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策略
“你就是韓良吧?!?p> “下官正是。”
韓良微微低頭,余光還能看到眼前的男人。
鑲白旗旗主、提督陜甘諸軍事,多羅勇郡王——多牧爾。
真的是久仰大名了。
從邊塞小城,到潼關大營,沒有一處不在這位陜甘土皇帝的支配之下,也沒有一處聽不到人們對他或畏懼或敬佩的議論聲。
如今真正的親眼看到這位陜西甘肅,乃至青海西域,最為聲名煊赫的權貴,韓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多少的畏懼之心。
小王爺不小,三十多歲了,從出生就在陜西的他,之所以被稱為小王爺,還是相對于上一任鑲白旗旗主,被百姓叫做老王爺?shù)脑颉?p> 多牧爾的長相也并不是那種能讓你一眼看出,這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的那種,他不兇狠,面容平常的好似鄰家大叔。
事實上,很多大人物也并非長相多么異于常人,沒有誰是三頭六臂,只不過當他站在你面前,衣著談吐,表情態(tài)度,這些細微的因素疊加到一起,才會使得人覺得,這是個不一般的人。
當然了,前提條件一般是你知道他的身份。否則的話,也有不少大人物混在人堆里,看起來跟普通人沒什么區(qū)別。
“坐,不用行禮了。”
韓良不敢托大,斜簽著身子坐在了椅子上。
多牧爾贊賞的說道:“精氣神不錯,不似那般酒囊飯袋,個個掂著肚子好似個大麻袋堆在椅子上?!?p> 韓良忍俊不禁,道:“王爺睿智,形容的倒是極風趣?!?p> 多牧爾隨意的靠在太師椅上,到了他這個位置,真的不用再顧及跟下屬說什么話合適不合適,愛聽不愛聽了。想說什么就說什么,無所顧忌。
“說說吧,路上怎么回事。剛我那寶貝閨女連鼻涕帶眼淚的,也沒說明白,就顧著哭了。”
韓良整理了一下思路,把從行程錯亂,到夜晚遇襲,再到逃出生天,仔仔細細地陳述了一遍,華山的那段,選擇性的略過了。
多牧爾聽得很認真,從頭到尾都沒打斷韓良的陳述,等韓良說完了,示意他喝口茶水潤潤嗓子。
“你說,這東干叛軍,想劫持我女兒,意欲何為???”
韓良毫不猶豫地答道:“以格格為人質,逼迫王爺暫緩對董志塬施壓?!?p> 多牧爾點點頭,這是基礎問題,很好回答。他又問了韓良第二個問題:“那你說,我該如何對付這些東干叛軍呢?”
“最重要的是封鎖陜西境內(nèi)東干叛軍的西逃路線,不讓陜西和甘肅兩省的叛軍合流,同時暫緩對董志塬的進攻,避免猬集在董志塬的叛軍一意孤行之下跟準格爾大軍共同對抗朝廷。如今已經(jīng)入冬,準格爾部這次南侵堅持不了多久了,等準格爾部退卻,東干叛軍自然不足為慮。”
多牧爾摸了摸下巴,說:“想不到你不僅會守城,還有些大局觀,難得。說說看吧,你的判斷依據(jù)在哪里,為什么認為最重要的是封鎖關中?”
韓良謹慎地回答:“依下官之見,東干叛軍,陜西和甘肅兩部截然不同,陜西的東干叛軍,大多居住在城鎮(zhèn),關中人煙富庶,這些東干人,以販賣商品為生,凝聚力在于城鎮(zhèn)之間的寺廟。因此起事迅速,關中狼煙遍地,可謂是猝不及防。而甘肅地廣人稀,城池較少,東干人與漢人在村落中混居多年,彼此并無太大敵意和利益沖突,因此甘肅的東干叛軍鬧得不兇,東干人也大多不愿意從匪?!?p> “下官之所以認為阻斷陜西和甘肅之間東干叛軍的匯合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是因為,一旦較為暴戾的陜西東干叛軍進入甘肅,那么屠村攻城必不可免。如果演變成這種局勢,哪怕不愿意從匪的甘肅東干人,也會被脅迫著進行。雙方一旦開始報復性屠殺,后果將極為糟糕?!?p> 多牧爾站起身,踱步,繼而說道:“不愧是號稱小諸葛!你分析的很好,不過有一點——本王根本不需要靠著冬天讓準格爾人從容撤退。這次,博羅汗這條狡猾的獵犬,跑不了了?!?p> “王爺英明!”
韓良認真地奉承了一句。
多牧爾豪爽的大笑,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倒是滑頭的很,都不曉得本王有何計劃,就英明。說不定心里還埋怨本王,若不是畏手畏腳,怎么陜北十數(shù)城被圍的時候,不曾主動出擊準格爾人呢?”
“下官不敢?!?p> “行了,起來吧。你對我女兒有救命之恩,本王不會虧待你的,這樣吧,等你去黃老頭那述職之后,本王對你自有安排。”
“是,王爺?!?p> “回去吧?!?p> 多牧爾端了端茶,門口侍立的太監(jiān)高喊:“送客~”
韓良行了一禮,轉身告退。
換回衣服,王府服務很周到,有馬車給韓良送回他租住的客棧。
這件城郊的客棧已經(jīng)被韓良包圓了,韓良的手下還有一百多個士兵,按小王爺?shù)呐?,就在附近扎營。
“大人。”
一盞油燈,映出了韓良深邃的瞳孔里幽幽地泛著的波光。
“坐下說吧?!表n良有些疲憊,他輕聲吩咐道。
連日奔波,白天在王府中,他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面對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權貴,要清晰地表達出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和分析,真的很耗費腦力體力。
公孫云已經(jīng)不是囚徒的打扮,他換上了一身干練的黑色勁裝,很是英武。
這個少年,真的太年輕了,比韓良都要小足足六歲,眉宇間還有些稚氣未脫,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少年為母報仇,滅人滿門。
公孫云很單純,單純到知道自己殺人犯了法,沒跑,乖乖的去衙門投案。其實以他的身手,如果那幾個捕頭不出手,就是把全西安的衙役都派出來,都逮不到他。
就武學而言,公孫云無疑是個天才,這不是夸張的說法,甚至于韓良都在想,他如果到了張定武那個年紀沒被人砍死,是不是會比張定武還要再進一步呢?
不好說。
韓良是親眼見識過這個看起來并不是極其強壯的少年,吃飽喝足之后徒手搬磨盤的。近千斤的沉重石磨,帶著底座被少年舉起來,天生神力,真是見識到了。
思緒飄忽,說來話長,其實也就是韓良短短幾個念頭的事情。
“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大人。小的本就是土生土長的西安人,江湖渠道趟了幾遭便清楚了。這陜西臬臺喚名李仁,為官口碑...頗為怪異?!?p> 韓良來了興趣,問道:“這口碑,頗為怪異,是什么意思?”
公孫云“咕咚咕咚”地灌了口涼水,用袖子擦了把嘴,說:“李仁本不是個壞人,性子古板,斷案近法不近情。平日里該收的也沒少收,可有一點就是,李仁懼內(nèi),都成了笑話。甚至李仁的夫人,都能在臬臺大堂后邊聽著案子怎么審,稍有不如意,就在后堂做出響動,這李仁就得退堂,聽夫人怎么斷案。”
韓良心里犯嘀咕,這么大的官,懼內(nèi)?
公孫云顯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苦笑著說:“大人,我也是才知道,這李夫人,當初可是想直接判我凌遲呢。要不是鬧得大,幾位省里的大人聯(lián)席審案,小的怕是都已經(jīng)被切成片了。”
韓良心中甚是窩火,八九不離十,指不定張定文怎么奉承李仁的夫人了,若不是這老娘們在風陵渡設絆子,現(xiàn)在他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差點命就交代了,手下弟兄也折了幾十號人。
“要不要?”
公孫云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比劃了一個手刀抹脖子的架勢。
“外邊這么多上過戰(zhàn)場的弟兄,隨便給小的挑幾個,不傷無辜,直接讓她消失的干干凈凈?!?p> “時機不成熟,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公孫云也曉得自己的提議有些莽撞了,眨眨眼當沒說過。
“明日述職,你隨我一同前去吧,哦,對了,這個給你,或許你會喜歡?!?p> 公孫云看著韓良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盒子,盒子很長,不像是什么普通的禮物。
韓良也沒搞得神神秘秘,直接把盒子上的木頭插銷拔出來,掀開了盒子。
里面是一把刀,直刀。
款式不似近幾百年流行的彎刀,尺寸比腰刀要長不少,刀背沉重,狹長的刀背部看起來很鈍,只有刀刃一側寒芒乍現(xiàn),且刀的頭部并非是尖尖的,而是一個折角,帶著賞心悅目的幾何美感。
“謝大人!”
公孫云欣喜若狂,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兵器,尋常刀刃拎在他手中,就像是玩具一樣輕飄飄的。
可重兵難尋,他只會步戰(zhàn),又不便使用長桿兵器,一直以來都是隨便拿兵刃湊合著用。
“寶刀配英雄,不必客氣,拿去吧。”
韓良很欣賞這個少年。
如果硬要說原因,大概是他身上近乎無窮無盡的活力與朝氣,活的很自由,或者說,任俠。
韓良笑瞇瞇地看著公孫云視若珍寶地抱著刀告退了,估計他能抱著這把刀睡一晚上。
夜深人靜,冬天的夜幕,降臨的很早,這個時候萬籟俱寂,已經(jīng)沒有了什么聲音了。
韓良脫了外衣,躺在床上,他有些想念方寒衣了。
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韓良不是十幾歲的小男生,朦朧的好感就能認定這是一輩子的人,但對于這位圣女,韓良多少有些不同的感覺,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初也是最艱難的時候,幫過、陪伴過自己的人。
“哎。”
一聲嘆息,長夜漫漫還是真的無心睡眠吶。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晚上抱著手機不愿意睡,白天困得要死不愿意起。
韓良點開好久沒翻的系統(tǒng)面板。
姓名:韓良
年齡:23
官品:從六品(未述職)
官職:府谷縣令署理綏德州同知
奸臣點:87/100(上限未提升)
學識:64
功德:7/100
銀兩:750兩
技能:《天人合一·格竹》(頂級)、《天人合一·降龍》(頂級)、《關圣·斬顏良》(中級)、《壁虎游墻功》(初級)
又詢問了一下系統(tǒng),得知等明天去陜西巡撫衙門述職完畢,就可以變成正式的從六品了,到時候奸臣點的上限也會提升。
至于奸臣點,這段時間真的沒少消耗。
韓良還記得,之前從府谷出發(fā)的時候,他有足足220點奸臣點,開啟任務剩下120點,后來買東西、學技能、任務扣除,七七八八算下來,現(xiàn)在就剩下87點了。
買來送給公孫云的那把刀,就花了10點奸臣點,隋軍直刀,現(xiàn)在早就失傳了。
按照韓良對系統(tǒng)的初步摸索,之前的晉升任務,現(xiàn)在馬上到了尾聲,明天就能完結。下一步的主線任務,韓良有了些猜測。這里的主線任務,不是系統(tǒng)說的,只是韓良通過系統(tǒng)發(fā)布的這些任務,做出的一個朦朧的揣摩。
這些歷史上的重大事件,韓良感覺自己正在從自己當前的身份地位出發(fā),在系統(tǒng)的幫助下,有意無意地參與其中,一點一點地擴大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影響。
之前剛穿越的時候,他只能對一個小縣城做出影響,隨著他獲取實際的權力。漸漸地,他可以對周圍的地區(qū)造成一些影響。隨著他進入省城,可能小王爺之后對他的任命,能讓他對關中,甚至陜西、甘陜都造成影響。
這里面所隱藏著東西,就是韓良所謂的“主線任務”。
系統(tǒng)會有意識地調整韓良的狀態(tài),讓他參與到這些事件中,而不是待在一個地方混日子。
胡思亂想著,韓良漸漸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距離他不遠處咸陽,方寒衣正帶著紅蓮教的人馬匆匆經(jīng)過。
收到師尊手書的她,要前往漢中府執(zhí)行任務,這個任務,跟前朝大西國神秘的張獻忠寶藏傳說有關。
江湖傳聞——張獻忠寶藏的藏寶圖出現(xiàn)了。
蜀地一時風云變幻,各方勢力或主動,或被動地前往一探究竟。這里面自然少不了南邊的平西王吳家的推波助瀾。至于背后目的如何,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