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呆坐了幾分鐘,李君燁再次輕聲說道:“要不我還是給你買點(diǎn)東西吧,你舅舅不一定什么時候能醒,醫(yī)生剛才不是也說了嗎,可能需要兩三天才能醒呢。”
“真不用,我真沒胃口?!甭牭剿f的話,眼淚止不住的又往下掉,剛才醫(yī)生說了什么我都沒聽進(jìn)去,只聽見說手術(shù)順利。
見我落淚,他捧著我的臉,用大拇指幫我擦拭剛剛滑落的淚水,像哄小孩子一樣哄道:“好了好了,不吃不吃,別哭別哭。”
聽到他語氣這么溫柔,眼淚又開始不爭氣的往下掉,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反倒更是控制不住了,趴在李君燁懷里,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趴在病床上,李君燁不知道去了哪里,舅舅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暸龋骸澳阋詾槲覑酃苣銈兗夷切┢剖聠??劉毅杰,我勸你管好你們家那幫不著調(diào)的親戚,看看把一靈都逼成什么樣子了!”
是李君燁的聲音,他在叫劉毅杰?哥哥回來了?
我起身打開病房門,正好看到兩個人在走廊里劍拔弩張的,剛才的怒吼聲太大,值班的醫(yī)生從值班室里出來警告道:“這里是醫(yī)院禁止喧嘩,要吵架出去吵!”
“哥哥,你回來了?”我走上前去,擋在兩人中間。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么,徑直走進(jìn)了病房。
我看李君燁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不斷的喘著粗氣,關(guān)心道:“怎么了?你們兩個剛才在吵什么?”
“沒什么?!崩罹裏畛读顺额I(lǐng)口的扣子,往外面走去。
我緊跟上去,青島晝夜溫差很大,晚上的溫度很低,他只穿了今天上午去展會時候穿的那套薄西裝,看上去很單薄的樣子。
走了一會,他意識到我一直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對我說道:“你回去吧,外面氣溫太低了,我也冷得很,沒有外套可以給你?!?p> 這個李君燁,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我身上穿的比他厚實(shí)多了,里面一層保暖內(nèi)衣,外面還套著毛衣,毛衣外面穿著毛呢大衣。
我快步上前,脫下自己的毛呢大衣,踮起腳尖終于把它披在李君燁的肩頭。
李君燁想要脫下來還給我,我出聲制止道:“我不冷,你快穿上,別著涼了?!?p> 李君燁無奈,撐開毛呢大衣,將我也包裹了進(jìn)去。
我趴在他胸前,聽著他心臟在有力的跳動著,想起今天白天的時候他也是用這個姿勢護(hù)著我的,擔(dān)心他的傷勢,問道:“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俊?p> 低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不要緊?!?p> “疼不疼???”
“不疼?!?p> 撇了撇嘴,不疼才怪呢,我的右手也挨了一鞭子,到現(xiàn)在腫的像個豬蹄。
他似乎也想起了我右手的傷勢,從大衣里拉出我的右手,在路燈的照耀下看了看,拉著我便往回走。
“哎,去哪里呀?”
“你的手腫成這個樣了,找醫(yī)生給你消腫?!?p> “你身上挨的鞭子比我都多呢,你怎么不去找醫(yī)生給你看啊?!?p> “我皮糙肉厚的,沒關(guān)系?!?p> 去值班室找醫(yī)生上了藥,我拿著醫(yī)生給的藥水,讓李君燁也脫下衣服來上藥,他一直在拒絕,后來醫(yī)生看不下去了,說了句:“小伙子,還不趁著你女朋友對你好的時候趕緊享受,等結(jié)婚以后就沒這么幸福嘍~”
李君燁拽著衣服的手松懈下來,我趁其不備將他的襯衣迅速扯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他寬闊的脊背上七橫八豎的躺著五六條紅印子,看得我觸目驚心。
忍不住抬手撫摸上去,問道:“疼嗎?”
見我一副要哭的樣子,他故作歡笑說:“剛打上去挺疼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疼了?!?p> 小心翼翼的給他上完藥后,便和他一起出了值班室,沒再多叨擾值班醫(yī)生。
剛才在外面的路燈下還沒有覺得多么冷,此刻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見我好像很冷的樣子,他再次將我擁入懷中,他的衣服輕薄,身體的熱氣差不多都暴露在空氣中,靠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他的熱量迅速的向我傳遞。
“你睡著了之后,我去派出所做過筆錄了?!?p> 對了,光顧著醫(yī)院這邊的事情了,都忘了陳長興在幫我們處理爛攤子呢。
李君燁繼續(xù)道:“現(xiàn)在主要看我們這邊要不要追究他們了。”
“當(dāng)然要追究,我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人?!闭f起他們那幫人我就生氣。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犯不著跟他們生那么大的氣。”
李君燁話音剛落,舅舅的病房門便打開了,哥哥從里面走了出來。
我站起身來,想跟他說幾句話,卻被他搶了先:“時候不早了,你回家睡吧,天氣轉(zhuǎn)涼了,別在這里感冒了?!?p> “那我們先走了,明天早上給你帶飯來。”
他只是垂首不語,李君燁拉著我的手往外走,開車和我回到小別墅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一點(diǎn)多了。
“早點(diǎn)休息吧,晚安?!?p> “晚安?!?p> 和李君燁互相道了聲晚安,我回到房間,拖著沉重的身體上了床,右手依舊腫的沒有多少知覺,昏昏沉沉的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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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剛趕到醫(yī)院,推開病房門,就看見舅媽和邵偉成還有孟子玉三個人圍在舅舅的病床前,我沖上去推開他們,克制著自己暴怒的心情,壓制著聲音低聲說:“你們還有臉來?”
“一靈,我們是來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本藡屨f道。
我指著病房門,低吼道:“給我滾,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出去!”
哥哥見我情緒有些激動,也推著舅媽,勸道:“我們出去說,別吵著我爸?!?p> 站在醫(yī)院走廊里,舅媽一直在跟我們示好,說昨天是他們不對,年輕人太沖動了,沒想到會鬧到今天這個局面。
我嗤笑:“年輕人沖動?那你呢?怎么沒聽見你說一聲讓他們停手的話呢?”
劉毅杰聽到我這樣訓(xùn)斥他媽媽,說道:“一靈,別這樣說話,你們不是也沒停手嗎?!?p> 我睜大眼睛,不太敢相信這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之前那個善解人意,明辨是非的劉毅杰如今怎么這樣說話?
我忍不住質(zhì)問:“什么叫也沒停手?他們兩個人,拿著彈簧鞭,只有李君燁一個人赤手空拳的頂著,你還想讓我們怎么停手?”說著,我拉過李君燁的胳膊,還好他今天穿了一件松垮垮的毛衣,輕而易舉的就把袖子擼了上去,胳膊上一條通紅的鞭痕格外醒目,我繼續(xù)說道:“這是他為我擋下的一鞭子,他背上還有好多好長的鞭痕,你要看嗎?是不是這些鞭子沒有打在你身上,你就不知道有多疼?!”
吼出這句話之后,鼻頭一酸,眼淚又滑落下來,李君燁抬手給我擦掉淚水,說著:“我沒事,你別哭。”
“我……是我剛才說錯話了,你別激動?!眲⒁憬芤娢衣錅I似乎也有一些手足無措。
舅媽一看他兒子心軟,忙道:“其實(shí)昨天也不能全都怪我們,一靈你的要求確實(shí)是有些過分了,那是子玉和偉成的婚房,怎么能加上外人的名字呢?!?p> 又是這套說辭,倒來倒去倒不出點(diǎn)新花樣。
“一靈,你這要求似乎是有些說不過去,雖然說是跟你借錢,給你打了欠條肯定就會還給你的?!眲⒁憬茉俅纬雎暰S護(hù)那邊的人。
“季房花,你知道我是外人,為什么還要跟我借錢?”季房花是舅母的名字,我忍無可忍,終于拋棄了所謂的教養(yǎng)禮儀,指名道姓的喊:“你說,你憑什么趾高氣昂的,搞得我不借給你錢就是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忤逆之徒一樣,你好好看清楚了,這邊這個才是你自己的親生兒子!我舅舅到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你又開始離間我跟你兒子,你是不是要你兒子家破人亡你才開心??!”
“夏一靈,你夠了!”劉毅杰沖我吼道。
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后退幾步,指著他們道:“劉毅杰,我算是看明白了,縱使我跟你和舅舅一起生活了八年,還是不配跟你們成為一家人,我終究是個外人,舅舅讓我把錢借給他們,現(xiàn)在連你也向著他們。”
“一靈你冷靜一點(diǎn)!”
沒理會劉毅杰,我繼續(xù)說道:“季房花,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我們不要對你那兩個侄子追究責(zé)任吧?”
我自嘲的點(diǎn)點(diǎn)頭,眼角再次滑落一滴眼淚,對劉毅杰說:“你們家的破事我再也不想管了,追不追究責(zé)任的你看著辦吧,反正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又不是我爸爸?!?p> 劉毅杰似乎還要開口對我進(jìn)行勸說,我轉(zhuǎn)過身去,冷冷道:“五十萬待會送過來,就當(dāng)是我報(bào)答舅舅這些年對我的養(yǎng)育之恩。拿了錢,我們從此一刀兩斷?!?p> 說完,我拉著李君燁,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