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起波瀾

　　“哎喲——”沈戰(zhàn)平一彎腰，痛呼一聲，“哎喲我的老腰，怕是扭到了?！?p>　　“沈老！”站在他右后方的小高一急，上前去扶他。

　　沈戰(zhàn)平往他身上倒，右手卻使勁把小高伸過來扶他的左手往下按。小高左手動不了，又沒有右手，眼見著沈老要摔下去，急得冒汗。

　　巫長命掃了一眼老爺子，又看到小高，便認出他是妘兒的二兒子沈戰(zhàn)平。她兩步跨下臺階，伸手將沈戰(zhàn)平扶了起來，右手搭在他的后背上撫了撫。

　　沈戰(zhàn)平怕這姑娘力氣小扶不住他，還想等她過來時自己稍稍收些力氣，結果這姑娘力氣大得出奇，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一把把他給拽正了，一手托穩(wěn)他的左臂，一手搭在他背上，把他給扶得死死的。

　　他眼睛一亮，力氣大好啊，力氣大能干！力氣大能幫他管住那到處跑的不孝孫！

　　“扭哪兒了?！蔽组L命皺眉問，她似乎沒找到他體內(nèi)的痛結。

　　“哎喲，腰疼，老毛病犯了，小姑娘啊，你能不能把我扶進去歇會兒？”沈戰(zhàn)平拖著顫音請求道。

　　巫長命看著他衰老痛苦的面容，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多年前他拿著撥浪鼓被妘兒抱在懷里咯咯笑的情景。

　　沈戰(zhàn)平是妘兒的二兒子，巫長命也抱過他幾次，等他長大了些，就跟著他父親和大哥上了戰(zhàn)場，后來巫長命便很少見到他了。

　　記憶里他的容顏還停留在三四歲啃灶糖啃得滿臉口水的時候，現(xiàn)在他也老了。

　　“唉?！蔽组L命嘆了一口氣，扶穩(wěn)他，“走吧?！?p>　　沈戰(zhàn)平連聲感激道:“唉好、好，謝謝小姑娘??！”

　　巫長命動了動唇，最后還是沒說話。

　　我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啊。

　　這是六十年后第三次踏進沈宅了，前兩次都讓人不大愉快，希望這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小姑娘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沈戰(zhàn)平一邊裝痛一邊打聽道。

　　“巫長命?！?p>　　巫長命？怎么感覺這么熟悉？沈老爺子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也沒想起究竟在哪兒聽過這名字。

　　唉，不過這不重要，他又笑瞇瞇地問:“你和我那大孫子，沈長明，怎么認識的啊?！?p>　　巫長命察覺到他在故意打探，只說:“太平城偶遇而已。”

　　孫子今天才從太平城回來，他們在太平城偶遇，然后大孫子把她帶來了梁京！緣分吶！

　　沈戰(zhàn)平一把老骨頭激動得快顫抖起來了，他壓抑住喜悅問道:“那你覺得我那孫兒怎么樣？”

　　巫長命看了他一眼，評價道:“生性多疑，表里不一?！?p>　　所以你是怎么教育他的，把他教成這副德行？

　　“唉，對！我也覺得，我這大孫子就是疑慮重啊，看起來冷冰冰的。但其實他心眼還是好的，就是不太懂和人接觸。”沈戰(zhàn)平訴苦道，“我年紀大了，就想兒孫滿堂享天倫之樂，我這孫子卻總是不著家，一年也就回來那么一兩次，我想他呀也只能打個電話。小姑娘，你能不能幫老頭子勸勸他，讓他常回來看看我?！?p>　　巫長命看沈戰(zhàn)平滿臉失落哀戚，心里生出一股怒氣來。當年她親手抱過贈過祝語的孩子，老來竟然孤單至此。

　　她拍拍沈戰(zhàn)平的后背，說:“放心吧，我?guī)湍愫煤媒虒??！?p>　　“好、好！”沈戰(zhàn)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激動道，“謝謝你??！”

　　小高聽得滿腦子困惑，明明大少爺經(jīng)?；貋戆?，沈老怎么說得他不孝順似的呢？

　　沈長明坐在屋里，聽到了院子里傳來的逐漸清晰的交談聲，驚訝他爺爺居然把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又帶進來了，難道她真的與沈家有淵源。

　　“爺爺？”沈戰(zhàn)平被巫長命和小高扶進了屋，沈長明一看這架勢就皺起眉頭，問小高“怎么回事？”

　　“唉沒事，腰疼，老毛病了。”沈戰(zhàn)平坐到椅子上，擺擺手不在意道。

　　腰疼？他怎么不知道他爺爺還有腰疼這老毛?。靠戳艘谎劾蠣斪訉ξ组L命的態(tài)度，沈長明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他爺爺弄這一出又是想做什么。

　　“爺爺，您腰什么時候疼的，怎么不告訴我？”沈長明背起手問道。

　　沈戰(zhàn)平賭氣道:“你又不?；貋砦腋嬖V你有什么用。”

　　“現(xiàn)在還疼？我送您去醫(yī)院做個檢查?！鄙蜷L明作勢要扶他起來。

　　“現(xiàn)在不疼了！”沈老爺子一挺腰，拉過巫長命的手，對沈長明說，“多虧這個小姑娘啊，長明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p>　　沈長明似笑非笑地看著巫長命，說:“那是應該好好感謝了?！?p>　　沈戰(zhàn)平高興地看著巫長命:“小姑娘，留下來吃個中午飯如何?！?p>　　巫長命拒絕道:“我下午還有事，得盡早趕回去，不過我有事想單獨和你談談?！?p>　　沈戰(zhàn)平吃了一驚，見巫長命表情嚴肅，問道:“什么事啊?！?p>　　巫長命看了一眼沈長明。

　　沈長明坐著不動，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沈戰(zhàn)平不知道兩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矛盾，不好開口，但大孫子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確實讓人來氣，還是先穩(wěn)住未來孫媳婦兒再說！

　　“長明，小高，你們先出去，我和這姑娘談談?！?p>　　沈長明警告地看了一眼巫長命，喊上小高:“小高，我們先出去，在門口等會兒?！?p>　　巫長命看兩人出了門，才轉身看向沈戰(zhàn)平:“你還記得我嗎？”

　　沈戰(zhàn)平疑惑地看著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說實話，他第一眼見到這姑娘就有好感，她的名字和面孔都讓他覺得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見沈戰(zhàn)平滿臉疑惑，巫長命提示道:“我抱過你，你小時候體弱多病，妘兒抱著你來找我。你那時小小的一團，喜歡吃灶糖，只要拿著糖，就不哭不鬧，很是乖巧?！?p>　　沈戰(zhàn)平手抖了起來，拼命回憶自己小時候的事，那已經(jīng)是七十多年前了，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他隱隱約約記起，自己的家里偶爾會來一個神秘的女人，母親叫她姨母，和她關系很是親近。但后來，他長大了，這個姨母就消失不見了。

　　“你是……姨姥姥？”沈戰(zhàn)平皺眉問，隨后又否定道，“不可能，姨姥姥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

　　“有什么不可能呢，妘兒叫我姨母，哪里不可能？”巫長命等他回憶起過往，淡淡地說道。

　　“這怎么可能！”沈戰(zhàn)平激動道，可是他心里的懷疑卻越來越大，面前這個年輕女人的面容，和記憶里一身黑袍滿頭白發(fā)的姨姥姥年輕美麗的面容漸漸重合到一起。猶記得他小時候還疑惑過，為什么姨姥姥看起來比母親還要年輕。

　　記憶的閥門一打開，舊事就通通涌了出來。沈戰(zhàn)平漸漸想起來，他小時候的確有個姨姥姥，他母親經(jīng)常會收集各種稀奇的東西送給那個神秘的姨姥姥。他很小的時候是見過她的，有一次他跟自己的玩伴說起，自家有個像仙女一樣的姨姥姥，玩伴說那肯定是妖怪，因為她母親是孤兒。

　　后來呢？沈戰(zhàn)平使勁回憶著，好像母親知道了他和玩伴的談話，從那以后就刻意避開他與姨姥姥接觸。等他初具少年模樣的時候，戰(zhàn)事突起，父親受了重傷，和大哥回來了一次，把他也帶去了戰(zhàn)場，不久之后，父親戰(zhàn)死。自那以后十多年，他都沒有回過家，直到戰(zhàn)火平息，他才回來，卻得知母親已經(jīng)離世的消息，痛哭不已。

　　對了，聽他大嫂說過，她的大侄女兒，羅善兒，好像在母親離世的當晚，和母親還有一個黑袍女人待在一起說了很久的話！

　　“難道，你真的是……”沈戰(zhàn)平心里掀起狂瀾，怦怦跳個不停。

　　巫長命點頭:“看來你記起來了?！?p>　　“這……怎么可能……”沈戰(zhàn)平神情恍惚，喃喃道。

　　“我此番回來，是想去妘兒的墓地看看，后山?jīng)]有她的墓碑，她葬在何處？”

　　沈戰(zhàn)平答道:“原是葬在后山的，戰(zhàn)火平息后我們把母親的墓碑遷到了西郊的沈家祖陵，和父親合了棺?！?p>　　“原來如此。”難怪她找不到妘兒的墓碑。

　　“你真的是姨姥姥？”沈戰(zhàn)平忍不住又問，他還是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巫長命笑道:“千真萬確?！?p>　　“你怎么能……”怎么能活這么久，這么多年，容貌還一如當年，難道真的是什么神仙？

　　“我命長?！蔽组L命輕笑道。

　　沈戰(zhàn)平忍不住笑了，巫長命，可不是命長嗎，都說人如其名，到姨姥姥這里確是名如其人了。

　　“對了，當年發(fā)生了何事，善兒為何去了太平城？”善兒提過緣由，卻沒說完整。

　　沈戰(zhàn)平驚訝，想來她是先見過大侄女兒了，那她的身份應該是確認無疑了，他放下心來，說:“當年大嫂為大侄女兒挑選夫婿，選中了楊家老大。都說這是一門好親事，楊家老大為人不錯，哪曾想到后來查出他牽扯到一樁軍火走私大案，被判了死刑。這件事連累了梁京眾多豪門，沈家和楊家更是自身難保，為了保命，大哥和大嫂才把侄女兒送到了太平城。多的我就不能說了，牽涉到軍事機密。”

　　軍火走私，原來是這樣。不管什么時代，軍火走私都是非常敏感的一件事，只要牽扯到其中，下場都不會太好。

　　“我該回去了，隔日再過來，去看妘兒?！敝懒讼胫赖氖?，巫長命便想盡快回山海地產(chǎn)，她怕趙紫宜會到處找她。

　　“姨姥姥這就要走？馬上中午了，不如留下來吃個午飯，我讓廚房馬上準備。”沈戰(zhàn)平挽留道，這是他存于世上唯一的長輩了，他還沒敘夠舊呢。

　　“我會在梁京待上一段時日，如今住在山海地產(chǎn)的趙紫宜家中，若有事可以來找我?！?p>　　“好好。”沈戰(zhàn)平驚訝巫長命居然和山海地產(chǎn)也有交情，不過轉念一想，這才符合一個神秘人士的身份嘛，“那我送你！”

　　“你年紀大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注意自己的身體?！蔽组L命叮囑道。

　　沈戰(zhàn)平老臉微紅，他一想起剛剛把姨姥姥當成孫媳婦兒就尷尬不已，想起自己裝病更是心虛。

　　“那我讓我孫兒長明送你?！倍际情L明的錯，就該讓長明這小子給姨姥姥道歉。

　　巫長命想了想，說:“好?！?p>　　免得她又得走老遠去打車。這片區(qū)域管得嚴，陌生車輛不準入內(nèi)，陌生人進出還要登記。她來的時候就不得不在半途中下車，穿著高跟鞋硬生生走到了后山，走得她腳疼。

　　“長明啊，你進來！”沈戰(zhàn)平聲音洪亮地喊道。

　　沈長明聽到他的聲音就抖著長腿出現(xiàn)在了門口，靠在了門邊看著他。

　　沈戰(zhàn)平臉有些掛不住，他這孫兒也太不給他面子了，這還在姨姥姥面前呢！

　　“咳咳！”沈戰(zhàn)平咳嗽兩聲，清了清嗓說，“長明啊，這是爺爺?shù)拈L輩，我叫姨姥姥，你得叫……”

　　叫什么好呢，這輩分這么高，他一時都不知道該讓孫兒怎么稱呼。

　　“叫老祖宗?！蔽组L命面無表情道。

　　“額對，你得叫老祖宗！”沈戰(zhàn)平昂著頭使喚道，“姨姥姥要回去了，你開車送她！”

　　沈長明不知道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們到底談論了什么，這個女人竟然讓爺爺?shù)膽B(tài)度變得這么快。老祖宗？他哪來輩分這么高的長輩。

　　見沈長明不動，沈老爺子氣得瞪眼:“臭小子，你要氣死我嗎！”

　　沈長明扯了扯嘴角，看著巫長命道:“走吧，爺爺讓我送你。”

　　巫長命露出一個微笑，從他身邊走過，沈老爺子跟在后面，瞪了沈長明一眼。

　　沈長明無奈地扶額，他爺爺真是……

　　車子駛出沈老爺子的視線，沈長明才悠悠地開口。

　　“老祖宗？”他嗤笑一聲，“不得不說你手段高明，才一會兒時間，又籠絡了沈家最年長的那個，不錯，很會挑人?！?p>　　沈長明想不通，他以為她沒什么心計，結果才一會兒她又做出令他都大吃一驚的事。他爺爺雖然看上去和藹，可到底是從政多年的老油條，不至于被一個女人三言兩語迷惑，她到底用了什么辦法讓老爺子對她如此重視的，居然讓親孫子給她開車。

　　巫長命聽他說完，才開口道:“你爺爺說你太不孝順了，所以讓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尊敬長輩?！?p>　　“你是長輩？”沈長明故作驚訝道。

　　“我是你老祖宗?！蔽组L命看著他眼角露出笑意，“孩子，你似乎對這個稱呼有點不服氣，是害羞嗎。”

　　“呵！”沈長明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你好像很喜歡口頭占便宜。”

　　“我還喜歡從身體上占便宜。”巫長命說著，手撫上他的肩，指腹輕點了點靈體。

　　沈長明嫌惡地想要躲開，身體卻在她觸摸上來的一刻僵住了。他只覺得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被撥動了，一股暖洋洋的舒適感席卷全身，讓他忍不住想靠近巫長命。

　　巫長命收回手，這孩子心口不一，不過到底是純粹的靈體，對她天生就是有親近之感的。

　　“你做了什么！”沈長明厭惡道。

　　“占便宜。”巫長命矜持地坐著，卻說出讓人遐想的話語。

　　沈長明壓下心底的波動，平復著呼吸。

　　“嘟——嘟——”

　　是手機響了，巫長命摸出黑色小皮包，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趙紫宜打來的。

　　她頓了兩秒，才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聲怒吼，聲音大得連沈長明都能聽見。

　　“老巫婆，你跑哪兒去了！”

　　巫長命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兒，說:“我就出來逛逛，現(xiàn)在在回公司的路上?！?p>　　“最好是你說的那樣?！壁w紫宜壓抑著怒火說，“別是看我不在就偷偷摸摸溜走。”

　　“當然不是?！蔽组L命發(fā)誓她沒想過溜走，這孩子怎么不相信她。

　　“哼！”電話被掛斷了。

　　巫長命保持著優(yōu)雅的姿態(tài)將手機放回包里，說:“開快點，去山海地產(chǎn)?！?p>　　沈長明覺得她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有些好笑，聽她命令自己又懶得理她，車速不增不減。

　　巫長命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窗外。

　　片刻后，還是沈長明先開了口:“你和趙紫宜什么關系？她情人？”

　　巫長命回頭看他，冷冰冰地批評道:“思想污穢?！?p>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告訴我你的目的，我可以幫你達成你想做到的一件事?！?p>　　“一件？”

　　“多做幾件也不是不可以，我問一個問題，你回答我，我就許你一個承諾?！?p>　　“好。”這是很劃算的交易，因為她并沒有什么目的。

　　沈長明驚訝她答應得這么爽快，然后想了想，問:“你的身份?！?p>　　“你老祖宗?！?p>　　“你如果非得這樣，那我們的交易只好取消了?！?p>　　“巫長命，孤兒，與你太奶奶羅妘是一個地方來的，與沈家先輩有些淵源?！?p>　　沈長明握著方向盤考慮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從爺爺對她的態(tài)度來看，應當是真的，那么她應該不是他爸在外面留的風流種了。

　　沈長明對她的印象好了點，又問:“你來這里的目的。”

　　“我說過，我來看看沈家故人，祭拜離世多年的羅妘?！?p>　　沈長明點點頭，這話她說過好幾遍，但他之前不相信。

　　“你怎么和褚墨玉、趙紫宜這些人搭上關系的?！?p>　　巫長命認真地回答道:“我和趙紫宜的家人也有些交情，來梁京是為了找她，結交褚墨玉是想通過他找到趙紫宜，那塊墨玉是我家祖?zhèn)鞯墓哦疫€有很多。所以，我對沈家并沒有什么別的目的，我對你的錢財也沒有覬覦之心，畢竟我真的不在意錢?！?p>　　沈長明訝然，然后對她說:“如果我真的誤會了你，我對你說一聲抱歉。你可以對我提三個要求，但不能違背做人的準則。”

　　巫長命點點頭:“我暫時只有兩個要求，幫我聯(lián)系兩個人，一個叫邵新秋，一個叫孟非遠，第三個要求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只需要聯(lián)系到他們？”沈長明沒想到這要求這么簡單。

　　“嗯。我祖上是一個很龐大的家族，因為某些變故，一族人流落到各地失去了聯(lián)系，我的目的是找到他們，完善族譜?！蔽组L命編了個理由。

　　“那你們家族應當是個名門望族?！弊謇锪髀涑龅娜藗€個都不簡單。

　　“對，所以才能培育出優(yōu)秀的后代?！蔽组L命看著他說，“妘兒也是我族中之人，嚴格說起來，你也是我一族的人?！?p>　　“你姓巫，我太奶奶姓羅，而他們有的姓趙，有的姓孟，你確定是一族之人?！鄙蜷L明敲擊著方向盤指出她話語里的漏洞。

　　“隱姓埋名才能活下去，且我族中女子頗多，嫁人后子嗣多隨男姓。”巫長命解釋道。

　　這是一個什么神奇的家族，又經(jīng)歷過什么巨變，導致一族人分散到各地隱姓埋名，難道是女兒國？沈長明被自己的猜測逗笑了。

　　“你在族里的輩分很高？”沈長明挑眉道。

　　“是很高，沒有比我輩分更高的了，因為他們都死了。”巫長命聲音冷清道。

　　“抱歉?！鄙蜷L明見自己說到了她的傷心事，沉默了。

　　“我一個人孤獨地生活了幾十年?！弊詮膴u兒死后。

　　“族里的后人很多都不知道前塵往事，需要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尋找；還記得家族的后人，卻不知道怎么和我聯(lián)系，苦苦等待多年?！北热缢热缟茣r。

　　“我一個人終究能力有限，如果有人能幫我就再好不過了?！比绻隳艹蔀樾碌奈资?，我便能輕松很多。

　　“沒人愿意幫你？”沈長明有些驚訝，看她不像是沒朋友的人，光是趙紫宜就足以幫很大的忙。

　　“對，你愿意幫我嗎？你愿意拋棄名利錢財，忘卻凡塵。隨我修習靈力，護佑族中后人嗎？”巫長命真誠地問道。

　　“找人還要出家修道？”沈長明感到奇怪，她這要求怎么跟宗教教義似的，他突然想起她在太平城也對他說過一番奇怪的言論，忍不住問道，“你家族是什么宗教？修習靈力還要忘卻凡塵，這不是正常的家族該有的吧?！?p>　　“我們家族是有些不同的能力，你資質(zhì)上佳，若是跟我修行，長生不在話下。”巫長命認真地說。

　　沈長明懂了，自己這是遇到了個神棍。他略帶歉意地拒絕了巫長命拋出的橄欖枝:“我還是更喜歡凡人的生活，抱歉了?！?p>　　難怪沒人愿意幫她，一個普通人還想著長生，這可能嗎，常人一聽便知真假，偏她深信不疑，看來她祖上害人不淺。

　　沈長明加快車速，把巫長命送到了山海地產(chǎn)的大樓下。

　　“到了，我先走了，你要找的人我會盡快幫你聯(lián)系的?！?p>　　“好，謝謝。”巫長命看沈長明迫不及待地離開有些挫敗，他怎么就不愿意成為巫使呢？

　　她嘆著氣走進公司，一抬頭就看見趙紫宜一身冷氣地從電梯走出來。

　　“去哪兒了，送你回來的人是誰？”趙紫宜在樓上看見一輛豪車送她送到樓下，心里一陣火大，她在公司忙著給她交接股權的后續(xù)事宜，她卻跑出去坐豪車。

　　“是故人家的小孩子。”巫長命怕她誤會，解釋道。

　　“你不是說去賓館拿行李，怎么又去見故人了？行李呢？”趙紫宜逼問道。

　　這孩子真不可愛，巫長命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