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外頭零星的雨聲,王麟的電話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不到。
“喂——”邊樂清忍著拔掉電話線的沖動接了。
“邊顧問,水云山莊的事情跟你是不是有關系?”王麟不開口,邊樂清都知道他要問什么,便說有關。
“先前美容案件的問題還在立案偵查,怎么又整出了這么多事?”王麟邊抱怨邊說,“咱們快到白子居了,找您商量?!?p> “王警官,這大清早的,多不好意思。”邊樂清打開大門,趕緊給王麟和張珂宇搬凳子,心里則嘀咕這事多影響她睡覺。
張珂宇把一份紙遞到他面前,說:“今早警方接到匿名舉報,之后,我們在一幢別墅中發(fā)現(xiàn)三具尸體,其中一具的右手剛斷不久,這是尸檢報告?!?p> “這么嚇人?!?p> 邊樂清仔細看了看他們的照片確認:“他們是水云山莊那三個共犯,還有兩個人呢?”
“不知道,現(xiàn)場沒有任何資料,尸檢結果只能歸咎于……自然死亡?!睆堢嬗蠲鎺Я鑵枺傲韮擅臃冈颇澈颓啬车纳矸菀汛_定?!?p> 他突然尖銳的眼神讓邊樂清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上了jingcha的黑名單。
王麟擋到邊樂清面前,干笑兩聲,對邊樂清說:“其實這件事也只需要你的配合,咱們警方壓力也不小啊。”
“我這不也沒袖手旁觀嘛?!边厴非灞響B(tài),“用得上的地方盡管說?!?p> 王麟無奈地說:“張哥就希望你配合警方,咱們現(xiàn)在的領導壓力可大了,弄不好,那可是……”白圍巾既然還在國內(nèi),美容案件的其他人說不定還會有滯留的嫌犯,不僅如此,他們再次作案的可能性也很高。
“那叫什么——犯罪動機,對警方給出的作案動機是什么?”邊樂清問,白圍巾那群人他們的目的應該就是利用竊玉奪取他人生命力,具體如何操作,他也不是很清楚。
王麟撓了撓有些凌亂的頭發(fā),說:“單純地……報復社會?!?p> “怪不得沒人信,若說普通人也就算了,這個案件里的不少人有錢、有權,有房有車,報復個鬼,我都沒報復?!?p> 王麟:“……”
折騰了半天后,邊樂清總算是弄清了案件的近況,心理不免有些感慨。上頭不允許這件事透露,輿論壓力又不得不讓他們破案。
“若是真的能找到那兩個嫌犯,我肯定會告訴你們的?!边厴非鍝]揮手,“白天是用來睡覺的,再見?!?p> 王麟心想再逼邊樂清也沒用,只能同張珂宇離開。
等人走光后,邊樂清趕緊引燃九幽令,問:“敬告九幽,圣主可在?”
火光燃盡,凝結成“陸”字的煙霧,卻沒有任何動靜。邊樂清心下一沉,心想是不是冥域也出事了?為何冥域之主的消息猶如斷絕一般?
分明多年前,他還曾言笑晏晏,崗前培訓來著。
“弟子求入冥域?!边厴非搴鋈挥X得,自己是時候前去冥域了。
煙霧忽而消散,什么也沒留下,邊樂清皺了皺眉眉,又拿了一張紙赦令,仍然如此。
邊樂清收拾干凈殘余的灰燼,跑到主院敲門:“聞哥?你在不在?”
“來了來了,大清早吵什么吵?!碧锵棺油崎_門,揉著眼睛說,“咦,樂清啊,你怎么來了?天亮了嗎?”
今日陽光燦爛,陽氣算是挺重的,即便田瞎子看不見天日,陽氣總感受得到。
“你怎么了?”
“我……”田瞎子摸索了半天,終于翻到了自己的墨鏡,正好聞簫從內(nèi)室走出來,拉著田瞎子到一邊坐下。
邊樂清深吸一口氣,問:“難不成他還是在水云山莊受了傷?”
“昨晚我沒注意?!甭労嵣焓纸Y了一個古怪的手印,放在他脖頸動脈處,半晌才說:“云深起用了冥域的術法傷了塌,之前沒發(fā)現(xiàn),在水云山莊到底怎么了?”
“怪不得昨晚一躺下就睡了?!碧锵棺訃@氣得絲毫沒有擔憂的感覺,“云深起把一團戾氣塞到我體內(nèi),不過已經(jīng)被我的凈鬼符祛除了。”
“大概你的符不太靠譜?!边厴非逋虏?。
火光明滅,薄煙再次泛起,然而邊樂清等了許久,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向來喜歡扯皮的田瞎子也開始沉默。
像這種情況,無非是圣主的行蹤不方便和外人透露,或者每一位領主都不清楚圣主何去何從。邊樂清拿指甲逆刮著眉毛,好似能弄出多大動靜似的。
沒多久,她畫了一張更加精致的九幽赦令。
“這也是問神令?”聞簫頗有些驚訝,看來邊樂清懂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對,以前有個人教過我,這道問神符運氣好的話,可以向冥域之主提問?!边厴非宸畔鹿P吹干墨跡。
田瞎子聽著,立即來了興趣,問:“要不教教我?”
“沒有它,你畫了也沒用?!边厴非寤瘟嘶问种星嚆~質(zhì)地的九幽赦令,“我要問神,各位保持安靜如雞可好?”
黃紙燃起,三人同時屏住呼吸,然而紙在燃到近半的時候突然熄滅。
這么久沒響動,田瞎子出聲問:“怎么不說話?你們家冥主懶得理你?”
“一邊去?!边厴非迦嗔巳喽⒌冒l(fā)澀的眼睛。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段時間怪事頻發(fā),冥域的人也難以聯(lián)系,她甚至有種想去冥域的沖動。
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倒了兩杯熱水,聞簫撿起鐵盆子里還有半張灰撲撲的黃紙,說:“老田,你現(xiàn)在除了開不了天眼之外還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開不了那么嚴重,我現(xiàn)在眼睛耳朵都像被蒙了一層棉花,沒以前那么靈敏,我現(xiàn)在那叫一個后悔呀,早知道打死我都不去什么狗屁水云山莊?!?p> “去冥域吧?!边厴非褰ㄗh性地說。
田瞎子搭了幾次,才把手放到邊樂清肩上,嘲笑她:“不要命了?”
“我可以陪同阿清一起去?!甭労嵳f。
“送雙殺?”田瞎子看兩人的表情就是感覺沒救了,“死人的地盤,是那么好去的嗎?有這閑心情,不如去找秦某人和云某人。”
邊樂清只好打消這個念頭,如果冥域和人界這么好互通,也就沒她什么事了。不過她還是不死心地補充:“等時機成熟?!?p> 聞簫點頭說:“好,便等到那一日……”
說起找人,最擅長的還是田瞎子,他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根頭發(fā),說是從秦澤,也就是白圍巾的身上摸下來的。
今天太陽不錯,聞簫說自己先走了,想必是要去照顧他的嫂子,況且太陽大,不適合他出行。邊樂清就只能跟著田瞎子兩人去找,后者從鋪子里頭翻出一個老物件,狀似司南。只是這個司南銅盤上的勺子換成了一個不知名的獸頭。
邊樂覺得有點像蛇頸龍。
“行了吧?”邊樂清看到田瞎子鼓搗了半天,上面的獸頭終于無風自動起來。
田瞎子深吸一口氣,聲如洪鐘:“借陽時,觀陰跡,司南司命,望得諸天神靈相助。”念完后信心滿滿地想跨出門,不料沒走兩步,直挺挺地撞在邊樂清身上,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
“那啥……先當幾天瞎子吧?!碧锵棺哟蚬?。
邊樂清給了他一根竹竿,很不義氣地說:“你先湊合著用吧,改明兒給你去買根好一點的導盲棍,再給你牽一條狗。”
隨著光線變強,這“司南”的指示越加精確,邊樂清瞇著眼睛找路,在地鐵與公交上收了無數(shù)怪異的目光之后,終于在一家咖啡店確定位置。
邊樂清低聲問:“要不要我先給王麟打電話?”
“不用?!?p> 當邊樂清扶著田瞎子走進門,如愿以償?shù)厥盏搅艘槐婟R刷刷的目光,田瞎子問:“怎么不走了?”
“我們現(xiàn)在的形象可能有點像——”乞丐孫女瞎爺爺。
邊樂清話音未落,已經(jīng)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云深起。后者只是與邊樂清對視一眼,倏地起身,跑向后門的位置邊樂清把“司南”往田瞎子手里一塞,飛快追了上去。
“喂,你又看不見他?!碧锵棺勇犞曇粢哺?,沒跑幾步就被椅子一下絆倒,摔在地上。
咖啡廳的裝修或許是為了體現(xiàn)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光線比較暗,云深起的身形頗為飄忽。而這家咖啡廳有兩個門,后門通向高墻迭起的小苑。
邊樂清正在糾結追還是不追,田瞎子大喊:“他沒出去?!?p> 于是她下意識關上后門,此時兩個服務員圍上來問:“你這是干什么?再不走我們就報警了!”其他客人也是紛紛出聲指責。
田瞎子艱難地起身,云深起之前對他下的戾氣著實對他五感蒙蔽過重,一時之間無所適從。除了云深起,他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無法確定。
“我真的報警了!”女服務員見她無動于衷,叉腰強撐氣場。
“報,趕緊報——不對,我?guī)湍銏?!”邊樂清趕緊拿出手機撥通王麟的號碼。女服務員一下子更加懵逼。
“喂,邊顧問?”
“趕緊的,我找到人了,北新城區(qū)第二商業(yè)街……姑娘,你們家咖啡館叫什么名字?”邊樂清看到桌子上的商標,不等她說,補充,“是那個洛什么拉斯的咖啡館。”
邊樂清心想怎么不叫拔絲?
恰好一個模糊的重影閃過,邊樂清掛了電話追上去。
隨著咖啡館內(nèi)的光線明暗變化,云深起的身形也是虛虛實實,在座的人差點沒被嚇出好歹,紛紛要走人。但也有不嫌事大的人居然還拿著手機錄視頻。
忽然,邊樂清明白了古代的大俠們?yōu)樯兑擅?。這種情況下她要是再用亡者天賦就要出事情了,這可不是丟臉的問題。
身殘志堅的田瞎子掄起絆倒他的凳子,隨著感覺揮舞,像是第七人民醫(yī)院剛跑出來的。邊樂清看他打到了一個地方,凳子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接著就是人摔倒的聲音。
田瞎子抽出一張定身符,準確無比地拍在云深起的腦門上,接著自己累得在地上喘氣。墨鏡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摔在地上。
云深起顯出身形,突兀地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笑聲。
摸到那根竹竿,田瞎子支撐起身體,邊樂清要去扶他,沒想到被田瞎子一把推開,結果他自己卻撞在了前臺上。
“咚”得一聲,聽著都疼,又將那些招牌砸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