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連收筍的本錢都沒有了，他只得問涂洪興，“你之前賺那一萬塊錢還在嗎？”
“回來都給了我媽了?！蓖亢榕d苦笑道，“我二哥要結(jié)婚，女方要求單獨出去住，家里給蓋的房子都是借的錢，后面還有采禮錢，酒席錢又要好幾大千，看到我媽著急的樣子沒忍住，就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給她了?！?p> 窮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有能力了就得幫襯著家里，沈重樓完全能理解。
只是現(xiàn)在兩個人口袋里都沒錢，怎么收筍？
涂洪興像是看穿他心思似的，“樓哥，本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p> “你怎么解決？”沈重樓反問。
涂洪興自信地說，“這你就別問了，我自有辦法，大不了就跟葉紹文商量一下，貨我們先拉走，賣完回來再跟他們結(jié)賬，反正又不是頭一回買他們的東西了，這點人情應(yīng)該還是有的吧？”
話雖如此，不過沈重樓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好，畢竟這里面牽涉到葉紫萱的父親，欠葉家的錢就等于欠了葉家的人情。
他欠誰的情都不能欠葉家的，否則今后在葉父面前說話就硬氣不起來。
于是沈重樓從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全部家當，數(shù)了一千五百塊遞了過去，“我這里還有點錢你先拿著，最好不要欠人家貨款，大不了頭一回先帶幾百斤跟老秦的車走，辛苦一點多跑幾趟就是?！?p> 涂洪興接了錢，“那也好，我聽樓哥的，多跑幾趟?！?p> 第二天一早，沈重樓將那盒大/白/兔/奶/糖裝進自己的帆布包里和沈青黛以及涂洪興一起到汽車站跟程代心老師會合，大家一起坐汽車到鳳尾鎮(zhèn)下車，程老師讓他老婆和孩子先去丈母娘家，說自己有點事先去附近村一個學生家做家訪，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小溪村。
今天天氣不錯，早晚雖然春寒料峭，白天的陽光照在身上還是感覺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們一行人到葉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葉父葉母帶著兒子正準備出門。
看到門口突然出現(xiàn)一群人，把他們嚇了一跳，“你們找誰？”
程代心忙自我介紹，“你好，我是龍海鎮(zhèn)中學的老師，我叫程代心，葉紫萱的班主任，他們是葉紫萱的同學，我今天是特意來家訪的，你是葉紫萱的父親吧？”
葉紹文一臉警覺地將程代心打量了一翻，有些不耐煩地說，“葉紫萱已經(jīng)不讀書了，還家什么訪？”
“孩子他爸，即是阿囡的老師來了，那就請進來坐吧?！比~母倒是挺熱情，然后又回頭對程代心說，“老師快請進來喝茶。”
“你不回娘家啦？”葉紹文顯然不太想跟程老師說話，估計料到老師來的目的就是要他女兒回去上學了。
“現(xiàn)在還早呢，著什么急?！比~母放下手中準備拿回娘家的禮品，回頭對旁邊有些發(fā)懵的女兒道，“阿囡，老師來了還愣著做什么，趕緊燒水泡茶啊?！?p> “哦?！比~紫萱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進去生火燒水。
程代心進屋坐下，開門見山，“今天我來主要是希望你們能讓葉紫萱同學回去上學，馬上就要高考了，她成績一直不錯，考上大學的機會還是很大的?！?p> 葉母一聽，似乎心動了，忙問，“老師，你真覺得我們家阿囡能考上大學？”
沒等程代心回答，就聽葉紹文不耐煩地說，“我們窮人家的孩子認得幾個字就行了，考什么大學，還指望她光宗耀祖不成？”
被自家男人這么一兇，葉母也不敢說話了。
現(xiàn)場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好在葉紫萱燒好水泡了茶出來。
桌上擺了幾個粗瓷碗，每個碗里都有一塊冰糖和少許自家炒的茶葉，開水一沖，滿室茶香。
“程老師，請喝茶?！比~紫萱把第一碗冰糖茶捧到程代心面前。
然后才分別端給其他隨行的同學，輪到沈重樓的時候，兩個人目光交織，葉紫萱沖他抿嘴一笑，那笑容似有些無奈。
程代心接過茶，喝了一口，才道，“考上大學雖然不是為了光宗耀祖，但是可以改變?nèi)~紫萱的命運，上了大學她今后到外面的世界去可以有一翻作為，你們當父母的臉上也有光啊?！?p> “她既然投生到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那就是她的命，這是老天爺?shù)陌才?，她只能認命。”葉紹文顯然還是聽不進去，“老師你也看見了，我兒子是個腦癱兒，將來家里就指望女兒了，她要是出去上大學了，將來我們老了怎么辦？”
程代心笑道，“她考出去只是學習和工作，并不是出去就不回來了，等將來她大學畢業(yè)工作賺了錢，還是會孝敬你們的?！?p> 這時，葉紫萱終于鼓起勇氣對葉紹文道，“爸，上了大學我也不會不管你和媽還有弟弟鳳雛的，你就讓我去上學吧?！?p> 葉紹文瞪了女兒一眼，煩躁地說，“上什么大學，我跟你媽都老了干不動了，鳳雛又不能干活，我們這樣的家庭不需要大學生，需要的是勞力?！?p> 原來葉紫萱弟弟的名字叫鳳雛，別說，葉紹文雖然看上去木訥而又固執(zhí)，給姐弟兩取的名字倒是都挺好聽的。
只可惜鳳雛得了腦癱，也真是挺可憐的。
看來要做通葉父的思想有些難度，沈重樓決定從他兒子身上下手，“葉叔叔，我阿公是老中醫(yī)，曾經(jīng)治好過腦癱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自食其力了，不如找我阿公給鳳雛試試，沒準能治好呢？”
聽到這話葉紹文明顯一愣，不過并沒有作聲，顯然還是有疑慮。
不過葉母卻心動了，“他爸，即然有這樣的老中醫(yī)，那就帶孩子去試試吧，要是能治好，阿囡就不用招親了?！?p> 可是沒等葉母說完，葉紹文就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別人說什么你都信，這么容易治好，腦癱還能叫不治之癥嗎？”
“不試試你怎么知道行不行？”葉母也火了，紅著眼圈反問，“女兒不讓上學，兒子又不給治病，你這當?shù)牡降紫胱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