?guī)н^去的,這事我也有責(zé)任。”

  “你知道嗎?她脆弱的就像水中的浮萍,浮浮沉沉千瘡百孔,我說會護(hù)她一生,她信了,就忽略自己的屈辱當(dāng)即同意與我成婚。我說以后會慢慢告訴她我的過往,她信了,就一字不問,只一心與我相處。她是真心把我當(dāng)共度一生的夫君,才會提前出屋,怕我卷入麻煩。她只是一個剛剛經(jīng)歷噩夢,傷痕猶在的小姑娘,而我卻沒來得及給她一個美夢…”

  “夠了!”盛坤一把將伏晝摔下床去,怒吼道:“停止你那風(fēng)花雪月的癡夢吧!當(dāng)初小妍就是因?yàn)樾帕四愕墓碓?,幾次三番幫你逃脫寒王府,最后被安排倉促遠(yuǎn)嫁,難產(chǎn)而死。今天的那個姑娘也是因?yàn)樾帕四愕奶鹧悦壅Z萬箭穿心。我真不明白,女人竟然可以愚蠢到為了虛無縹緲的承諾就可以豁出命去。而你,真的愛她們嗎?你只不過是想借她們的溫度,來圓自己一個安穩(wěn)的夢?!笔⒗け尺^身去,冷聲道:“你若真甘心這樣死了,我不介意運(yùn)一具尸體回寒王府交差?!?p>  伏晝凝望緊鎖的房門,發(fā)了瘋似的狂笑,直笑得身上的舊傷在火紅的喜服上印出血來。

  就這樣無人問津地死去嗎?我不甘心,我才應(yīng)該是這世上最傳奇的存在!伏晝自嘲地理了理擋在臉前的亂發(fā),喃喃道:“師哥你說過的對,我自詡不為色只為情,可終究不知不覺地沉淪在聲色場中。我要這世間最傾城的美色通通俯首拜在我的腳下?!?p>  冷風(fēng)如刀,塵沙滾滾。兩道影子被凄寒的月光攪在一起,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鬼魅。

  伏晝的手來回揉搓著蘇惜紫色面紗下的豐唇,眼色迷離。

  蘇惜揚(yáng)了揚(yáng)頭,并不惱:“你還敢單獨(dú)約我前來?!?p>  伏晝將手覆上蘇惜頭頂,輕柔地梳理著頭發(fā):“殺死蘇然的是老寒王。我還知道當(dāng)初督斬你親妹妹的雖然是耿丞相,然而堅(jiān)持上奏要處死她的也是寒王。哦,對了,你那前赴后繼起義的芷梟遺民也是寒王主戰(zhàn)被通通剿滅的。你難道打算一輩子就這么看著在乎的人一個一個離開你而不為所動嗎?”

  蘇惜躲過伏晝的手,冷笑道:“只怕是你恨透了寒王,要拉著我?guī)湍銖?fù)仇吧。”

  伏晝將手放到自己鼻子下細(xì)嗅,滿鼻淡雅的蘭花香氣。伏晝一挑眉,轉(zhuǎn)而向蘇惜說道:“你放火差點(diǎn)燒死的雨落,可是與蘭少陵共生共死的人。你差點(diǎn)害死蘭少陵知不知道?”

  蘇惜聞言果然臉色鐵青,伏晝搖了搖頭:“你對他心心念念,他卻早已忘了你,何必呢。既然世道對你如此不公,不如把本該屬于你的奪回來,你說是與不是?”

  蘇惜終于正眼看向伏晝:“憑你?幫得了我什么?”

  伏晝扯開領(lǐng)子,胸口的疤痕仿佛鉗在血管上,隱隱可見其中流動的血液。蘇惜扒開伏晝胸口的衣服,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伏晝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憑我們足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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