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夜既然設下圈套要取這一老一小的性命,自然早有準備。
柴宗讓這小王八蛋身邊,韓德已經安排了數名刀手。
旁邊草屋內,范靈芝領著數人正張弓以待。
柴宗讓“賤民”兩個字才剛剛罵出口來,旁邊已經是一片刷刷聲,幾十把腰刀已經出鞘。
草屋內,數張強弓已經滿弦。
就等著這貨把嘴里的話罵完整。
韓將軍有令,今日若有人膽敢當眾辱罵殿下,殺無赦!
以韓德看來,若是李守忠叔侄沒有異心,自然不會無緣無故辱罵殿下。
換句話說,一旦這叔侄開口辱罵殿下,必然有不臣之心。
否則你為何反對殿下登基?
不忠不孝之徒,殺之何惜!
哪怕你是李先生,哪怕你是李先生的侄子!
王夜方才見得這小王八蛋起身開罵,心中那個歡喜哦!
不怕你罵,就怕你不罵!
等得就是這小王八蛋沖動;等得就是這小王八蛋口出不遜之言;等得就是這小王八出口辱罵自己。
擾亂鄭王祭典,大不敬之罪,殺不得么?
當眾辱罵殿下,大不敬之罪,殺不得么?
阻止殿下登基,背主逆上之罪,殺不得么?
你自己找死,怪得誰來?
誰料到又讓這老狐貍壞了自己好事!
見到老狐貍將這小王八蛋撲倒于地,王夜心中一聲長嘆。
媽的,又是功虧一簣!
韓德見得這陰郁少年起身開罵,心中算是長吁了一口氣。
鄭王薨了個毛!人家還活的好好的呢!
不過是殿下設下的圈套,便使范家遣人假裝前來報喪。
乘機弄一出登基的好戲,為得就是試探這叔侄倆。
這叔侄倆若果然有鳩占鵲巢之心,必然不肯坐視殿下登基稱帝。
好在這叔侄果然有異心!
否則李守忠事后必然問自己要個交代,今日這事沒辦法收場了。
無緣無故放個假消息來試探老子,當這事好玩么?
至于鄭王不鄭王的,韓德不在乎。
要不是這倒霉鬼守不住江山,自己也不至于冚家鏟。
老爹是朝中宰相,自己這身武藝又沒得說,既有背景又有本事,大好的前途在等著自己。
就因為這鄭王守不住江山,你看看如今自己?
冚家鏟了不說,堂堂一個朝廷將軍,竟然淪落為草寇?
韓德一開始便有那句話:“鄭王失德,不當有天下?!?p> 故此王夜定計,傳送鄭王駕崩的假消息,韓德稍一遲疑就同意了。
說不定這貨潛意識里就盼著鄭王早死!
至于范靈芝,那更是如此。
鄭王不死,自己夫君如何登基?
假傳個鄭王死訊而已,算得了什么事?
自己還恨不得鄭王真死了呢?
三人一合計,便有得今日這圈套。
卻說李守忠將柴宗讓撲倒余地,再抬頭看來,旁邊數十人把手放在刀柄上,冷冷地看著自己。
自己麾下眾人也紛紛戒備,火拼之勢一觸即發(fā)。
今日這事若不能給眾人一個交代,免不了動手。
關鍵問題是,對方人多,自己人少,火拼得贏么?
偏偏柴宗讓猶在怒頭上,還在地上掙扎著,想要再站起來再度開罵。
殿下,你還真心想找死?。?p> 李守忠怒從膽邊生,狠狠一巴掌就抽在柴宗讓臉上。
這下柴宗讓不掙扎了。
臉上疼,心里更疼。
昨日才讓韓德抽了兩巴掌,臉上的傷還沒好,今日竟然又讓李守忠抽了自己一巴掌?
與自己情同父子的李守忠竟然抽了自己一巴掌?
時代變了,現在都流行抽殿下耳光了么?
心好疼,感覺不會再愛了。
若不是這十年來,李守忠一直對待自己情同父子,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給自己留著,有什么風險都把自己護在身后,柴宗讓幾乎都要懷疑,李守忠是不是同這賤民串通一氣,要謀奪自己的王位。
抽了殿下一巴掌,李守忠心里也難受的很。
殿下臉上疼,自己心里疼?。?p> 不是微臣不忠,十年來,微臣豈曾有過無禮之舉?
今日實在為了我們兩個的小命,不得不如此!
這事說起來也都怪自己!
原本以為找來一個賤民做替死鬼,李代桃僵送人頭給趙逆,自己便能領著殿下北出壺關,前往遼國借兵,興復周室。
誰料得?
面具撕開,哪里是什么賤民?
簡直是狡猾的狐貍,心黑的餓狼!
鳩占鵲巢,想占據殿下的身份不說,還想置自己二人于死地!
原以為自己能算盡天下,誰料的強中更有強中手,山外更有一山高。
這賤民也不知道哪里學來的本事,不聲不響就把自己兩個哄入了套。
當初自己這手怎么就這么賤,偏偏要把這黑心狼救了上來。
看到這賤民躺在地上,順手再給一刀多好!
好在自己早早設下了一招后手,勝負尚且未分。
只要能活著拖到今晚,贏家還是自己。
當務之急,得想辦法化解眼下的險境。
活著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李守忠遲疑了一下,臉皮不要了,朝王夜行禮:“殿下恕罪!犬侄原意正是‘草民拜見陛下’,只因不學無術,誤說成了‘賤民拜見殿下!’,請殿下海涵!”
就憑柴宗讓當時說話的氣勢,有可能說好話么?
在場眾人自然誰都不信。
奈何人家這話到底沒有完全說出口來。
捉賊拿臟,捉奸那雙,沒有證據也沒法問罪。
韓德冷著臉:“果然是這話?”
這句話是問地上的柴宗讓的。
李守忠咳嗽了一聲,朝四周的心腹使了個眼色,又拉了拉地上的柴宗讓,意思很明白。
小命要緊,忍一忍就過去了。
被數百人持刀圍困,眾心腹早已經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
如今見得李先生傳來命令,一個個如釋重負,紛紛從刀柄上把手移開。
柴宗讓滿腔悲憤!
這世上還有天理么?
這賤民搶了自己的寶座,眾人沒有一個出來幫自己的。
就連李先生都不幫自己了。
反而讓自己磕頭賠罪!
眾心腹也背叛了自己。
天黑了!
天黑了!
這些逆賊!這些叛徒!
殺光!殺光!
見得柴宗讓兩眼通紅,神情狂悖,李守忠心中大叫一聲不好!
到底高估了殿下的城府!
如今也顧不得其他了,狠狠又是一巴掌抽來:“韓將軍問你話呢!只管愣著做什么?還不照實回話?”
絕望了!
絕望了!
這賤民有什么好的,大家都幫著他!
連李先生都背叛了自己!
柴宗讓失魂落魄站起身來,近乎自虐式的凌空跪倒,狠狠朝王夜拜了下去:“草民李三拜見陛下!”
韓德顏色稍緩。
李守忠乘機求情:“殿下,犬侄身子不適,先請告退。”
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么進展,反正自己還有后手。
王夜揮了揮手。
旁邊兩名心腹走了過來,欲要將柴宗讓攙扶下去。
這貨不領情,打開攙扶的手,從了地上爬了起來,也不管滿身的灰塵,失魂落魄地往草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