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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命宙

第六十章 還骨

長命宙 花不花 3804 2019-10-08 23:25:04

  “不謝?!蔽组L命目光清冷,側(cè)過頭看向了窗外。

  大金牙咧開嘴嘿嘿笑了笑,拿起手機在掌心里又搓又揉,眼睛瞥到桌上的仙人球,嚯了一聲,叫道:“誰啊,誰啊!放個扎人玩意兒在這兒!”

  “我。”巫長命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哦呵呵,美女你的啊?!贝蠼鹧琅ち伺唸A的臂膀,吸了一口氣努力收了收肚子,抹起袖子露出青龍白虎的紋身,歪頭笑問道,“美女哪兒的,一個人???”

  巫長命皺眉沒說話。

  “下面的你要死啊!”上床的女人扶著床欄往下面怒吼。

  “我艸你個臭婆娘,嘴巴怎么那么臭呢,你一天不噴糞你不舒服是吧!”大金牙仰頭對罵,“你再鬧!再鬧老子不給你錢,讓你喝西北風(fēng)去!”

  “呸你個王八犢子,老娘要你那點兒破錢!要不是眼瞎跟了你,老娘現(xiàn)在吃香的喝辣的要跟你耗?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別跟老娘扯關(guān)系,老娘不認識你!”女人一頭亂糟糟的黃頭發(fā)倒著垂了下來,樣子看著有些可怖。

  “你不認識我你還叫叫叫,你叫個魂啊!”大金牙一巴掌拍開她的頭發(fā),眼睛看到巫長命掃過來的不愉的視線立即笑了笑,指著上面說,“那是我前妻!前妻!離婚了,沒啥關(guān)系?!?p>  巫長命皺眉:“麻煩你們安靜點?!?p>  “哦呵!”對面上床的女人嘲笑道,“人家看不上你那挫樣兒的,你快閉緊豬嘴巴吧!”

  大金牙臉上浮現(xiàn)出怒容。

  “太吵了?!蔽组L命看了他們一眼,“夫妻本是同林鳥,你們夫妻緣未盡,去夫妻林吵吧?!?p>  她揮了揮手,對面的兩個人頓時兩眼發(fā)直,安靜了下來。

  終于清靜了。

  巫長命舒展了眉頭。

  霧靄沉沉,夫妻林的天空永遠都是渾濁不清的,這里沒有藍天也沒有太陽,林中潮濕的空氣浸潤了鳥兒的每一片輕羽,重重的羽毛令它們無法飛翔,也不敢跳動。

  稀疏的枝葉間,成雙成對的鳥兒嘰嘰喳喳吵翻了天。

  大金牙精神恍惚地蹲在枝頭,兩只腳爪緊緊地抓著枝丫,翅膀不安地顫動著。

  他剛剛明明是在火車上,怎么突然就到了林子里?

  樹枝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大金牙聳了聳著翅膀,偏頭瞅瞅,枝頭上又落了一只麻雀。

  “啾啾啾——”臭婆娘?

  “啾啾啾啾!”王八犢子!

  “啾啾啾啾啾……”

  “啾啾……”

  整個林子全是此起彼伏的鳥叫聲。

  ……

  西天漫過彤云的時候,火車才到了終點站梁京。

  巫長命提起行李箱往外走,大金牙和黃發(fā)女人抱在成一團貼著墻給她讓路,大金牙身上的肥肉都不敢抖一下。

  看,就說他們夫妻緣未盡吧,這去夫妻林走一遭不就和好了?

  巫長命滿意地下車了。

  出了火車站,夭東流帶著良疆和石頭來跟她告別,他臉上沒有血色,看起來有些憔悴。

  “此行多虧了陛下,不然我們怕是都回不來了?!彼樕细∑饻貪櫟男σ猓次组L命的眼神里有些說不清的感情,“陛下若是不嫌棄三清觀破舊,可常來坐坐,西山靈氣充裕,對陛下亦有好處?!?p>  “有空我會去的,你好好養(yǎng)傷。”巫長命回道。

  “陛下客氣了。此行破陣勞神費力,若不是陛下救了我,東流怕是已經(jīng)沒命了?!必矕|流彎起鳳眼,眼角流露出一種別樣的風(fēng)情,襯得他如松如竹的身姿也多了分暖意,“東流身無長物,無以報陛下恩德,唯有以身相許了。”

  巫長命正了神色:“邪道人人得而誅之,這是我應(yīng)做的,談不上恩德。今世與以往不同,你……也要往前看?!?p>  “陛下!”夭東流忽而提高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說,“東流自記事起便修習(xí)巫史巫書,一生所求唯有成為巫族祭司,復(fù)我巫史榮光,耀我大巫一族。陛下天命貴胄,又得巫民擁戴,為何眼睜睜看著我巫族人走向沒落而無動于衷?”

  “東流,這天下變了?!蔽组L命望著他,“巫隕是必然,天意如此,我們無法違抗?!?p>  “天下變了就再變回去,事在人為!”夭東流眼中含淚,“我出生之時,眾親皆老;不到兩歲,雙親皆逝。三歲時,長兄離世,臨死前他將巫史重任交于我。如今巫史一族僅剩我一人,東流年過古稀,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就算面上再年輕,也遮掩不了他已經(jīng)七十多歲的事實。年齡越大,他越是感到力不從心,光靠修煉已經(jīng)不行了,他必須盡快找到延長壽命的方法。

  巫長命沉默良久,她沒有辦法給他不存在的期待,鏡花水月不過是一場幻影,早早認清才是正道。

  “好好珍惜剩下的時光吧,巫族的時代不可能回歸了,等到了那天,你就知道了?!彼齽竦?。

  “哪天?”夭東流追問,“知道什么?”

  “時機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有些事情急不得,也追不上?!蔽组L命說。

  “時機未到?”夭東流自嘲,“東流一個都快入土的人了,還有什么時機。倒是陛下,哪怕十年換一日,也可以活到天長地久呢?!?p>  巫長命眼眸一沉:“你在說什么?”

  “陛下在燃命度日,不是嗎?”夭東流盯著她。

  巫長命深吸一口氣,回到:“巫大限將至,我也是。你身體不好,早些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她拖著行李箱匆匆離去,背后那道凄凄的目光一直追隨她走遠。

  人群之中,她忽地回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人群中掠過。

  吳媽?

  她怎么在火車站附近?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的是山海央墅的座機號碼,她點了接聽。

  “喂,是巫小姐嗎?”

  “吳媽?”巫長命疑惑地往人群里看。

  “是我?!眳菋尩穆曇衾飵еσ猓袄戏蛉藥滋鞗]見您,非要給您打電話!您跟老夫人說幾句吧,給,老夫人——”

  電話那頭傳來善時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姐姐……回……回來?”

  巫長命聽到聲音便笑了:“善時,我已經(jīng)回梁京了,剛下火車。明天我就去看你?!?p>  “好,小、小心……”

  “好,我會小心的。放心吧,路上很安全。”

  “嗯、嗯,再見……”

  “好,再見?!?p>  巫長命掛斷電話,神色緩和了不少。

  不管別人理不理解她,至少善時會理解她的。

  她又抬頭望了望,人群里哪有吳媽的身影,剛剛許是看錯了吧。

  夜色昏沉。

  巫長命回到紫金華碩時已是晚上八點。

  公寓里的大鐘指針任勞任怨地走過每一個格子,到了整點便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巫長命將行李箱放到茶幾上,緩慢地撥動密碼鎖。

  “咔嗒——”

  鎖開了,凌亂堆疊的尸骨上附著干硬的泥土和碎屑,骯臟的樣子令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樣。

  巫長命取來一條毛巾,細細地擦拭每一根骨頭,將它擺放成人形。

  她這一生,送走了許多人,卻是第一次為人收尸。

  出乎意料的平靜,她拿起妘兒的尸骨時,心里平靜得就像一片輕云。

  沒有風(fēng),亦沒有雨,沒有心情。

  差點忘了,她本來就無心。

  無心之人也許能模仿別人的情感,一脫離環(huán)境獨處,就變回了原樣。

  她模仿身邊的每一個人,漸漸學(xué)會了他們的喜怒悲歡,學(xué)會了他們的關(guān)懷與寬容,也學(xué)會了他們的厭惡與淺薄。

  這不應(yīng)該。

  她現(xiàn)在越來越不像以前的她了。

  這是不對的。

  她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就不能沉迷其中。

  嘆了一口氣,巫長命拿起手機,撥通電話。

  “沈長明,羅妘的尸骨在我這兒,找個時間你歸回沈氏祖墓吧?!?p>  ……

  金合歡照常是歡聲笑語,燈紅酒綠。

  巫長命拒絕了侍者的引領(lǐng),獨自上了三樓。

  天字二號房,是這個房間吧。

  她輕輕地推開門,走進去時,里面八個人都還躺在沙發(fā)上呼呼大睡。

  她選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醒醒?!彼傲艘宦?。

  八人猛一睜眼,坐起身,目光銳利地看向巫長命。

  “我想找你們做個交易?!蔽组L命兀自說道。

  天放松了緊繃的肌肉,眸色深沉:“原來是巫小姐,真人不露相,這句話說得真不錯?!?p>  他們八個人好歹也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雇傭兵,平時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會警惕,剛剛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走了進來,真是奇怪。

  “過譽了?!蔽组L命看著他說,“我想讓你們幫我查幾個人。”

  “幾個人?誰?”風(fēng)笑瞇瞇地撲到了她旁邊的位置上問。

  “趙紫宜別墅里的管家,吳媽,還有西山三清觀道長夭東流?!?p>  風(fēng)笑了,臉上露出趣味的笑容,“巫小姐要查趙總的人,趙總知道嗎?這有點難辦啊。”

  “雙倍價格?”巫長命拿出一張支票。

  “成交!”風(fēng)接過支票,笑著說,“對了,趙總今晚也會來哦?!?p>  “我知道了。”巫長命點點頭,“任務(wù)沒有時限,能查多少查多少,遇到困難可以找我?!?p>  八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風(fēng)哈哈大笑,“巫小姐也太看不起我們兄弟了吧,對我們來說,這世界上就沒有困難兩個字!”

  “是嗎?”巫長命也不多說,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就好,我先出去了,任務(wù)保密?!?p>  “巫小姐這就走了,不多玩玩兒?”風(fēng)可惜道,“我們今晚的表演都沒開始呢?!?p>  “今晚有事,就不看你們的表演了。”鬼哭狼嚎不過如此,她可不想再被吵一整晚。

  怕遇上趙紫宜,她打算先離開金合歡。

  “巫小姐!”才下樓,又被叫住了,黑西裝男人攔住她說,“少爺請您上去聊聊。”

  褚墨玉?

  巫長命略一思索,便猜到他找自己什么事,便沒有推辭。

  褚墨玉抱著一個大花盆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那株低矮的小樹苗頂端上已經(jīng)結(jié)出了朱紅的小果子,小小的一顆,還不到指甲大小。

  褚墨玉看得目不轉(zhuǎn)睛,眼底一片青黑。

  “你這是?”巫長命訝異地問。

  褚墨玉緩緩抬頭,臉色差得跟幾天幾夜沒睡似的,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這小果子太招人喜歡了,可真有意思?!彼贿肿煺f話,唇紋里就浸出一點點血紅來。

  巫長命露出一抹笑:“當(dāng)然,得到大機緣,總要有些付出的?!?p>  “你果然沒懷好意?!瘪夷裱凵癜г?,“你這就沒意思了,送人東西不提前說清厲害,這是要害死人的?!?p>  “你的命格硬?!蔽组L命尋了個位置坐下,說,“怎么,不想要了?”

  “要還是要的。”褚墨玉拖長了語調(diào),烏黑的大眼圈襯托著一雙無神的充滿血絲的眼球,“你告訴我,那些想來偷東西的是什么玩意兒?”

  巫長命淡笑不語。

  褚墨玉神經(jīng)兮兮地蜷縮起身子,左右張望了一番,壓低了聲音跟她說:“我現(xiàn)在不管走到哪兒,背后總覺得涼涼的有人吹氣,屋子里的東西也沒人碰,就自己動了起來。特別是大白天的,有一個戴大紅花的丑女人老是穿墻進來,還看著我滴口水。你說,她到底是人嗎?”

  巫長命抿唇笑了:“你不是猜到了嗎?”

  “真是……鬼?”褚墨玉瞪著眼睛問,“真是那什么人死掉后的鬼魂?”

  巫長命點點頭:“大概吧?!?p>  褚墨玉偏頭斜覷著她:“不可能我不信,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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