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巨響,熊熊烈焰燒透半邊天空,刺目紅光照得裂谷之內(nèi)陰暗物無所遁形,石壁如銀瓶爆破一般崩裂成塊,燒灼的碳火四處飛濺,飛沙滾石如流彈下墜,地面瞬間被砸得坑坑洼洼。
離得近的夭東流無處可逃,一塊巨石飛來,將他后背砸得血肉模糊,巨大的沖擊力甚至推著他前撲了三米遠(yuǎn)。
飛煙散去,古老神秘的巫族族地,已經(jīng)被毀得面目全非了。
灰土之中,一人艱難地拱起身,抬頭時目眥盡裂:“巫長命!”
她怎么敢!
巫祠不是她最在意的地方嗎?那些巫牌不是她最寶貝的東西嗎?她守護了一千年,怎么能說燒就燒!
“你一個巫人都敢放火,我又怎么不能燒?”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宙輕蔑地說,“我高興就護著,不高興,自然就得燒了?!?p> “你!咳咳——”飛灰嗆進喉嚨,夭東流劇烈地咳嗽起來??刂瓶鼙揪蜁蹞p靈力,良疆這具肉體太弱,又限制了他的實力,要不是有把握用巫祠威脅巫長命妥協(xié),他根本就不會出手!
只怪他高估巫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夭東流有些后悔,如果他不這么急功近利,或許不會這么狼狽?,F(xiàn)在局勢于他不利,必須盡快逃走,否則死路一條。
眼看巫長命即將動手,夭東流紅著眼道:“巫長命,你真的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嗎,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巫族圣女,你不能殺我!”
“巫族圣女,只不過是我閑暇之余玩的游戲罷了?!敝嫜凵癖?,抬手緩慢地握緊五指,“我是神,我給了你們生命,自然也可以收回?!?p> 地上的塵土忽地掃起,一股知名的力量襲來,夭東流頓時睜大了眼,身體各處傳來擠壓與撕裂般的疼痛,讓他一陣心悸。
這具身體保不住了,他必須得逃走。
為了活命,男人心狠地拋下了自己養(yǎng)育了幾十年的活體傀儡,體內(nèi)靈氣迅速消退,只剩下一具肉體僵硬地?fù)涞乖诘亍?p> 宙收了手,輕輕落到地面,蔫了的魔藤乖巧地寸寸回縮藤蔓,不肖片刻便藏進了地底下。
一直踩著魔藤坐山觀虎斗的吳芳歇一個沒留神,倒栽蔥滾了下去,嚇得放聲大哭。
“沒用?!钡偷偷纳ひ糇陨戏巾懫?,那雙柔軟冰涼的手又接住了她。
怔怔地對上宙血紅的雙眸,吳芳歇后背升起一片寒意。
宙將她放下,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男尸,問道:“你的身體太過羸弱,換一具如何?”
吳芳歇呆呆地抬頭問:“怎、怎么換?”
順著宙的視線,她看到了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體,頓時大聲拒絕:“不、我不換!”
先不說那具尸體看起來并不比自己好多少,那可是具男尸啊!
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扭頭上前將男尸撿了起來:“留著,備用?!?p> 吳芳歇使勁搖頭。備用,給誰備用?反正她是不想要。
三清觀里,夭東流一頭冷汗地醒來,雙手緊握成拳。巫族族地里的死亡禁忌感甚至帶到了這具身體里,讓他滿心皆是后怕。
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比巫長命差不了多少,因此在見巫長命第一面時還對那張綺麗的臉動過一些旖旎的心思。
可惜了,這是一場生死局,否要不然他還真想嘗嘗神靈的味道。
院子里,石頭正在清掃落葉,聽到開門聲,他轉(zhuǎn)過身,看見一襲青衣的男子神色凝重地走下了臺階。
“師父,您這就閉關(guān)結(jié)束了嗎?”石頭驚訝道。
“嗯?!必矕|流心不在焉地答了一聲,問道,“為師閉關(guān)這幾日,觀里可有訪客?”
“西昆侖的張勤旬張道長來過,聽說您在閉關(guān)就又走了?!笔^答。
“知道了,你守好道觀,我去去就回?!必矕|流點了點頭,邁開步伐朝門外走去。
“組長,東流道長找你!”周小蹦跑進特調(diào)小組辦公室,朝張勤旬喊了一聲。
“東流道長?”張勤旬有些意外,“他閉關(guān)結(jié)束了?”
“不知道,”周小蹦搖頭,“組長你快去吧,他說他在對面的茶樓等你。”
夭東流畢竟不是特調(diào)局的人,不好進刑偵局,于是跟小蹦說了在附近的茶樓里等他赴約。
張勤旬聽了立刻往外走,邊走邊胡亂地抹了兩把頭發(fā),心里還想著等會兒應(yīng)該怎么跟東流道長說。
一路上腹稿都打好了,可到了茶樓見到對方,他又不好意思開口。
夭東流注意到他的為難,輕聲問道:“東流今日出關(guān),聽童子說張道友曾來過,不知道友可是有何要事?”
“這個……”張勤旬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說,“本來是不想麻煩東流道長的,只是這件事我也實在找不到別的人幫忙……”
“道友直說無妨,我必定全力相助?!必矕|流溫和地說。
“那我就直說了!”張勤旬忍著窘迫道,“東流道長,道學(xué)總會這半年來的會費,我們西昆侖怕是要先欠幾個月了?!?p> “但你放心,我們只是先欠著,絕對不會不給!”
說完他生怕對方會笑話,如臨大敵地看著桌面,卻聽到夭東流溫和地笑了一聲,并沒有問他為什么要欠交會費,而是點頭道:“我相信道友的為人,道友不必?fù)?dān)心,會里忘記和推遲繳納會費的門派不少,我也正有把會費半年一交的規(guī)矩改為一年一交呢,屆時道友可要投我一票啊。”
“一定一定!”張勤旬感激不盡,心想這東流道長果真如傳聞一般平易近人,就沖這份包容的氣度,他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回想起二師弟在電話里告知自己的事況,他一個中年大男子漢竟忍不住鼻子一酸。雖然知道門派內(nèi)這些年的收益一直不是很好,可也沒想過會窮到這種地步,居然連電費都交不上!
而自己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七千,全數(shù)寄了回去也解不了燃眉之急,這兩天可把他愁壞了。
還是得想辦法再寄點錢回去,可是去哪兒找錢呢?
說起來,他小師弟似乎有不少存款。那小子雖然沒有正規(guī)的事業(yè)編制,但出幾次法事就能賺他一年的工資,而且為人又摳門,存款金額絕對不少。只是張勤旬并不知道小師弟去了哪里,找不到人,打電話又關(guān)機,真是把他的頭都要愁禿了。
可憐此刻正處于非法拘禁中的張大中,心里祈禱著師兄一定會來救自己,卻不知道張勤旬正忙著四處借錢解決宗門困境,好不容易想到他,還是為了他辛辛苦苦存的養(yǎng)老錢。
話說那日張大中帶著黃高中倉惶逃走,半路上就被人敲了悶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了小黑屋,差點以為自己又被黑心茶館給抓回去了,要不是因為居住環(huán)境太好,他肯定……
咽下嘴里美味的點心后,張大中沉沉地嘆了口氣。
桌上盤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點心渣,他打了個嗝,扯出幾張餐紙擦了擦嘴角,朝頭頂?shù)谋O(jiān)控攝像頭喊道:“我渴了,再送點酒水進來!”
那囂張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他是被關(guān)的一方。
很快,緊鎖的房門從外面打開了。黃元狀信步走了進來,女傭端著紅酒和高腳杯緊隨其后。
張大中頓時警惕起來:“我還沒考慮好呢!”
“放心,我不殺你?!秉S元狀笑得像只老狐貍,“我只是來找你談?wù)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