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明明是老子的?。?p> 這賤民!竟然真敢坐上去!
看老子不弄死你!
有得李守忠一再相勸,旁邊又有眾心腹“監(jiān)視”,柴宗讓雖然隨著眾人拜下,心中卻是怒火難遏。
“諸臣工平身!”
王夜角色轉(zhuǎn)換還真是快,立馬就用上了儲君的身份,起身扶起韓德,又走前數(shù)步扶起李守忠。
身邊最大的一文一武嘛,自然要表示一下恩遇。
至于其他眾人,招呼了一聲就行。
禮贊官又是一聲高呼:“天命既授,有請金冊玉牒。”
金策玉碟乃是皇室成員的身份證明,冊子的前半部分寫有宗室脈絡(luò),后面半部卻是宗室成員的履歷。
如今殿下既然由曹王升遷儲君,如此大事,不能不記載。
韓德使了使眼色,便有心腹走入房中。
不多時抱出來一個錦盒。
韓德上前,雙手接過,轉(zhuǎn)身奉于王夜。
王夜接過,也不自己打開,轉(zhuǎn)身放于香案之上。
按照禮制,接下來就有宗室長者上前,于這份金冊玉牒之上添加文字,接下來大典算是禮成。
老柴家?guī)状鷨蝹?,到了柴榮這一代,總算生了六七個兒子,可惜死的只剩下鄭王同柴宗讓兩個。
如今在場的宗室一個也無,還是只能變通一番。
韓德上前低聲吩咐了數(shù)聲,便有禮贊官高聲唱道:“有請李先生主筆!”
在場最大的文官嘛,如此也說得過去。
這里頭竟然有自己的事情?
李守忠看了看王夜同韓德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今日進位大典竟然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了?
對方竟然沒?;ㄕ校O(shè)圈套?
罷了罷了!主筆就主筆吧!
你不耍花招,我也懶得動用最后一招了。
且讓這賤民同這蠢貨臨死前再得意一番。
時辰也差不多了,早點弄完早點走人。
李守忠也不推辭,朝王夜行了一禮以表僭越:原本是殿下長輩的差使,結(jié)果落在自己這個外人頭上。
欣欣然走近壇前。
旁邊早有人已經(jīng)準備好毛筆朱砂,奉了上來。
李守忠于旁邊盆內(nèi)凈了凈手,伸手準備打開錦盒。
“既是殿下進位大典,何不將金冊玉牒示于眾人一觀?”
好端端的風(fēng)波突起,底下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李守忠手一抖,身子一顫,想也不用想,肯定又是殿下再搞事了,趕緊回頭瞪了一眼。
韓德同王夜兩人對視了一眼。
一個心中大嘆:果然如此!殿下的金冊玉牒果然為此人所盜!
一個心中大喜:你自己找死,怪得誰來?
韓德上前數(shù)步:“是何人喧嘩?”
底下鴉雀無聲。
方才為眾心腹所勸阻,柴宗讓心不甘情不愿地磕下頭去。
眼見著就要沒事了。
誰料得主筆之事,竟然落在了李守忠頭上!
柴宗讓那原本就不甚寬廣的胸懷之中,頓時浮起了點點疑云。
可疑!
實在太可疑了!
偽造金策玉牒乃是李守忠定下的計策。
假冒的金冊玉牒乃是李守忠一手偽造。
偽造的金冊玉牒乃是李守忠親手送與那賤民。
如今竟然又是李守忠主筆?
何以事情偏偏就這么巧?
換句話說,正是李守忠一人之力,證死那賤民曹王的身份。
再換句話說,自己唯一的依仗———曹王身份已經(jīng)全然掌握在李守忠手里。
李守忠若是有異心,自己這最后一點依仗都沒有了。
雖然理智上也知道李守忠不大可能背叛自己,然而柴宗讓心里就是不舒服。
何況前面還有疑心未去。
那情形就好比看著自己老婆同前男友一起去旅游,不一定出事,問題是不出事也惡心。
柴宗讓又不是什么城府很深的人,心思很簡單,既然你惡心我,我也惡心你一下。
接下來韓德厲聲發(fā)問,柴宗讓受了李守忠這一瞪,又不肯出聲了。
想出聲旁邊的心腹也不會讓其再出聲。
眾心腹也是難做的很。
這殿下!頭疼啊!
眼見著最難的一關(guān)都過了,頭都磕了。
沒想到在這等小事上又鬧幺蛾子。
擾亂進位東宮大典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好玩么?
韓德朝這個方位連著喝問了數(shù)聲,未曾見得有人回應(yīng),也罷了手!
大典要緊!
李守忠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了下去,再度將手伸向錦盒。
“嘎吱”一聲錦盒打開,李守忠將手伸了進去。
摸了摸。
咦?
空的?
瞬間又反應(yīng)了過來,臉色瞬間慘白,身子開始發(fā)抖!
今番死矣!
賤民可恨!殺招竟然設(shè)在此處!
好賊子!識破了自己計謀之余,反手又給自己下了一個絕戶套!
死便死罷!
只要殿下沒事就好!
李守忠強行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轉(zhuǎn)過頭來,朝柴宗讓那方位使了一個眼色:“速逃!”
奈何柴宗讓眾人看不懂。
方才大典之前,李守忠反復(fù)叮囑過,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有什么事情都要裝作不聞不問,只要等大典結(jié)束,咱們就可以逃命了!
前面你才反復(fù)叮囑不要沖動,現(xiàn)在你又使來眼色,讓我們速逃,誰看得懂?
“李先生何不動手?”,韓德在一旁催促。
這貨心里正有幾分快意!殿下英明神武??!
李守忠心似死灰!
自己都已經(jīng)猜測出這賤民的后手。
當初識破得偽造金冊玉牒之余,卻又將這偽造品當做真貨,展于韓德得人觀看。
韓德等人必然上當!
看了也就看了,上當了也就上當了!
只要這偽造品還在世上,這份證據(jù)還在世間,輸贏就還在自己手里。
只可惜!
錦盒之中為何為空,必然是那賤民早已經(jīng)將偽造品銷毀!
東西既然已經(jīng)不存在于世間,卻叫自己又如何再去證明其真假?
即便有其他手段,韓德等人已經(jīng)深信對方身份無疑,又豈會給自己時間?
若果然如此,到還罷了!
只如此一來,自己卻親手把殿下送上了死路!
這賤民既然私下銷毀了偽造品,又豈肯自己承認?
必然會對外宣揚金冊玉牒被盜!
真的金冊玉牒只有一份,原本殿下的東西,也變成了盜用這賤民的東西。
而真品正在殿下懷里!
前面這才有得盜用內(nèi)甲之事,一旦于殿下懷中搜得正品金冊玉牒,唉!
盜用內(nèi)甲已是死罪,如今竟然盜用金冊玉牒?
好奸賊!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自己早已經(jīng)落入了對方圈套,奈何一直不自知!
殿下啊!微臣無能,陷殿下于險境,實在死不足惜!
今日看來就是自己喪命之時!
只希望能替殿下求得一條活路。
我乃大周重臣,殿下親信,要死也應(yīng)該死得堂堂正正!
李守忠收回了手,緩緩地整了整衣裳,朝柴宗讓那邊投去愧疚的一眼。
雙手背后,抬頭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