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路

　　“還有你，別以為你要當(dāng)個勞什子狀元，便可以欺負(fù)我家小姐?！毙◆~兒的眼神可以殺死今日阿九買來的雞。

　　“雪兒有如此忠仆，我吳某實(shí)在是羨慕。”自從我大概知曉他身份后，我便覺得他說任何一句話都是話中有話。

　　“魚兒不懂事，她自小維護(hù)我維護(hù)得很。她也是練就一身武藝，若是我有什么不測，她定是第一個站出來為我動手的人?！蔽液a道。

　　“小姐，我有什么武藝？”小魚兒十分認(rèn)真地問道。

　　“你還未知人事時，就被我從昆侖山撿來，只見裹著你的包袱上寫著一行字?！蔽也[著眼又開始撒謊。

　　“什么字？”她對自己的身世顯然十分重視，以至于忽略掉我同她一般大的年紀(jì)如何去撿她。

　　“此女誕下自帶武藝，小心為妙。”

　　她瞪大了眼睛。隨后攤開自己的雙手，望望遠(yuǎn)處曬在衣繩上的衣物，回頭再望望我。

　　我點(diǎn)頭示意她可以運(yùn)作一番看看。

　　她將信將疑地推開掌，用力往前，衣服悄然落地。

　　小魚兒大驚失色，整張大臉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繼續(xù)再試幾次看看，便知小姐說的是真了?！备狄讐m隨著我的話繼續(xù)說道。

　　雖然知道這樣誆騙小魚兒不是件行善積德之事，但眼下為了給這個假臉秦?zé)o言一些下馬威，只好將計(jì)就計(jì)了。

　　恩，將計(jì)就計(jì)。

　　秦?zé)o言也瞪大了眼睛，孰能想到這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一身本領(lǐng)。他若是覺得我這小小謝府臥虎藏龍，便不敢再放肆了。

　　而傅易塵兩只手背在身后，我便知是他在暗箱操作配合我。

　　小魚兒此時卻玩得不亦樂乎了，兩只肥美的手掌不停揮動著，今早她自己晾好的濕噠噠的衣物也全部掉落在地，估計(jì)一會兒回去她又要再洗一遍。

　　傅易塵跟在她附近也是忙得滿頭是汗配合她，衣服、樹枝紛紛紛紛掉落，小院被她的武藝擊得七零八落。我甚是有些頭疼，直到我看到她把眼睛瞄向了一直曬著她的太陽。

　　我連忙干咳了幾聲:“小魚兒，今日我同你說的事情，萬萬不可處處聲張，你也趕緊收好你的掌，以免傷到他人?！?p>　　她聽到后立刻將兩只寶貴的雙手捂在胸口，道:“小姐，你說會不會有人覬覦我的武藝?”

　　我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也是我一直不同你說的原因，今日沒有外人在，我便道出你的身世，你也要同我保證若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亂用你的武藝?！?p>　　她有點(diǎn)熱淚盈眶，“小姐，吳若乾是外人?！?p>　　……

　　假臉秦?zé)o言站在此處有點(diǎn)尷尬，畢竟小魚兒是個里外分得很清楚的人。

　　“魚兒，說話越來越放肆!快給吳公子賠禮道歉!”

　　小魚兒有些委屈，畢竟在這個直腸子的人看來，確實(shí)沒有嫁作于他，他就是個外人而已。更何況她現(xiàn)在一身武藝，是不可掉以輕心的。

　　“吳公子，魚兒多有得罪，望公子見諒責(zé)罰?！彼彩茄b模作樣作了一下揖，連腿都不曾屈一下。

　　“罷了，無關(guān)系?！奔倌樓?zé)o言道。

　　“還有切記，若我沒有允許，你萬萬不可亂用，你是否知曉？”這若是傅易塵不在場，她不就知道我是誆騙她而生我氣。

　　她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信守承諾。

　　我便喚她去把自己打落的衣物洗了，她屁顛屁顛地去了。

　　“那雪兒，既然魚兒嫌我是外人，那不如雪兒哪日去我家中做客一下吧?！鼻?zé)o言一臉委屈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小魚兒得罪他。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既然你自己邀約，那我便盛情難卻。

　　他一臉驚喜的模樣，大概心里是想著我這條不算大的魚已經(jīng)咬著鉤了。

　　“小姐，我這就去備輦子?！备狄讐m是懂我意思了，他應(yīng)該是做好準(zhǔn)備了吧。

　　應(yīng)該吧。

　　“那吳公子稍等片刻，我要同爹爹說一聲才可。”我便飄飄然去了前廳，轉(zhuǎn)過身后示意傅易塵趕緊過來。

　　“管家，不用備輦子了，坐我的即可?！奔倌樓?zé)o言笑了笑，模樣卻半點(diǎn)沒有和藹親近。

　　我瞥見傅易塵皺了皺眉，但還是雙手作揖:“那就有勞吳公子了?！?p>　　他的表情始終讓我覺得我是在搔老虎的須，這只老虎還是醒著的狀態(tài)。

　　我同爹爹說了之后，爹爹覺得我去感受一下書香之家甚好，還可以陶冶情操，修身養(yǎng)性。說不行回來就通讀四書五經(jīng)了。于是吩咐小魚兒同我一起，我擺了擺手:“不用了，輦子坐不下太多人。”

　　我臨行前用力地抱了抱爹爹和娘親們，搞到他們也是哭笑不得。

　　因?yàn)槲也恢?，自己是否還能平安回來。

　　小魚兒站在門口看著我上輦子，不禁嘀咕著:“小姐，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不回來似的。我這心里萬分舍不得，若你不回來了，我這一身武藝耍給誰看?”

　　我捏了捏她的臉:“你無事便幫我收拾收拾院子，等你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便回來了?！?p>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同我說:“那小姐，午膳后的蓮子糖水是否還要給你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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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擺擺手，示意她自己喝吧，她那張大臉才綻放了一絲笑容。

　　那秦?zé)o言抱拳同我爹爹說：“老爺放心，幾個時辰后我便將小姐平安送回?！?p>　　爹爹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我扭頭望了望，卻沒見傅易塵。

　　我害怕。

　　我是真真切切害怕。

　　自從惹上禍?zhǔn)潞螅阋粯督右粯兜穆闊?。這些麻煩不是今日沒背書被先生罵，也不是明日偷吃了廚房的雞被阿九發(fā)現(xiàn)。

　　而是，一不小心，我就再也見不到任何人了。

　　輦子里，假臉秦?zé)o言還是絲絲笑意看著我，我卻是半點(diǎn)也笑不出來。看著輦窗外慢慢不再熟悉的景，我覺得自己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頗有些江湖兒女的味道。

　　不知他還能忍多久。

　　“別緊張。”他的嘴唇動了動。

　　不知他是以何種身份對我說。是否是快要去赴刑場了，所以安慰我別緊張。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并未出聲。

　　他見我似乎不想說話，也是緘默不語了。我同他二人正襟危坐在這狹小的輦子里，空氣都格外窒息。

　　過了不知幾盞茶的功夫，他又出聲了：“你應(yīng)該猜到了吧。”

　　我佯裝：“吳公子，你說什么？”

　　他也沒說話，倒是慢慢剝下臉上一些似糊了肉色顏料，如同面團(tuán)一樣的東西。

　　那雙桃花眼，我一看便想起。

　　我面無表情看著他做這一切。

　　“早知你看出，我就不來這一套了，不透氣得很。”他笑道。

　　“一會兒就要出城了，謝小姐最好現(xiàn)在養(yǎng)精蓄銳，不然路途遙遠(yuǎn)，怕是艱辛。”他笑彎了眼，眼里卻滿是精明和算計(jì)。

　　他總是在笑。

　　傅易塵告訴我，記得拖延時間。

　　“我心中有數(shù)?？煞褡屳傋硬灰^顛簸，我有些反胃，弄臟了秦公子的東西可就不好了?！?p>　　他吆喝了一聲，輦子慢了下來。

　　“有勞秦公子還為我雇了輦子?！蔽颐嗣乳g傅易塵替我做的長笛，稍微心安一些。

　　“不客氣，明日令父就可以收到我的信了，到時候謝小姐便可知曉令父是否疼愛你?！彼麘蚺暗哪由跏菒盒?。

　　我爹爹對我是否好，要你多嘴去曰？

　　我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我壓住怒火，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同爹爹要多少贖金?！?p>　　“不多，一百萬兩而已?！彼Z氣輕快到仿佛市場買菜一銅板而已。

　　一百萬兩，就連賣掉謝府，也是湊不齊的。

　　我難以想象爹爹娘親們聽到這個消息的崩潰和絕望，一時間竟眼淚落了下來。

　　他倒是伸出手來，替我輕輕拭去眼淚。

　　“若不是上頭有令，我也不舍得去這樣待你。”真是貓哭耗子。

　　“若我爹爹湊不齊怎么辦？”我問道。

　　他瞇著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你兇多吉少吧?！?p>　　說罷，還裝模作樣扶了一下額。

　　“我并不舍得殺你，殺你的也不會是我?！彼业馈?p>　　“若我真是吳公子，我定會想要娶你的?！彼行┬÷暤兀优车卣f著。

　　我卻是半點(diǎn)也聽不進(jìn)去，呆呆地看著窗外。

　　傅易塵，你還要多久。

　　我有些疲乏了，便暈暈乎乎地在輦子里打起了盹兒……

　　落日的余暉透過窗戶，我感覺到了一絲溫?zé)?，便睜開了眼。感覺行了好多路，我這胃里翻江倒海的，很是不舒服。

　　他遞上一顆藥丸，示意我吞下，我盯著他，一句話不說。

　　誰知你那藥丸是何物。

　　“放心吧，這個是清神醒腦的藥物，并非什么害你的毒藥。害你，我還沒那么大的膽子?！彼猿暗匦α诵?。

　　我還是倔強(qiáng)地不肯服用，任憑他怎么說。

　　“你知道嗎，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很是機(jī)靈古怪?！彼约簩⒛撬幫柩鲱^吞下。

　　“那時我還沒對你有什么壞念頭，直到我看到你身上的玉佩?！彼灶欁缘卣f著，同喝醉了酒一般。

　　“我一眼便看出你是女兒身，我本想第一次就動手，可你著實(shí)有趣，我便拖到了第二日?！?p>　　他頓了一頓：“其實(shí)也想賭一賭，你到底是否對我有意。”

　　我有些尷尬，畢竟當(dāng)時自己豬油蒙了心，腦子勾了芡。

　　換作現(xiàn)在，我是定不會看上這個狐貍眼的。

　　我反問他：“那就是，利用我對你的中意來害我了？”

　　他有些懊惱地垂下頭，眼神飄忽。

　　我覺得這人是有些精神失常，做一樁事還總是擺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樣子，結(jié)果還是笑嘻嘻地去做。

　　實(shí)在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晃晃悠悠，我實(shí)在有些撐不住，又慢慢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