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空玄天鏡（一）

　　小修士看陸離法力高深，大有超凡脫俗之態(tài)，眼里心里均流露真誠的敬佩。面對這樣的陸離，小修士老老實實將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知陸離。

　　“少俠，那日我雖宗門前輩一同來此地準備降服鮫人王，當夜不便行動便在鎮(zhèn)子落腳休息整頓，可是當夜就被這些看起來純良的鎮(zhèn)民給算計了，他們在我們的飯菜下了十成十的蒙汗藥，后來我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困在這里了，這里每日雖送飯，可是飯里也都是參和蒙汗藥的。那里面有幾位前輩狀況略比我們好些，他們辟谷了而且他們行事低調(diào)，只在夜探云夢澤時誤觸機關(guān)受了重傷，才被村民們發(fā)現(xiàn)，送到此處關(guān)押的?！?p>　　陸離聽完小修士的話，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問：“你可還記得你們是那一日夜探云夢澤的?！?p>　　小修士摸摸腦袋，仔細回憶道：“是初一，我記得那天是三月初一?！?p>　　陸離心想：“小染說的果真不錯?！?p>　　陸離后又找了兩位詢問情況，大致都與前面小道士說的別無二致，只是他們提到了開啟云夢澤的方法應(yīng)與那些湖心亭的位置有關(guān)。

　　陸離微微思量，便履行承諾般把說出情況的幾人帶出結(jié)界，幾人都深深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氣，幾人都朝陸離微微行禮以示感謝，那個年輕的小道士卻一臉純真地問：“少俠，為何不破了這結(jié)界救大家出來?！?p>　　陸離聞此言笑笑并未回應(yīng)，只是對幾人微微施禮道：“陸某人還有事先行一步，諸位各自保重。”

　　話音未落，陸離便快步趕往云?？蜅?，其實不一下子把結(jié)界破了，放那數(shù)百人出來，是陸離怕有心胸狹窄人想伺機報復會打鎮(zhèn)民一個措手不及，如今放幾個出來回去通風報信便可。

　　陸離趕回客棧推開房門后，疾步奔向弦月床邊，連忙問吳老大夫：“大夫，舍妹可無礙了?！?p>　　吳老大夫捉摸了半柱香的時間依舊無所得，望著弦月仍舊緊閉的雙眼支支吾吾地說：“實不相瞞公子，恕老朽無能，令妹這病老朽無能為力，令妹恐以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了?！?p>　　這下輪到陸離有些不知所措，這丫頭不是裝暈倒嗎？怎么突然就藥石無醫(yī)了。

　　躺在床上的弦月也是干著急，在心里高喊：“庸醫(yī)，庸醫(yī)，庸醫(yī)!不要咒我?！?p>　　陸離俊美的臉上籠罩淡淡的哀傷，還有幾分難以置信，讓吳老大夫更加自責。

　　小染今日總覺得這兄妹兩個有些不同尋常，但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究竟是何處有問題，弦月是死是活與她關(guān)系并不大，她只是想弄明白這兄妹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靈光一現(xiàn)的小染故作惋惜地問陸離：“公子不是尋藥嗎？可尋來了。”

　　吳老大夫也是連忙附和，唾沫星子亂飛地說：“若是有香雪落梅丸還可為姑娘吊命?！?p>　　吳老大夫的唾沫星子噴了弦月一臉，弦月心里早就恨不得跳起來像小和尚敲木魚一樣對著吳老大夫一陣狂敲，不過還好弦月忍住了。

　　陸離早就想好應(yīng)答之策，露出三分苦惱的神色，用略帶自責地語氣低語道：“剛剛才出鎮(zhèn)，便遇到幾個道士，我瞧他們守住鎮(zhèn)道周圍，大有圍鎮(zhèn)之勢。他們?nèi)硕鄤荼?，我不便出?zhèn)便原路折返，若真因我一時的猶豫，而斷送妹妹的性命，這要我如何是好?！?p>　　一聽陸離此言，吳老大夫和小染對視一眼，神色都有微微焦急與擔心。

　　這些情緒的變化自然都逃不過陸離的眼睛，陸離會心一笑，心想：“果然如此。”。

　　吳老大夫和小染雖都心急如焚，但畢竟姜還是老的辣，比起小染明眼可見的焦慮，吳老大夫倒未露聲色還聲稱一定要盡全力醫(yī)治弦月直至她醒來。

　　弦月聽吳大夫此言，頓感毛骨悚然，連忙“嚶嚀”一聲。

　　聽見床上弦月的動靜，陸離快步走到床邊喜悅地喚道：“妹妹。”

　　弦月眼神游離掃了眾人一眼并沒有說話，小染倒是耐不住性子了，有些匆忙地說：“公子，我今日出門許久，未向家中捎信，如今月妹妹醒了，天色也暗了我便先行一步?！?p>　　“今日還得多謝小染姑娘照看弦月，可今日不便多送，還望姑娘路上小心?！标戨x微微看向小染。

　　陸離又轉(zhuǎn)身對吳老大夫說：“多謝大夫，既舍妹已無礙，大夫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吳老大夫笑容一如初見般溫和，但陸離卻隱隱察覺道這蒼老渾濁的眼睛下隱隱浮動著殺機。

　　弦月看見兩人離開，才微微舒心準備抱怨一番時，卻被陸離捏住手心，弦月不解抬頭對上陸離似有星辰大海的雙眸，突然感覺面龐有些燒得慌，便微微與陸離拉開些距離。

　　陸離看弦月滿臉通紅一臉呆滯的模樣，又輕輕捏捏她的手心，在手心里寫下：隔墻有耳。

　　弦月這次看見，立刻會意扶住腦袋，含糊不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兄長，我頭好疼啊?！?p>　　陸離瞧著弦月柔柔弱弱的模樣，眼底含了笑意，可聲音卻只有滿滿地擔憂勸服道：“明天便帶你回金陵，回家路上哥哥再去尋香雪落梅丸，今晚先忍忍?！?p>　　門口角樓躲在暗處的吳老大夫與小染模模糊糊地聽著兄妹倆絮叨，原本小染出門是準備給作為鎮(zhèn)長的父親報信去的，結(jié)果吳老大夫非硬生生將其來來聽墻腳。

　　聽了半天一切如常，小染不由更急了低聲問道：“這并無異常。”

　　吳老大夫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個小娃娃懂什么，沒有異常才是最大的異常，來這兒的外鄉(xiāng)人十有八九都是奔著那個去的，不能因為他們沒有行動就不懷疑他們?！?p>　　小染本也有些懷疑他們，可是后來種種又疑慮盡消，現(xiàn)在又想起弦月之前說陸離不過是聽風言風語說這里有妖人，便只把陸離當做滿腔熱血妄圖做大英雄的富家子弟，把弦月看作個柔弱不堪的矯情大小姐。所以小染有些不以為意地說：“吳叔，這二人左不過是城里生活過膩了，來我們這兒尋歡的，掀不起什么浪來，而且他們父親是在朝廷有官職的，我們看好他們就行，犯不著得罪，以免招惹禍端?！?p>　　吳老大夫仍不放心地看了房間一眼，但覺得小染說的也有些道理，便隨著小染去與鎮(zhèn)長商量事情。

　　陸離聽著門外好似沒動靜了才輕輕踱步到門前微微掃視了一眼，見確實沒人后才松下心神，倒了杯茶水遞給弦月，微微含笑的雙眸盯著弦月有些蒼白干裂的唇說：“潤潤口。”

　　弦月迫不及待地說：“可有什么收獲？”

　　陸離直直望著弦月，仿佛要望進弦月心里去，又隨即撇開眼說：“你怎知道那人有古怪的。”

　　弦月一向不滿陸離這愛吊人胃口有話不說的壞毛病，于是有些急切且隨意地說：“看見他鞋上的淤泥，是湖水淺岸才有的，我上次也蹭到一點。”

　　陸離微微點點頭，不急不緩地喝了一杯茶后，才緩緩把今日所見所聞描述給弦月聽。

　　弦月聽完后不免有些失望，嘟嘟囔囔道：“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是印證我們之前的猜想與所得而已，倒白費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天?！?p>　　陸離瞧弦月撇著個嘴唇兩頰氣得鼓鼓的倒是一副可愛模樣，云淡風輕地說：“倒也不是一無所得，我大概猜到如何開啟這云夢澤了，不過我們明天一早便得裝作假裝回金陵的模樣?！?p>　　“明天就走嗎？不還有三天才到初一嗎？”弦月倒覺得有些急切了。

　　“不走不行，他們已經(jīng)起疑，留下來不被抓，也是被監(jiān)視著?！标戨x一邊低聲與弦月分析，一邊在心里暗自規(guī)劃。

　　弦月點點頭對陸離說：“今日你早日休息，我來守夜，也安心點?！?p>　　陸離見弦月一臉認真，到笑笑也沒說話，而是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只密封極好的小陶罐，一扯封紙瞬間芳香四溢，輕輕吸一口氣都是甜甜的。

　　陸離看弦月翕動小鼻子十分沉醉于這甜甜的酒香，不自覺地微勾嘴角，還似嫌味道不夠般得意地輕輕晃動手里的小陶罐，見弦月的小臉頰微微發(fā)紅，已有些含糊不清地喊：“陸離?！?。

　　陸離抖抖手腕，倒了些許到杯子里遞給弦月，弦月接過來細細嗅嗅，傻乎乎地憨笑兩聲，時不時呷上兩口，笑容便越發(fā)燦爛，喝完以后弦月還伸出小舌頭貪婪地將杯壁上的殘汁都舔干凈。

　　陸離忍不住摸摸弦月的小腦袋寵溺地笑道：“真是一個小饞貓?！?p>　　陸離收起神仙醉，神仙醉之所以叫神仙醉，便是因為神仙喝上一口也會醉上小半日。

　　陸離想到之后怕是很難能睡到一個安穩(wěn)覺了，于是今晚便想弦月好好睡上一覺。

　　弦月還抱著小杯子一直在砸砸嘴，貌似在懷念神仙醉的味道，陸離無奈地笑笑起身打橫抱起弦月輕輕將其平放到床上，怕她睡得不舒服，還替她脫去鞋子，再輕輕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