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無語
顧異愣了一下，沉吟片刻，忽然問道：“這車是你的嗎？”
蔣濤搖搖頭，把自己和鄰居吳哥合伙開車講了一遍。
顧異聽完，冷笑一聲，道：“看起來，你這個鄰居沒安什么好心。”
聽他這么說，蔣濤有些不樂意，反駁道：“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吳哥，我哪會有工作?！?p> 顧異嗤鼻一笑：“或者這么，你這個鄰居吳哥為了錢就沒拿你倆的小命當(dāng)回事?！?p> 蔣濤不滿地“哼”了一聲，卻因為顧異怎么也救了他一把，一下子不知道用什么話去反駁他。
顧異也覺得自己說話沒頭沒尾，抬手抹了一把自己濕乎乎的頭發(fā)，蔣濤見狀，忙道：“車座后面有紙巾，你怎么身上濕乎乎的？外面沒下雨?。俊?p> 說著，他還看了一眼車窗外。
顧異回身拿過紙巾盒，抽出紙巾邊擦邊說道：“外面在下著小雨，不過你現(xiàn)在中了‘鬼遮眼’看不到，估計你眼睛里外面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p> 蔣濤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踩剎車，顧異揮揮手，道：“別停車，沒事，只是你看不到人和車而已，路還是路，正常情況下你不停車是不會出事的。”
蔣濤不放心道：“那怎么能行，萬一有人過馬路怎么辦？”
顧異抹著臉，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你現(xiàn)在開的是‘鬼車’，除了你，撞不死人……”
蔣濤對顧異這種根本解釋不清的話是越聽越急，他咬著牙幾乎是叫喊道：“麻煩你能不能說清楚，不然我真停車了?！?p> 顧異嘆了口氣，撇著嘴道：“隨便，反正停車死的也是你，跟我關(guān)系不大，我純粹是多管閑事……也不對，好，我就講明白，你好好開車啊……”
蔣濤這才聽話地點點頭。
顧異重新坐好，這才問道：“你和你的鄰居應(yīng)該是兩班倒開車。”
蔣濤“嗯”了一聲：“十點半交車，其實就是回家把車停樓下，車鑰匙放他家信箱里，轉(zhuǎn)天下午他和我交班時結(jié)算車費……”
顧異擺擺手：“你倆分賬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不過，你這個鄰居前段時間應(yīng)該是接了個活?！?p> 蔣濤一愣，他并沒有聽吳哥說過這方面的事。
顧異接著道：“這活雖然賺錢，但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p> “不會是送什么違法物品……”蔣濤順口說了一句。
顧異似笑非笑地聳聳肩：“東西目前算不上違法，不過是邪門而已?！?p> 蔣濤覺得自己平時脾氣挺溫和，遇事并不愛著急，但今天讓這個顧異講話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拖拉拉搞得實在火大，尤其是事關(guān)自己的性命，他不禁叫道：“求求您老人家能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p> “OK，OK……年輕人脾氣這么急躁，很容易上火……”顧異搖著頭嘆息道：“你這個鄰居接的活就是，半夜替人開‘冥婚禮車’?！?p> 雖然車里已經(jīng)沒有紅衣女鬼的存在，但蔣濤聽了顧異的話依舊覺得遍體生寒，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冥婚禮車’，但冥婚還是有些一些耳聞，說白點應(yīng)該就是兩死人結(jié)婚，只聽說一些農(nóng)村或是偏遠地區(qū)有這種事情存在，難道大城市里也有人實行“冥婚”？另外，什么叫“冥婚禮車”呢？
顧異知道蔣濤并不明白這些，便解釋了一下：“冥婚也叫陰婚，其實就是為死去的人找結(jié)婚對象，有的是年輕男女定婚后，沒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老人們認為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替他們完婚，那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讓家宅不安，所以一定要為他們舉行一場冥婚儀式，最后再將他們埋在一起，成為夫妻，并骨合葬，避免兩家出現(xiàn)孤墳，以保家宅安寧。現(xiàn)在這個年代，雖然基本上沒有墳地了，不過也免不了有些人家舉辦冥婚?！?p> 蔣濤聽完，不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顧異繼續(xù)道：“說起來，舉辦一場冥婚是有一整套儀式規(guī)矩的，并不是隨便把兩個單身男女湊到一起就叫冥婚，但你那個鄰居接活的主兒說白了就是一個假神棍，騙人錢財?shù)闹鲀海瑳]想到居然還挺吃得開，聽說不少人曾找過他為家里人辦冥婚，而你那個鄰居接的活就是半夜里開車將女方接到男方家中，那缺德神棍還給起了個名字叫‘冥婚禮車’，而所謂接女方就是把女方的骨灰或者是生前一些東西加上一張鑲好的大幅女方黑白照片送到男方家里，真是個白癡，哼……”
蔣濤不由得瞪大眼睛，他萬也沒想到鄰居吳哥會接這種活，而且一點風(fēng)聲也沒和他講過，難道是晚上他自己偷偷開車出去的？也不是沒可能。
一想到這車曾在晚上拉過死人的骨灰，弄不好車后座上還會擺著一張大大的黑白死人照片，蔣濤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直不亞于剛才女鬼現(xiàn)身車中的感覺。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恐懼的心理，問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顧異頓了頓，又“哼”了一聲，道：“你那個鄰居今天和你交車時沒說什么？”
蔣濤搖搖頭：“沒有啊，對了，臉色不太好，但他說是不舒服，沒說什么?！?p> 顧異冷笑道：“他哪是不舒服，今天出現(xiàn)的這個女鬼就是他昨天夜里招出來的?！?p> 蔣濤驚訝地“啊”了一聲。
顧異冷冷地道：“我能救你這一次，既是偶然，也是必然，要知道，我已經(jīng)在剛才那個路口等你快半小時了，如果你今天到不了那里，那你的下場就是一個字——死?！?p> 蔣濤渾身冰涼，身子抖了抖。
顧異自顧自道：“如果不是我今天白天接到別人的委托，去看看那個興風(fēng)作浪的神棍的話，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你這個鄰居竟然沒能安全把骨灰送到目的地，不過，你的鄰居大概也想不到，要是他昨天真把骨灰送到地方的話，那他的小命也就該走到頭了……”
說到這里，顧異臉上露出一絲頗具玩味的笑容。
顧異的話對蔣濤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原本這一晚上接二連三的經(jīng)歷不但已經(jīng)顛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更令他的感官神經(jīng)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現(xiàn)在沒有暈過去或是崩潰已經(jīng)算是一個奇跡，但想不到的是，這個剛剛冒出來本以為是救他來的的家伙，說出什么如果他到不了肯定會死，這算什么，他蔣濤就是守株待兔里的兔子，等著天上掉餡餅的餡餅，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還說今天他之所以會遇到鬼，全因為昨天吳哥沒能搞定他接的“私活”，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個顧異最后說的那句話，按照他的意思，如果昨天吳哥能夠搞定“私活”的話，那吳哥昨天就會——死！
“上帝啊，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蔣濤禁不住抓狂地喊道。
顧異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上帝他老人家是不可能管你的?！?p> “能不能講清楚點？”蔣濤很想弄得太明白點。
顧異大馬金刀地靠在后座上，道：“很簡單，你的吳哥昨天受托送女方的骨灰，但那個神棍根本沒了解，要辦冥婚的這家女方死者，她的死亡原因是被人先jiān后殺，你注意到她是一身紅衣了嗎？其實那是她被人割斷脖頸后鮮血將衣服都染紅的原因。”
“嘶……”蔣濤倒吸了一口涼氣。
“橫死加慘死，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像出她死時擁有的沖天怨氣，更想不到，她家居然還想著替她辦什么冥婚，今天我從那個神棍嘴里知道的，你的鄰居吳哥昨天車開到半路，覺得非常不對勁兒，竟然將骨灰和照片扔到了半路上就開車跑回家了，今天上午找才找回來送到神棍那里，表示不想干了，而那個半吊子神棍也沒意識到這事情真正的嚴重性，認錢的腦子里就想著沒能拿到，不知道這家伙是好命還是走了狗屎運，騙了那么多次錢，就沒一次真遇到鬼的，不過，好運這回算是到頭了?！?p> 說著，顧異又陰陽怪氣笑了起來。
聽到他的笑聲，蔣濤覺得這家伙笑起來和鬼沒什么區(qū)別，不會是因為經(jīng)常見鬼的原因。
“不就是沒辦成婚禮嗎？那女鬼找他們?nèi)グ。瑸槭裁凑疑衔野。俊笔Y濤還是不明白這里面的事情。
“說白了，那女鬼只認車不認人，而且她很想找個替身?！?p> “替身？”
“哦，我忘了告訴你，這件事里很湊巧的事，那個女鬼死的時候就是在西青路上，她現(xiàn)在需要的是等你開車到了那里后，搞定你，再附身于你旁邊那個女人身上，搞不好她能借著你旁邊那個女人身子再活一陣呢。”顧異輕描淡寫的說著，時不時遇到鬼，他對這種事實在懶得多加講解。
“等等……”蔣濤叫道：“你說那鬼到地方還要把我宰了？那現(xiàn)在呢？你是不是已經(jīng)搞定那女鬼了？可……為什么你還要讓我繼續(xù)開車去西青路？”
顧異兩手一攤：“我可沒說我把她搞定了，剛才只是把她趕開，不過很可惜，這女鬼橫死的怨力實在太強，超渡不太容易，目前只能是到她死的地方再想辦法解決?！?p> “呃……”蔣濤愣了一下，不禁感覺自己似乎正在踏上一條不歸之路，他小心地減低車速，遲疑了一下，問道：“想辦法解決？你……就不能這會兒收了她嗎？看樣子你是什么法師，捉鬼不是你的工作嗎？”
“切……”顧異用鼻子重重發(fā)出不滿的聲音，道：“誰說我工作就是捉鬼，而且這里面不是單純捉鬼那么簡單，你不覺得那女鬼其實死得也挺慘嗎？實說告訴你，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直接將鬼打得魂飛魄散的，明白嗎？”
“那我就得冒著生命危險嗎？”蔣濤小聲嘟囔了一句。
顧異耳朵相當(dāng)尖，一下子聽到了他的嘀咕，他無所謂地道：“如果說我會保證你們生命安全的話，你會不會好過點？”
“你會嗎？”蔣濤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顧異笑笑：“盡量?！?p> 蔣濤總覺得后面坐著的這個家伙說話聽上去有些不靠譜，他真的很想把車往路邊一停，然后下車想方設(shè)法回家。
顧異覺察到了蔣濤的想法，他異常嚴肅地說道：“聽著，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卷進這場麻煩里了，你是想跑也跑不了，就算你現(xiàn)在下車，或是干脆掉頭回家，那女鬼也會從此以后纏上你，而到那時，你只會碰上比現(xiàn)在更大的麻煩，甚至可以說，你到時會死得更慘。”
蔣濤苦著一張臉，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看開車的小子不準備停車，顧惜滿意地點點頭，靠在后座上養(yǎng)神。
“呃……我叫蔣濤?！笔Y濤覺得應(yīng)該自我介紹一下。
顧異點點頭，“哦”了一聲。
蔣濤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看了看金秋，見她依然閉著眼，一副毫無知覺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
“為什么她也會卷進這次事件？”蔣濤問道。
顧異雙手一攤：“簡單點說，這屬于注定的，或者說，她倒霉，她和你都倒霉。”
蔣濤這下真的無語了。
車離西青路越來越近，突然間，蔣濤聽到一聲冷笑，那聲音仿佛是在車外，又發(fā)像是在耳邊，顧異陡然挺直了身體。
那笑聲如此陰冷，蔣濤不由得全身一激靈，與此同時，出租車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陡然加速，車速直飚到120，嚇得蔣濤大叫不止，抬腳猛踩剎車，不過就算他踩到到底，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啊……”蔣濤只有張大嘴，不斷發(fā)出無意義的叫聲。
后座上，顧異并沒有露出絲毫驚慌的神情，他伸手按下了車窗控制鍵，按了幾下沒反應(yīng)，看起來整輛出租車已經(jīng)被那女鬼控制住了。
這時，原本一聲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冷笑突然變成一連串“哈哈哈”的笑聲，只是這笑聲同樣陰森無比，其中似乎充滿了無限的仇恨。
顧異甩甩手，伸出食指在車窗控制鍵上虛空畫了幾下，構(gòu)成一道符咒，“咯嗒”一聲輕響，他再按下去時，車窗緩緩下降。
“先別踩剎車，聽我命令，我叫你踩你就踩，聽到了嗎？”顧異在后面大聲喝道。
原本已經(jīng)有些喪失思考能力的蔣濤，聽到顧異的聲音后，居然恢復(fù)了清醒，他咬緊牙關(guān)，點點頭。
顧異整個上半身鉆出車窗外，陣陣陰風(fēng)打著旋圍著他身邊，不遠處，一條紅色的人影懸在空中，卻好像有些懼怕他似的，并不靠前，顧異鎮(zhèn)定自若地雙手同時虛空畫符，口中念道：“地火天風(fēng)，南離化三昧，燎！”
隨著他咒語念出，數(shù)團火球憑空出現(xiàn)，化作火流星四散射出，轉(zhuǎn)瞬間圍著出租車車頭處形成一道火墻，并隨著向前行駛的出租車一同移動。
毫無笑意的笑聲戛然而止，隨即，一聲刺耳的尖叫聲不知從何處響起，卻讓顧異和車內(nèi)的蔣濤聽得真真切切。
顧異不斷畫著符，無數(shù)火球在空中出現(xiàn)，又如流星般匯入前方的火墻，蔣濤只是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卻沒辦法表達一下自己的感受，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喪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