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名字好聽,實則是天界的毒牢。
一線天宛如一口枯井,筆直光滑,深百丈有余,底下拘著百種毒物,這地方都不用仙兵看守,也不用擔(dān)憂底下的罪犯能逃得出去。
流月被仙兵拘著,直接就丟進(jìn)了一線天。
“撲通?!?p> 一聲重響,甚至都沒有穿破一線天,傳到仙兵耳中,仙兵就整齊劃一的離開了。
這底下都是餓急了的毒物,被丟進(jìn)去的人那還有生機?饒是那百種毒物都不吃她,這百余丈的枯境,憑她那點法力,爬出來之前不餓死也得累死。
流月被丟進(jìn)一線天,全身骨頭盡斷,絲毫動彈不得。
她實在想不通,她與那天君有何深仇大恨,不過是偷偷溜進(jìn)了天書宮,和天書聊了聊天,憑什么就要說她盜取天書,將她丟進(jìn)這種毒牢。
只不過,她現(xiàn)在,也沒工夫去想那些了。
一線天底下匍匐的是紅眼毒蛇,四壁爬的是蜘蛛和蟾蜍,上方倒掛金鉤的是黑蝙蝠,空中亂飛的是毒蛾蟲。
流月虛抬著眼,瞥了瞥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連苦都叫不出來。
一線天的毒物都是餓急了,盯著這個外來的蠢蠢欲動,紅眼蛇全都朝向流月蠕動,蟾蜍的哈喇子滴到了地上,冒著青綠色的毒氣。
流月警惕著,企圖能尋到個安全的地方,一點一點慢慢的挪動。
只是她這挪動,還沒蛇爬得快。
“??!”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流月被一條紅眼蛇咬了一口,傷口頓時冒出黑血來,侵染了身下的地。
緊接著,蟾蜍的毒液也滴到了她身上,侵蝕了衣服,灼燒了她的皮膚。
“啊……”流月又是一聲慘叫,響徹整個一線天。
一線天的毒物才開始伸出毒爪,暗壓壓的沖流月襲去,流月心里絕望不已,艱難的挪動,退到了無法再退的地步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痛到無法呼吸,幾近窒息。
恍惚中,一道七彩的光自流月胸前閃出,竟刺退了那包圍過來的毒物幾丈遠(yuǎn),將流月護(hù)在了其中。
那是鳳凰神血的威壓,不敢造次。
流月察覺了這一異象,虛弱的抬了抬眼,昏迷了過去。
鳳棲宮,鳳錚仍未歸來。
梓桐背完書,看著天色已晚,卻不見流月身影,就出門去尋了尋。
這一尋,卻聽見了流月盜取天書被關(guān)進(jìn)一線天的消息,嚇得梓桐一路直奔一線天。
一線天外并無仙兵看守,梓桐順利的跑到一線天,四處大喊了幾聲,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梓桐心里焦急,又不愿放棄,幾下思量,跑去了桃李園求助文賢大仙。
文賢聽了梓桐一番言語,帶著梓桐一道去太合殿求情。
太合殿中,文賢大仙立于下方,梓桐端跪在底下。
“天君,流月在桃李園學(xué)過幾日,也算我的學(xué)生,她本性善良,不會做出盜取天書的事的?!?p> “流月乃本君親手抓獲,豈能有假?!”崇恩卻一臉嚴(yán)肅,立于上位,看得出來心情十分不好。
“她畢竟是鳳錚上神的徒弟,這里面定有什么隱情?!蔽馁t又急急說道。
“能有什么隱情?仗著有鳳錚撐腰,不把天規(guī)放在眼里,今天就是鳳錚在此,本君也不會輕饒了她!”崇恩冷酷的說道,把流月帶走后,他又去察看了天書,他能看出來,天書分明醒了,卻半點不搭理他。
他堂堂九重天的天君,比不過下界一個絕種的小妖,不值得讓天書開一會口么?!
“可……”文賢還想據(jù)理力爭,崇恩卻覺得不耐煩,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此事已有論斷,休要再提!”
無奈,文賢只能帶著梓桐離開太合殿。
“大仙,您可一定要救救流月啊,那家伙雖然懶惰,又愛惹麻煩,但她還是挺好的,她不能有事啊?!?p> “天君已經(jīng)發(fā)話了,如今也只能祈禱流月能撐到等鳳錚回來吧。”文賢無奈的說道,他手中無權(quán),也不管事,說不上話了。
這太合殿,他文賢此生,果然是退干凈了。
梓桐沒有辦法,心中還是著急,又跑到一線天去望了一番。
一線天,梓桐趴在入口處,扯開了嗓子大喊:“流月!流月!”
喊了很久都不見回應(yīng),梓桐眼尖,看見飄上來了一縷雪白的羽毛,認(rèn)出那正是錦羽倉鼠的毛,半急半喜得,也做不得多想,竟直接伸長了脖子往一線天中深入。
梓桐本是鳳棲宮門前的梧桐樹,他的脖子能延伸好幾丈,此時竟是一頭栽進(jìn)一線天,撕心裂肺的大喊,企圖能有所回應(yīng)。
那一線天上方的毒物,毒氣噴到了梓桐的脖子上,他也不管不顧,只管大聲的嘶吼。
“流月你在哪?!”
“流月!回答我!”
“流月!”
“流月!”
一線天最底下,被七彩的光護(hù)在一個角落里的流月,迷迷糊糊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強撐著讓自己醒了過來。
抬眼向上望去,卻見那唯一的一點光亮,似乎都被遮擋了。
“流月,我是梓桐,你在哪?你聽到?jīng)]有?快點回答我!”
恍惚間,流月又聽到了喊聲,還真是梓桐的聲音,流月苦笑了一聲,想抬手卻抬不起來,只得巴巴的望著上方,虛弱的應(yīng)道:“我…在這兒……”
空中的飛蛾咬斷了梓桐一縷頭發(fā),順勢掉落了下去,化成了幾片梧桐葉。
“我在呢……在……在……”
梓桐總算是聽到了流月的聲音,放心了不少。
還在,還活著。
“流月,你等著,我來救你!”梓桐激動的喊道。
“救我……師父……”流月一臉苦笑,眼角溢出了淚,她抬手緩緩的挪動,試圖能抓住一片梧桐葉,嘗試許久都抓不到,只能作罷。
她重傷成這樣,梓桐都來了,她的師父怎么還沒來救她啊。
梓桐努力了很多次,脖子再也探不下去,只好急聲大喊:“流月,你堅持住,我去找人來救你,你一定要堅持??!”
說完,也不管流月回應(yīng),著急忙慌的跑出去找人幫忙。
文賢大仙沒幫得上,其他的小仙肯定靠不住,梓桐又趕緊跑回鳳棲宮,看鳳錚會不會已經(jīng)回來了,結(jié)果依舊沒有找到鳳錚,又找了好幾處地方,才找去了酒池林。
酒池林中,師堂正在外面打理那人生果,就聽見了有人急呼他的虛號。
“酒中仙!酒中仙!”
梓桐看見師堂后,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道哪家的娃娃呢?!睅熖脴泛堑男Φ馈?p> 梓桐可沒那功夫笑,拉住師堂的衣袖,邊拉邊解釋:“快救救流月,她被扔進(jìn)一線天了!”
“什么?!”師堂聽聞,笑容僵在了臉上,跟著梓桐跑了幾步,又急急停下了。
“不行,我去不得,去不得?!睅熖弥钡恼f道。
“鳳錚上神不在九重天上,你不去救她,流月就沒命了?!辫魍┎幻魉?,只好急呼。
師堂才道明緣由:“天君不許我入九重天,不然他就會毀了我的酒池林,我養(yǎng)的人生果就待落地成人了,此時我斷不能去九重天的?!?p> “那流月怎么辦,她快要死了!”梓桐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師堂看梓桐那模樣,自己心里又何嘗不急,他瞥見那金綠色的人生果,腦子一轉(zhuǎn),就有了主意。
“三天下的少芒神君,一定能把流月救出來!”
師堂立即拿出了一片金黃色的葉子,捻訣畫符,千里傳音。
“青姣有難,速來營救!”
這片金葉子,還是師堂被崇恩禁入九重天后,少芒得知變故,特意屈尊降貴去了趟酒池林,說是人生果落蒂之時傳他前來的傳音符,金貴著呢。
想當(dāng)初,師堂被崇恩欺壓都沒舍得拿出來過,如今為了救流月,卻是二話不說的就用了。
用的,還是青姣上神的名義。
只怕少芒得空,還會揍他一頓。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三天下,少芒正在接待客人,笑瞇瞇的請著茶,一片金葉子憑空出現(xiàn)。
“青姣有難,速來營救!”
少芒二話不說,眨眼就消失了,氣得跟他談情的神女一愣一愣的。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少芒就出現(xiàn)在了酒池林,師堂和梓桐的眼前。
“青姣回來了?”少芒看著師堂,直奔主題。
想來這個小小的看門仙,不敢胡鬧的。
師堂卻恭敬的請求:“青姣上神并未歸來,小仙斗膽用上神的名義,求神君救一救流月。”
師堂話音剛落,梓桐索性撲騰在了地上,禮儀全都拋到了腦后,急急磕頭:“求神君救救流月,再不去她就要死了?!?p> 少芒見此情形,難得有一絲感動,掐指細(xì)算了一番,大驚。
怪他樂于奉茶,竟不知有此等事發(fā)生。
少芒也不多話,已然算出流月身處何處,閃身便消失了。
梓桐自是不會干等著,又慌慌張張的跑走了,徒留師堂原地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