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卿的情況十分糟糕,不僅是**上的,還有魂魄上的,當初見到他的傷口時,白茹立刻斷定是中了尸毒,而且毒氣已經侵入心臟,但當時她手中根本沒有可以解除尸毒的藥物,可何少卿一來是況廖的死黨,二來和況廖拍拖時,這個何少卿隔三岔五就湊過來當他們的電燈泡,久而久之,她和何少卿也算得上聊得來的朋友,這種情形下,白茹萬不可能讓何少卿就這樣掛了。
逼于無奈,白茹以“一切由她本人承擔”這個承諾攔下了急救室里的醫(yī)生和護士,施展了她學會后就一直沒用過的“金針續(xù)命”術,暫時護住何少卿的心脈,古傳解尸毒的方法是黑驢蹄子或是糯米,可現(xiàn)如今,在城市想短時間內找到個黑驢蹄子,那比登天可難多了,至于糯米,雖然可拔尸毒,但何少卿現(xiàn)在中毒頗深,就算用上糯米,他所中的尸毒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清除干凈,照樣必死無疑。
幸好白茹有自己的方法,能夠解尸毒的藥不是沒有,但并不在她手里,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保證何少卿的**能夠不死。除了用金針護脈,以及封住他的身體上的三十六處要穴外,再何少卿的心臟終于又恢復跳動后,她還動用一切西醫(yī)手段,腎上腺素、抗毒血清等等,凡是她能想到的,基本上都給何少卿用上了,當然,還加上了糯米,只是這個手段她是偷偷進行了,怕別人看到了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除此之外,她已經給遠在外地的幾個朋友打了電話,應該很快就會有能夠解毒的藥快遞到她手中。
希望管用,白茹為何少卿又換了一次傷口上的糯米后,長出了一口氣,她估計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回家了,就在醫(yī)院呆一夜,她決定晚點再去看看況廖的情形如何,但在此之前,還要回辦公室一趟,她需要上網(wǎng)繼續(xù)聯(lián)絡可以幫到她的朋友。
夜幕漸漸降臨,躺在病床上的況廖忽然從沉睡中驚醒,他想睜開眼睛,卻發(fā)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撩開眼皮,他想坐起來,但身體似乎被什么東西死死按住一般,任憑他如何掙扎,手和腳都無法抬起,整個身子也感到硬邦邦的。
這時,他忽然看到了一雙手,一雙慢慢向他脖子上爬的手。
那雙手不似他記憶中小樓中的枯手,那是一雙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手,大小如chéng rén手掌一般,胳膊上的皮膚蒼白得極不正常,隱現(xiàn)一種淡淡的青色,況廖甚至能看到皮膚下蠕動的血管。
況廖看不到這雙手究竟屬于什么人,卻清楚地感覺到手掌異常沉重堅硬,與看上去的模樣極不相襯,這雙手在他身上緩緩向他的脖子靠近,手掌經過的地方,況廖感到一股來自幽冥中的陰寒森冷,身體竟在這寒冷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況廖此時的意識異常清醒,聽覺也出奇地敏銳,他能聽到屋外有不少人在隱隱哭泣,而他的身體周圍卻是安靜的,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發(fā)生的這一切,令況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應該是遇到了鬼壓床。
一股無名怒火不禁沖上心頭,況廖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那位倒霉鬼,把一身霉運全傳給他了,先是追賊追進鬼樓,這會兒想睡個好覺,居然跟他玩鬼壓床。
據(jù)況廖所知,鬼壓床現(xiàn)象科學的解釋,是由于睡姿不良導致的血液循環(huán)問題。但他現(xiàn)在已經完全拋開了那些科學上的解釋,鬼壓床就是他媽鬼壓了他的床。此時,鬼手已經掐住了他脖子,并不停地用力抓緊抓緊,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怒火是不是激起了他體內的腎上腺素飚升,忽然間,一聲怒吼沖口而出,他的兩只原本放在身側的手居然可以抬了起來,他立時用雙手攥住了掐著他脖子的鬼手,用力向外扯去。
隨著一聲尖銳得直刺入耳膜中的呻吟,他驀然睜開了雙眼,鬼手消失了,隱約的哭泣聲也嘎然而止,他平躺在病床上,雙手還保持著曲臂舉在面前的姿勢。
是噩夢?還是真的遇見了鬼?甚至一度他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不過只是瞬間的迷茫,他翻身坐起,只覺得渾身冷汗,很想掀開被子,下床拿杯水喝,但又猶豫了一下,畢竟那被窩里的溫暖能令他感到一絲真實的安全感。
鬼樓里的種種恐怖的經歷,讓況廖多少產生了一些恐懼感,尤其是孤身面對黑暗,他的心整懸到了嗓子眼。不過,嗓子那如火燒火燎般的口渴感覺,又逼著他不得不找水喝。
這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在醫(yī)院,也記起白茹曾喂過他水喝,當時他還問了何少卿的情況,聽白茹說好像沒什么大事了,回憶起這個片段,不由得讓他的心里略感輕松一些。他轉頭瞥了一眼病床上,床頭桌上的熒光表顯示時間是十二點四十分,那表針的微光抖動著,加上滴滴答答的聲音,總讓人產生一種好像有什么在向床邊走近的幻覺。
除了表,只剩下一個水杯,還是個空的,桌上連個水壺都沒有,他舔了舔干得就要裂開的嘴唇,萬般不情愿地爬下床,抓過水杯,準備自己出去找水房打杯水喝。
病房門外的走廊極靜。兩邊的病房黑漆漆一片,不要說病人,連個值班護士都沒看到一個,這那里是住院部,分明就像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墓。頭腦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況廖剛出門后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但走了幾步他便覺察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周圍的情形根本不是一家正常的醫(yī)院應該有的狀態(tài)。
“不會,剛完事,又來?”況廖憤怒得差點將手中空杯往墻上扔去,不過他還是忍住了,轉身就要回病房。
剛邁出兩步,他的眼睛便瞪圓了,一幕熟悉的場景再度出現(xiàn)在他眼前。剛剛出病房時,他明明記得右邊隔了一間病房便到了走廊盡頭,正對著一扇玻璃窗,但現(xiàn)在,面前的走廊除了兩側的墻壁,一扇房門都看不到,更看不到走廊的盡頭。
驚駭間,他驟然回過頭去看,卻見在他身后只有黑乎乎的一團模糊,無盡的走廊直延伸向一片黑暗之中。
他試著往前又走了幾步,這才發(fā)現(xiàn),整個走廊中只有他的喘息聲和腳步聲,但每一聲都在刺激著他的耳膜,敲打著他的心房,就算他竭力放緩放慢腳步,但聽到的聲音卻越來越重,而且漸漸與他的腳步聲交錯開,他這時突然意識到,腳步聲并不只是他發(fā)出來的,有人或者說是不知名的東西正跟在他后面!
情不自禁,鬼樓中的種種經歷又接二連三地浮現(xiàn)在況廖的腦海中,更令他感到驚慌的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卻再也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一**恐懼的情緒不斷向他大腦和心頭襲來,使得他全身上下僵直著,頭腦似乎也沒辦法思考,他目光驚恐地靠在墻避上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正身處幽暗的走廊正中,兩邊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突然間,他看到在右側有一點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如同一點招魂的鬼火,在引誘著他自投羅網(wǎng)。他想過去看看,但身體卻無法控制似地緊緊貼在墻壁上站著,根本不能挪動一下腳步。就在此時,黑暗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咯噠、咯噠、咯噠……
況廖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從他的左側緩慢地走過來。
他努力睜大眼睛,緊盯著左邊黑暗中的走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腳步聲傳入他的耳中,聽上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咯噠、咯噠、咯噠……
腳步聲停在況廖面前,就像是有什么東西正站在他對面打量著他,可他卻根本無法看到任何東西,還沒等況廖有所反應,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扶著墻的手腕上。
“啊……”況廖不由自主驚叫了一聲,大腦一片空白,他想都沒想,抬手用力一甩,緊接著便轉身飛快地向那點亮光跑去,根本沒想過跑過去會不會有什么危險,他只是本能地躲開,遠離剛剛出現(xiàn)在他身邊卻無法看到的東西。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他面前赫然出現(xiàn)一扇門,門檐上貼著一塊牌子,上邊寫著五個血紅色的大字——重癥監(jiān)護室。這幾個字仿佛是剛用紅漆寫上的一般,而寫字用的紅漆也好像調得有點稀,每個字的筆劃上,紅漆緩慢地向下流淌,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五個字就會糊成一片,挨著牌子下邊的筆劃處,已經有紅漆在很慢很慢地一滴一滴滑落到地上。
況廖伸手一推,病房門發(fā)出“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他邁步闖了進去,在他進門的一剎那,有一滴紅漆掉落到在他的臉頰上。
當時他也沒顧得上留意,沖進門,病房內燈光明亮。他反手將門關上,開始打量這間病房,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病床上空空如也,病人不知所蹤。
況廖走到床邊,側頭看了一眼掛在床尾護欄上的病歷,只見病歷上病人姓名一欄中赫然寫著:何少卿。
況廖大吃一驚,這是何少卿的病房,但,人呢?難道……
身后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這聲音在病房中聽上去尤為刺耳,讓人倍感陰森詭異,頓覺驚心動魄,況廖猛一轉頭,被推開的病房門邊上沒有任何人,門緩緩地關上,而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再度響了起來,由遠及近,依舊向著況廖走來,直到在他面前停住。
有看不見的東西在追他!
這個念頭在他心頭生起,況廖驚恐莫名,他本能地沖出病房,一頭闖入那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死一般寂靜的走廊中,況廖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奔跑時粗重的喘氣聲以及身后宛如催命般的“咯噠咯噠”腳步聲,那腳步聲甚至已經掩蓋了他自己的,聽上去,好像和他奔跑時的速度一樣,卻給人一種離他越來越近的感覺,況廖甚至感到一股股冷風吹到他的后背上。
清晰的腳步聲在他身后有若附骨之蛆般如影隨形,無論他跑得如何快,都無法甩脫,就像在驅趕他似的,直到他看到了遠處灑在地面上的一片光亮。
光亮來自于左側一間面積頗大的病房當中,中間擺著一張手術臺,頂上的無影燈散發(fā)出幽冷的光芒,一個女護士低頭頭,背對著門坐在手術臺上,手術臺下露出她的小腿,搭在一起一晃一晃的。
看到突然出現(xiàn)個護士,況廖心里不由得一驚,這種情形下,他不會笨到以為這手術臺上坐著的護士會是個普通人。
但是,就在他停在門口這一會兒的功夫,身后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而他卻感到有東西已經緊貼在他的背后,向他后脖子里吹涼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跑進了這間擺著手術臺的病房。
手術臺上的護士聽到進來的腳步聲,慢慢抬起了頭,向后扭著,她的臉詭異地順時針轉了180度面對著剛進來的況廖。
護士帽下是一張慘白的臉,臉上布滿細小皺紋,沒有瞳孔的眼睛,況廖立時認出了這張臉,竟然是那個大頭怪嬰!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沒想到逃離那幢鬼樓后,居然還會再次看到這張臉。
“你好像不想看到我?!彼蝗婚_口道。
況廖驚愕得根本說不出話來,怪嬰歪著頭,用那對白眼珠看著他。
“你想看到他嗎?”怪嬰又說道,緊接著再次順時針轉了180度,況廖不禁駭然地瞪大了眼睛,怪嬰的腦袋后面,還是一張人臉,那張臉他太熟悉了。
何少卿。
只是,這不是他熟悉的何少卿,他的臉上露出笑容,僵硬、怪異、森冷、充滿了惡意的笑容。
“來找我。”何少卿就這樣笑著開口對他說,嘴里爆發(fā)出尖銳凄厲的笑,笑聲在病房中發(fā)出令人顫抖的回響。
“,醒醒,,你在做夢,快醒醒……”一個熟悉的聲音讓險些陷入發(fā)狂狀態(tài)的況廖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白茹玉琢一般的臉讓他的幻覺瞬間消失,但心頭的恐懼感覺依然存在。
“我……在做夢?”況廖有些虛弱地問了一句,恍惚間他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但很快,夢中的記憶出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他不禁伸手抓住白茹放在他額頭的手,焦急地說道:“何少卿,我看到了他的臉……”
白茹也是剛進來,看到床上的況廖不住翻來覆去,估計他是做噩夢了,便跑過來輕聲將他喚醒,見他已經醒過來,忙安慰道:“看你這一頭的汗,放心,那是夢,不必害怕……”
說話間,她抽出被況廖握著手,拿出紙巾,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猛然間,她發(fā)現(xiàn)在況廖左側臉頰處,有一道淡淡的紅色痕跡,不禁奇怪的用紙巾抹了一下,湊到眼前看看,又聞了聞,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不過不能肯定。
況廖雖然驚魂未定,但還是發(fā)現(xiàn)白茹看著手中紙巾,神情有點古怪,不由得問了一句:“怎么了?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白茹不想增加他精神上的負擔,忙掩飾道:“沒事,紙巾都濕了,我換一張?!闭f著,她將手中紙巾小心地放入一個小塑料袋中,又抽出幾張紙巾,替況廖擦汗,況廖急忙伸手打算從她手中將紙巾搶過來,說道:“我又不是不能動,還是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