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的鳥都不叫了,與往常相比太過安靜。
芍藥在幫助李睿穿衣服的時候,顯然有些心不在焉,把扣子系錯了好幾個。
李??粗炙幖t腫的眼睛就知道,她肯定是哭過了。李睿用大拇指輕輕的擦了擦芍藥的眼睛,溫柔的問道:“芍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少爺,芍藥沒事”芍藥顯然不想說,努力的搖了搖頭。
“不用瞞我了,肯定是有事?!?p> “少爺,我的家人都在城外呢,雖然他們打小就把奴婢賣進了李府,但是他們也是沒辦法的,我都好幾天沒他們的消息了。奴婢怕他們已經(jīng)遇害了?!鄙炙幷f著說著眼淚就不停的往下落。
李睿輕輕的拍著芍藥的背,安撫道“別擔心,會沒事的,外面的難民不過是要吃的,不會傷人的,等過幾天安頓好了,我陪你去找父母”
“謝謝少爺”芍藥聽了果然平靜下來。李睿內(nèi)心卻偷偷的嘆了口氣,外面的混亂不堪,人命已經(jīng)是草芥浮萍,摧之即滅。
這幾天城內(nèi)戒嚴,所以書苑也暫停上課,李睿也在房中讀讀書,陪著妹妹聊聊天,但是即使是這樣也能夠感受到外面緊張的氣氛。
吃飯的時候,往常的小米飯都變成了比較稀疏的米粥,菜也變成了幾樣簡單的蔬菜,愛吃肉的妹妹還鬧著脾氣,李睿好不容易用多講兩個故事的交易安撫了妹妹。
母親說是最近城內(nèi)所有的米店都關了門,自家的米除了留下一個月的,其余的都捐給了官府用于賑災。若這場動亂不早點平息,估計自己家也能以維系了。
“胡大哥”
如今胡勇被分配給了李睿做隨身的保鏢,胡勇老婆被安排到了廚房,所以現(xiàn)在李睿有什么事都讓胡勇幫著打點。
胡勇聽到李睿的聲音,立即趕來,“少爺,你叫我胡勇就好,你有什么吩咐。”
李睿無奈的說道,“您看著比我年長很多,我就稱呼一聲胡大哥順口,胡大哥,跟我去醫(yī)館看看那一對兄妹怎么樣了,順便看看城內(nèi)狀況如何,我的小命可就交給你了?!?p> “您放心吧少爺,老胡就算自己交代了,也要保證您的安全?!焙掳研乜谂牡暮艉糇黜?。
“沒那么夸張,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走吧”,李睿笑了笑,跟門房打個招呼,就帶著胡勇出門了。
御馬街上。
大批的甲士從李睿身邊跑過,路上幾乎沒什么行人,到處是巡邏的官兵和捕快。
“致遠”
突然從身后傳來熟悉的叫聲,李睿一看原來是六師兄鄭維揚。令他驚訝的是,鄭維揚一身甲胄,身后還帶著一隊十余人的精兵。
“怎么是不是看呆了,這可是我父親給我量身定做的盔甲!”看著李睿目瞪口呆的表情,鄭維揚驕傲的抬了抬手臂,向他展示自己的盔甲,“對了,別發(fā)呆了,現(xiàn)在全城戒嚴,你最好別出門了”
“你怎么穿上了盔甲?”李睿還是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事。
“你忘了,我父親可是衛(wèi)指揮使,給我安排個什長的身份還不是手到擒來?!闭f著便把自己的腰牌拿了出來,遞給了李睿,“諾,拿著,拿著我的腰牌宵禁也沒事。”
“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那么多人往府衙方向跑?”李睿伸手接過腰牌,低聲問道。
“城中不少軍士和百姓的家都在城外,現(xiàn)在城外被難民占據(jù),城內(nèi)外失去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這些人都把官衙圍了,要求官府開倉放糧,我們都在趕去維護秩序,我父親也在衙內(nèi)。我得趕過去了,你自己小心。”鄭維揚擺擺手,立即帶著手下小跑著往府衙趕去。
李睿招呼胡勇一起跟了上去,兩人快靠近府衙的時候,就看到前面上千人堵在了府衙門口,府衙外也圍了幾百的軍士??煲咏臅r候,巨大的聲浪傳了過來。
“開倉,放糧”“開倉,放糧”.......
府衙外群情激涌,不斷地沖擊這府衙,不過好在沒有傷亡情況,帶頭的幾個鄉(xiāng)紳還算比較克制。
李睿透過人群發(fā)現(xiàn)了人群的前面站著大名府的府尹,鄭維揚的父親衛(wèi)指揮使鄭蘋如也在,還有一個面白無須的陰柔男子,一眾衙役和官兵把百姓阻擋在大門外。
“鄉(xiāng)親們,大家冷靜一下,莫要在沖撞官衙。你們的要求我明白,我們也在努力想辦法解決,你們各自回家,我們盡快解決”府尹大人聲嘶力竭的喊著話,可是外圍的百姓根本不買賬。
“府尹大人,您前幾天就是這么說的,如今城外二十萬難民,占了我們的地,搶了我們的糧,我們的父母鄉(xiāng)親都在城外不知生死,你這么糊弄我們,我們不答應。”
“對,我們不答應,不答應”人群又爆發(fā)了抗議。
“肅靜”鄭蘋如“唰”的拔出了手中的寶劍,“所有人后退一步,再有沖擊縣衙者殺無赦!”前方的鷹揚衛(wèi)齊唰的拔出寶劍。
見狀,人群紛紛安靜下來,齊齊后退幾步。
這時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老者生氣的說到:“鄭指揮使,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治下的父老鄉(xiāng)親?這都是這大名府的百姓啊,你是要殺光我們,你還有點人性嗎?”
鄭蘋如見發(fā)話的老頭是城中有名的書院教習,無奈的說道:“王教習,我知道您老德高望重,但你聚眾圍攻府衙可是重罪啊,您老還是回去,別摻合了?!?p> “老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你要我老命可以,但是城外的父老鄉(xiāng)親你得去救啊?!蓖踅塘曊f著身體顫抖著,合上雙手給指揮使行了個禮。
“使不得,王教習”在后面的群眾立即騷亂起來,紛紛沖上前扶著王教習。
“老不死的,不要倚老賣老,你們聚眾在此可是犯了死罪,你可知里面的是誰?你可知我們大軍一到……”氣質(zhì)陰柔的男子話一開口,尖銳的嗓子叫人難受。
話還沒說完,鄭蘋如大喝一聲“閉嘴”
“姓鄭的,你敢吼雜家,你可是知道雜家的干爹可是掌印太監(jiān)”
“王公公你可知泄露軍事機密可是死罪,里面的貴人身份要保密,若不怕死你盡管說”鄭蘋如使露出不屑的表情,一個沒下面的東西也敢在這指手畫腳。
王公公聽到指揮使的話陰狠狠的瞧了他一眼,便不說話了。
喧鬧的人群,依舊是在外請愿不肯離去,府尹無奈只好帶著人馬撤回了衙內(nèi),王公公也灰溜溜的跟著走了。
指揮使瞥見了人群外的李睿,便招手讓親兵把他從后門帶進去。
“諸位鄉(xiāng)親,你們好自為之,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鄭蘋如也扭頭進了府衙。
李睿站在外面看了許久,心中久久不能平靜,站五十步之外,他仍然被現(xiàn)場激憤的情緒感染了。
“李公子”一個身著盔甲的軍士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