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據(jù)翔所說,那里有會使用即死魔法的怪物出沒。
?。ú恍?。光是想像一下都覺得可怕。死!那種事連在原來的世界也沒想像過。讓人不寒而栗。身體……在顫抖……死。那原來是這么可怕的事情嗎?)
這么說來,翔去哪里了?不知何時就不見了。
我不認為膽小的他會下定決心去洞窟。是和我一樣無法忍耐村民的視線,而在什么地方悲嘆自己的軟弱吧。
我在祭壇前消沉了很久。良心不停叫囂著“去吧,勇吾。去吧。”但是那聲音太為微弱。不過,正因為聽到了那樣的聲音,我才更加感受到了自己的悲慘。
“哎呀……”
人聲傳來,我嚇了一跳,轉過了身。
那是奧蘭德先生。他看著我,也許是找不到在這個情況下適合的表情,而浮現(xiàn)出了苦笑。
“那個……大家……”
我畏畏縮縮地問道。
“以捷克為中心,組成了兩個十人的隊伍,向著洞窟出發(fā)了?!?p> “……伊秀拉她……”
“伊秀拉也編入其中了?!?p> “……奧蘭德先生為什么會在這里?”
“在這個祭壇里有隱藏的房間。保管著特別的祭祀所要用的古老的道具。如果大家能順利救出蕾碧雅,打倒解開封印的壞人的話,我作為神官就要再次布下封印才行。施法所必須的物品都在那個房間里?!?p> “……是這樣啊?!?p> “就是這樣,能稍微讓一讓嗎?”
他的聲音里沒有對我的輕蔑和嘲笑。但是,這讓我更加難以忍受。
“奧蘭德先生?!?p> 我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的臉。
“有什么事?”
“那個……雖然這種時候提起這件事有點……能聽我說嗎?”
“你想說什么呢?”
“談我們的境遇。雖然,奧蘭德先生也許并不能理解?!?p> 在那時候,我應該露出了哀求的眼神吧。
“唔嗯。我知道了,就聽你說吧。”
“謝謝?!?p> 雖然我對他能明白多少抱有疑問,但還是開始述說。
“最初和你相遇的時候,我也說過。我們是從外面的世界來的?!?p> “是的?!?p> “請把這個想做是小小的箱子。在這個箱子里面的是這個世界,也就是埃塔納爾。在箱子的外側,有著創(chuàng)造了埃塔納爾的存在。我就是從那個……外側的世界來的?!?p> “什么!雖然我一直有想過你所說的那些話的意義,也就是說,你是神……或者是神的使者嗎?”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也許是這樣吧。但是,奧蘭德先生,我在外面的世界,并沒有任何優(yōu)點和能力,只是個普通的男人罷了?!?p> “唔嗯?!?p> “我……只是凡人。從小就是如此。學習也好,運動也罷,都是中游水準,并沒有什么突出的才能。我沒有任何可以對人炫耀的資本。正因為如此,我對作為凡人活下去感到厭煩。想要成為能驕傲地報出自己的名字的某種人……雖然隨著成長,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但是我卻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好。所以……我盡是在玩RPG?!?p> “Role-playing game?那究竟是……”
“能夠就演各種角色的游戲。”簡單地說,能模擬出各種各樣人生的游戲。
“如果我弄錯了,希望你能直言。這個孩子們扮演戰(zhàn)士和魔法師的游戲是很像的吧?”
“是的,正是如此?!?p> 我點點頭。
“我喜歡RPG游戲。應該說,是向RPG謀求著救贖也說不定。在RPG中,我是非凡的存在,成為英雄或勇者,能體驗到充滿波瀾萬丈冒險的人生……在玩RPG的時候,我能稍微忘記對平凡自己的不滿……然后,不知不覺中,我開始了幻想。如果,我能擁有和別人不同的特別的力量的話,就可以成為勇者或英雄,或是能驕傲地報出自己名字的某人了。”
“…………”
“但是?!?p> 突然,胸中某種感情油然而生,不知不覺間我的眼中充滿了淚水。
“但是……但是……來了這個世界,我明明得到了特別的力量,我的本質卻沒有任何改變……我在這個世界是絕對的強者,但是這份力量是突然得到的,并沒有讓我付出一分心血。就算打倒怪物,被伊秀拉和蕾碧雅用尊敬的眼神注視,就好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用著父母的錢指手畫腳裝酷一般,讓我涌上了一股自我嫌惡的感情,沒辦法真的高興起來……而且,我……我……正如現(xiàn)在,明明是最應該使用我力量的重要時刻,我卻在這里顫抖,什么也做不到……”
我吸了下鼻子。眼淚滑落,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石頭地板上。
奧蘭德先生沉默了片刻。
“勇吾先生。”
“……是的?!?p> “我并不會對您說這說那。逼得我親身女兒離家出走的,正是作為父親的我的責任。作為侍奉風神的神官,雖然似乎背負著偉大的頭銜,但我是失敗的父親。我并沒有對他人這樣那樣的說教或是吹噓的資格?!?p> “…………”
“但是,勇吾先生。如果蕾碧雅能平安歸來,我一定會好好和她談談,去了解女兒真正的想法。我犯下了過錯。但是,我不認為那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p> 他的話既是對我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連聲音中都透著痛苦。
“勇吾先生。吐露心聲的您看起來非常痛苦。我能說的只有一點……能讓那份痛苦終結的并不是我,也不是神。只有你自身?!?p> 我……
我不再消沉了。
是啊。
就是嘛。
其實在心底早已明白。那是一開始就明白的事。
如果想要不再做以前的自己,而是想成為全新的自己的話;如果想從什么都不是的自己,變成能驕傲地報上名字的自己的話,只能自己改變自己。
但是,一直以來我卻缺少了踏出最初一步的勇氣。
“奧蘭德先生。我……”
“是的?!?p> “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我的煩惱跟親身父母都沒有提起過……雖然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你說這些。也許,能讓我產生戲劇性變化的機會,就在現(xiàn)在到來了也說不定呢?!?p> 我這么說著,想起了蕾碧雅。她在螞蟻巢穴時唐突地對我說的話也許是發(fā)自內心的真正的話語。
她無法對周圍的人所說出的真正的想法。
但是,她卻向我展露了內心的一部分。
那個眼神是悲哀的眼神。
她和我有著同樣的煩惱……
“我想要改變。想要改變自己。”
我對著自己這么說道。
奧蘭德先生微笑了。如同給我的心中萌發(fā)的勇氣之火送上了微風,助其成長。
“要去嗎?”
“是的。一直在這里也很痛苦。會更加感受到軟弱的自己,會很心痛……雖然下定決心花了很多時間,但是,我還是要去?!?p> “那么,讓我送一句話給您吧。也許您已經聽過也說不定。在這個世界有這樣的諺語?!壕退闶驱?,生下來的時候也是蛋』?!?p> “我不知道呢。這是什么意思呢?”
“說起龍,那可是強大無比存在的代名字。但是,就算是龍,在最初的時候,是連人都無法抗衡的,非常弱小的存在。是一點點變強的?!?p> 我將他的話銘記于心。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救出你的女兒。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的。”
“謝謝。作為父親,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了……就、就算蕾碧雅回不來,我也會感謝您,而不會恨您的?!?p> 奧蘭德先生突然扭曲了面孔,啜泣起來。
是在擔心女兒吧。比起伊秀拉,他更應該想要責問我為什么不去救她吧。
“我走了。如果,我沒能回來的話,也請不要責備自己。我是為了自己在行動的。”
我握緊了屠蟲劍的劍柄。
冰冷堅硬的觸感讓我的心緊繃起來。
“謝謝……太謝謝了……愿法德拉能守護您!”
背對奧蘭德先生的祈禱,我轉身跑了出去。
“我想去追大家!有沒有認識封印洞窟在哪里的人?請幫我?guī)?。?p> 在廣場上一叫,立刻就有一位老人走了出來。那正是借過劍給我的格達爺爺。
“勇者大人。我一直等著您這句話呢!”
“是我糊涂了?,F(xiàn)在可是羞愧的要死啊。”
“那么,要盡快趕上大家才行呢!”
爺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比出一個“看那邊”的手勢。
老婆婆踏著輕快的步伐把迅猛龍帶了過來。正是從梅爾達鎮(zhèn)帶來的那只迅猛龍。
伊秀拉他們應該都想盡快去洞窟的。
但是,他們相信我會追去,才留下了這一只迅猛龍嗎?
“這么說來魔法師大人呢?沒有看到人嘛?!?p> 爺爺似乎覺得翔在這里是理所當然的。
“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是,請不要責備他。我沒辦法要他一起去可能會死的地方。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更不會讓他去?!?p> “唔嗯……這樣啊。”
“在出發(fā)前,我能拜托你一些事嗎?”
“什么事?只要我這把老骨頭能做到,您就盡管提吧?!?p> “麻煩你了。請收集十只到二十只雞放進籠子給我可以嗎?”
“雞?這又是為何?不!我還是不問了,快去準備吧!”
“好的,那我就去準備了?!?p> 老婆婆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這里。她是格達爺爺?shù)睦习榘伞?p> 現(xiàn)在的我希望能盡快去洞窟,所以等待老婆婆歸來的時間也越發(fā)覺得長久。
“這樣一來就行了吧?”
回來的老婆婆背著我所要求的雞籠。雞們被關在狹窄的地方,似乎很不爽,正在大聲地吵鬧。
“謝謝!我們走吧?!?p> “唔嗯!好了,你也坐上來吧?!?p> “好啦好啦。別催我?!?p> 格達爺爺以完全不像他的歲數(shù)能做到的颯爽姿勢翻身騎上了迅猛龍。老婆婆則坐在了他的身后。而我則騎了另一只。
“那么出發(fā)吧?!?p> “我很擔心大家,請全速前進吧?!?p> “好,知道了!雖然有些危險,但是我們走近道吧!”
爺爺用力地踢了迅猛龍的腹部,用飛快的速度沖出了村門。
兩只迅猛龍在山上奔馳。在獸道一般狹窄的路上,雖然感覺好像動不動就會撞上樹,但我卻不可思議地沒有感到恐怖。我感到熱血沸騰。心演奏著激烈的旋律。
?。ㄎ乙厣N乙厣鸀橥媪四嵌郣PG所憧憬的、想要成為的勇者!打破凡人的軀殼,我要成為能以自己為榮的非凡存在!)
漸漸地,路開始陡峭起來。遠處可以看到一座頂上有平地的山丘。我憑直覺感到,入口就在那里。
果然,登上山丘到達頂端后,在那里有一個圓圓的洞穴。就在近處有一塊和入口形狀相同的巨石倒在那里。巖石的表面光滑,密密麻麻地刻著許多像是象形文字的語言。這就是封印著洞孔的魔法之石嗎……
“勇吾先生!”
愛德就站在巖石邊上。一看到我們眼中就欣喜若狂地跑了過來。
“大家呢?”
“在里面。捷克先生說,如果大家到黃昏都沒有回來的話,就讓我回村報告,所以我就留在這里了。”
“這樣啊?!?p> 突然,我發(fā)現(xiàn)一邊停著貨物馬車。本來以為是大家坐這個來的,但總有些奇怪。這馬車上擺滿了像酒桶這樣的東西。
“這馬車是?”
“來的時候就停在這里了。我想應該是誘拐蕾碧雅的家伙們來這里的時候坐的吧。”
這么一來謎題就解開了。為什么梅爾達鎮(zhèn)的士兵會不知道蕾碧雅被誘拐……換而言之,不知道她早已出城了??峙滤潜魂P在了這些酒桶的其中之一里吧。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總而言之,我會立刻追上去的?!?p> “我也去!”
“不。愛德還是留在這里。我也許……也會回不來的?!?p> 愛德啞口無言了。
“格達爺爺,我有事想拜托你?!?p> 我轉向爺爺。
“唔嗯?!?p> “請背著這個裝扎雞的竹籠,跟著我一起去好嗎?”
“唔嗯。想到萬一會發(fā)生的事情,比起愛德來還是像我這樣沒幾天好活的人比較適合嗎?”
“是……是的。對不起,居然讓你陪我到這種地步。但是,你的話應該并沒有什么危險的。我會保護你的。話雖如此,但還是請做好覺悟?!?p> “唔嗯!我知道了!這可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冒險。就算死也能在那個世界里吹噓了?!?p> “這些雞是派什么用的?”
愛德莫名其妙地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我相信勇者大人。你把那籠子遞給我。我去去就來?!?p> “好。老頭子,要小心哦?!?p> 爺爺從老婆婆那里接過籠子背在了背上。
“勇者大人,祝您武運昌盛。”
我明明會將她長年相依為命的丈夫帶去如此危險的地方,就算被她憎恨也不奇怪……老婆婆還是為我的幸運而祈禱了。
“請一定要平安?。∈悄愕脑?,一定會沒事的!”
愛德也鼓勵了我。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拔出了屠蟲劍。
我看了看圓圓的洞穴。那似乎并非天然的洞穴,而是通過人工改造,有寬寬的階梯一直延續(xù)到深處。
我捏緊劍柄,走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