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我覺得，我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p> “七霧花最初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本身就是生長在低溫環(huán)境底下的。我們把大棚溫度調(diào)到8-10攝氏度，又補了氣肥，只是為了適應(yīng)它的最適生長條件?！?p> “既然低溫能夠有效，我們可以試試看‘低溫培養(yǎng)’?！?p> “如果不行的話，高原氣候，也不止是低溫。還有低壓、低氧、凍土等等一系列惡劣條件?！?p> “如果我們從這些條件入手，或許有突破也說不定？”
江司南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筆，原地思考了兩秒，沉聲道：“有道理，不過我認為還要再加一樣。”
“低濕度?！?p> 說完，他看向微微皺眉的魏經(jīng)天。
“老魏，不如我們每個人先做一部分試試看，留兩個人在這里繼續(xù)查文獻？”
魏經(jīng)天也覺得此法甚妥，雙管齊下，無論哪一方有突破都是好消息，于是看了看表，道：“老楚你馬上設(shè)計protocol，設(shè)計好立馬發(fā)到群里。”
“發(fā)完以后，你還是呆在這里，和小媛一起，繼續(xù)掃文獻?！?p> “其他人，包括我在內(nèi)，都看老楚怎么安排！”
講完這些，魏經(jīng)天斂容屏氣，原本圓滾滾的臉上，下巴處戳出了一截黑青色的胡茬，顯得有些滄桑。
“這一次，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七霧花的事情，我們必須竭盡全力，爭分奪秒?！?p> “我們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p> “這一次，算我拜托大家了?！?p> ……
四人出去，周寶騏去了四樓細胞房，魏經(jīng)天也回了五樓自己的實驗室。
剩下兩人，重回江司南五樓的實驗室拿樣本。
江司南從柜子上拿了兩個籃子，把樣品分成了兩份。又帶著手套，從柜子最底層翻出兩個全新的密封袋，分別把兩個人的手機裝了進去，一邊動作，一邊語速飛快地交代道：“……密封袋等會兒進去之前也要記得消毒，萬一要是安排到你，肯定是做正常培養(yǎng)條件的，就和平常一樣做，不要緊張?！?p> “別聽老魏瞎莽什么只有一次，你就當(dāng)普通的實驗，好好做，別緊張……”
他又從試劑架上翻出一瓶全新的酒精，“隔壁細胞房里的酒精不多了，你把這瓶新的一起帶進去，到時候直接倒進去就好?！?p> “培養(yǎng)基都在右手邊的冰箱里，從上往下數(shù)第二層。里面有富脂培養(yǎng)基，我全部都已經(jīng)滅菌滅好了，你拉開門直接用就行?！?p> “還有什么我想想……”，江司南一口氣和機關(guān)槍一樣吐出一大堆，大腦有些缺氧，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你要是有什么找不到，直接給我發(fā)消息。”
“給你用的這個密封袋是我私藏的超薄款，手機的攝像頭可以直接透過去拍。到時候你要是哪個不會，直接拍照或者短視頻。”
“流量夠不夠？”
“我這邊實驗室沒有WiFi，要是超過了到時候給我截屏，我?guī)湍闵暾垐箐N……”
江司南腦子還在飛速旋轉(zhuǎn)著，思考著可能遺漏的邊邊角角，右手邊的白大褂卻突然傳來一陣拉扯感。
“怎么了？”
景予安盯著眼前這個碎碎念如老媽子的人間逼王，又好氣又好笑：“我知道啦，我又不是沒有做過細胞培養(yǎng)?！?p> 江司南不滿道：“你是嫌我話多？”
景予安：……？
難道不多嗎？
你瞅瞅你在會議上淡漠高冷的樣子，和魏師兄真有這么大仇？？！
滿腦子只想快點把這廝送走的景予安，臉上掛上了“今天天氣真好”的官方笑容。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要加油，低溫實驗室挺冷的，你記得穿厚一點。”
江司南果然沒再多言，眼睛笑成了一條小縫兒，愉悅道：“好?！?p> ……
1：49。
景予安結(jié)束了實驗，幾乎是踩著點，一臉疲憊地回到大會議室。
會議室里，一片沉寂。除了江司南沒看到人影，大家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楚岳赟在擺弄著他的電腦，厚厚的鏡片上，反射出數(shù)據(jù)跳動的光。他把鼠標(biāo)拔了扔在一邊，改成用控制臺操作，指尖輕點，盡量不發(fā)出一點點聲音。
周寶騏橫跨了三張椅子，在他旁邊，躺得四仰八叉，已經(jīng)睡著了。
徐熙媛也撐不住了，電腦屏幕還亮著，人卻枕在桌上小憩，肩上蓋了一件黑色外套。
好像是魏師兄的……？
魏經(jīng)天正低頭對著手機，噼里啪啦敲打著什么，見景予安推門進來，立即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手機。
景予安心領(lǐng)神會，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
剛剛調(diào)好，魏經(jīng)天的私戳消息就彈了出來：
【你把培養(yǎng)時間告訴我，到點了我喊你，把鬧鐘關(guān)掉?！?p> 【我們輪流守夜，你能休息就休息一會兒，旁邊會議室里還有軟沙發(fā)?！?p> 景予安心口一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了觀察點的時間，加了一張【謝謝.jpg】。
景：【對了，怎么沒有看到江學(xué)長？】
魏：【他還沒出來，等會兒出來后，我和他輪流守夜?！?p> 景：【好噠，師兄們辛苦了！】
景予安收起手機，卻沒去隔壁，也學(xué)著周寶騏的樣子，把三張椅子拼在一起，躺下，閉目養(yǎng)神。
……
凌晨4：30，景予安在睡夢中被魏經(jīng)天搖醒。
起身打了個哈欠，消毒一系列流程走完，在電子顯微鏡下，拍下了3h細胞的實驗圖像。
過了20min，回來時，眾人都睡熟了。
只有魏經(jīng)天一個人還在強撐著，眼窩發(fā)青，胡茬又密了一圈，已經(jīng)快要連上鬢角了。
江司南還是不見人影。
……
凌晨5：16。
江司南一身寒氣，從細胞房匆匆趕回來。
一進門，環(huán)視一圈，看到了椅子上睡得正熟的小湯圓兒。
她身上蓋了條徐熙媛的亮橙色羊毛毯，縮成了一個球。
她的睡顏很安靜，側(cè)躺著，手腳都縮在毯子里，白嫩嫩的小臉上，流淌著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路燈的光暈。
江司南匆匆忙忙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胸口，像是候鳥突然找到了歸巢，亮橙色的溫暖洗去了一身疲憊。
他唇角牽起一抹極淺的弧度。
他輕手輕腳繞過去，輕輕地把她背后的毯子掖實。
接著，又繞過去，拍了拍昏昏沉沉的魏經(jīng)天肩膀，指了指另一頭會議室里的沙發(fā)。
魏經(jīng)天搖搖頭，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一晚上沒合眼的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強打起精神，推門出去了。
莫白漪
我加快進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