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南忽而想明白了。
他輕笑著,聲線舒緩。
“對不起?!?p> “手術(shù)壓力太大了,我脾氣可能不太好?!?p> “你要是生氣的話,等這臺手術(shù)結(jié)束了,我重新找個機會,給你賠禮道歉?!?p> “我以后不會了?!?p> 最起碼,在只有你和我兩個人的時候,不會了。
景予安:……???
什么玩意兒??!
這平頭哥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我尋思著他剛剛換的是手套不是腦子吧??!
景予安一臉懵比:“啊……行……”
“不是……不用了……本來也沒多大事兒……”
江司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樣子有些事,還是慢慢來比較好。
這該死的第一印象喲。
“既然沒事,那我們盡快開始吧。”
“早點做完,還能趕得上午飯?!?p> 景予安眉眼彎彎,笑吟吟應(yīng)道:“好?!?p> ……
第二只老鼠也十分順利。
粉紅色的肉瘤上,長滿了猙獰的血管,血淋淋一團。
景予安用生理鹽水沖掉了江司南手上的血和老鼠毛,又用酒精重新消毒。
剛想把這些手術(shù)垃圾倒掉,江司南先一步伸手,攔下了她:“等一下?!?p> “腫瘤等一會兒也要切片,染色了再看一下,你先幫我找個密封袋,裝起來,放到4℃冰箱里?!?p> 景予安頷首:“了解。”
江司南十指交叉,松了松僵硬的關(guān)節(jié),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做了個簡單的放松。
眼神鷹隼般掠過籠子里最后一只小白。
開工。
……
第三只小鼠的腦瘤長得格外不是地方。
景予安回來的時候,江司南正熱火朝天。
長身玉立,白大褂合體修身。視線緊緊粘在屏幕上,手腕隨著呼吸輕輕抖動。
不過比起剛剛開始的時候,他握著的腔鏡和手術(shù)刀的手,在不自主地微微顫抖著。
——很明顯沒有切第一只老鼠的時候穩(wěn)了。
他的口罩也有些歪,靠近鬢角的地方,已經(jīng)被汗打濕了。如果不是有護目鏡,恐怕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早已經(jīng)滾進了眼睛。
手術(shù)室常年保持18℃。
手術(shù)室里,江司南大汗淋漓。
景予安瞄了一眼電子鐘。
距離他們進門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四個半小時。
這四個半小時里,唯一沒有變的,大概也只有他的眼睛。
明亮有神,熠熠生輝。
景予安的心跳亂了一拍。
眼前又浮現(xiàn)出他賤賤痞痞輕浮不已到笑來。
景予安失笑。
這天底下,哪有什么天賦型的神乎其技?
世人皆傳平頭哥既狂且傲,喜怒無常。
平日里總一副睡不醒的樣子,瞇著眼睛,目中無人。
可又有多少人看過他在手術(shù)室里,揮汗如雨的場景?
四個半小時,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如定海神針,立在手術(shù)臺的正前方。
堅守又執(zhí)著。
不曾退一步。
景予安胸口堵著的那口氣,此刻,一點一點,煙消云散。
她放輕了呼吸。
手術(shù)室里寂靜無聲,景予安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認真的,輕佻的。
懶散的,鋒芒的。
溫潤如玉的,波譎云詭的。
還有,老不正經(jīng)的。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冥冥之中,有一道光從腦海中閃過。
她頭一次感覺,自己好像似乎是遺漏了點什么。
還挺重要的那種。
莫白漪
祝大家平安夜快樂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