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
夜幕降臨,燈火四起。
張伯站在門前,看到普安王府徵記的轎子,又看到郭思謹(jǐn)彎腰出來,才松了口氣。
須臾,將將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因為,郭思謹(jǐn)對他說:“張伯,我明日回德清,麻煩你幫我安排一輛車?!?p> 趙瑗特意交待他,她要是回就讓她回,不準(zhǔn)給她派車。他勸了。一向聽他話的趙瑗,這次卻堅持自己的說法。
張伯不好接話,只得慢言慢語地找其它話說:“世子妃今日順利嗎?去賀壽的人多不多?”話落后,他看到后面的秋葵朝他擺手,他心里又“咯噔”一下??磥硎遣豁樌?。
“挺多的,官員命婦們基本都去了?!惫贾?jǐn)像是才想到什么似的說:“府里再備些金絲軟線吧,過些天等我回來,要做件衣服?!?p> “好?!睆埐笄诘貑枺骸笆雷渝€有其它吩咐嗎?”
“沒有了?!?p> 待郭思謹(jǐn)走遠(yuǎn)了,身影消失在房屋的拐角處。張伯才迫不及待地問秋葵:“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秋葵氣憤地說:“今日宴上,沈夫人說世子妃給太后做的衣服,她特別喜歡,問能不能也給她做一件相似的?!?p> 張伯問:“王夫人沒在嗎?”
“沒有,聽說是她娘家有事,回去了,沒趕回來。”
張伯內(nèi)心暗道,難怪。
男人們在朝堂上明爭暗斗,女人們在宴席聚會上勾心斗角。朝堂上分主戰(zhàn)派,議和派,主戰(zhàn)派里又暗自分了兩大陣營,女人們也依此劃了小團(tuán)體。
沈夫人是鎮(zhèn)國大將軍吳瑜的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家嫂子。吳瑜是主戰(zhàn)派,沈夫人也就是主戰(zhàn)派。
王夫人是宰相兼太師秦會之的夫人,也就是郭思謹(jǐn)?shù)谋砭四?,是議和派。
朝廷目前行的主張是議和,重用秦太師,王夫人便成了眾夫人里的領(lǐng)軍人物。再加她強(qiáng)勢的性格,一般無人敢惹。
郭思謹(jǐn)?shù)那闆r比較特殊,娘家勢力是議和派,男人是主戰(zhàn)派。要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別人自動把她劃進(jìn)了議和派里。
不受寵的世子妃,指不定哪天就換人了嘛。
至于大家為什么知道她不受寵,這個很簡單,從未見過二人成雙成對的出入,而且趙瑗婚前婚后一個樣,仍是經(jīng)??吹剿碗S從一起在外面吃飯。
瞧瞧人家新婚不久的崔侍郎,下班就往家里趕,同僚間的私下宴請基本不參加。夫人們?nèi)羰怯芯蹠?,散了席必定能看到崔侍郎在門口候著,接人家嬌妻呢。
郭思謹(jǐn)這個不受寵的小門小戶之女,沈夫人對她很厭煩。除了不是一路人外,還有一個私人問題,她女兒也參加了普安世子選妃,落選了。
平日里,郭思謹(jǐn)參加的宴席聚會,她表舅母王夫人都在。沈夫人有心找她麻煩,也不敢輕舉妄動。
今日正好是個時機(jī),就拿出了做衣服這個由頭,來打壓她。
讓她做衣服什么意思?
明顯沒把她放在眼里嘛!針線活那是下人們做的事。
張伯問秋葵:“世子妃直接就應(yīng)下來了嗎?”
秋葵喪氣地“嗯”了一聲后,又突然有了精神:“不過賺了錢的,九千八百多兩銀子?!?p> 張伯追問:“什么意思?”
“世子妃當(dāng)時這樣說:聽聞吳家以前是生意人,富可抵國。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衣服收個成本錢,折算銀子九千兩。不勞沈夫人麻煩,明日我著府里的人上門去取?!?p> 張伯平靜地問:“沈夫人應(yīng)下了?”
“沈夫人說,貴了,看太后穿的衣服,也只有牡丹花的花蕊是用金線挑的,別的都是普通的材料。世子妃說人工成本,也是成本,她是世子妃,做出來的東西,自然要貴?!?p> 張伯是個細(xì)心的人,問道:“你不是說九千多兩嗎?剛說的是九千兩?!?p> “這時沈姑娘說話了,她說,我們也不愿占世子妃的便宜,那就一萬兩吧,一千兩算是辛苦錢。”秋葵眨了眨眼說:“扣去一百多兩的成本,不就賺了九千八百多兩嗎?”
張伯連連點頭后,問道:“世子妃答應(yīng)什么時候給她交衣服?”
“一個月內(nèi)。這是最快的了,世子妃事務(wù)眾多,只能忙里抽閑,給她做。”
秋葵與張伯道了別,走出幾步后,回頭說:“明日別忘了差個人去大將軍府取銀子,世子妃說先收錢的,收的錢以沈夫人的名義捐福田院?!?p> 福田院是朝廷收留棄嬰,孤兒的機(jī)構(gòu),由于是非盈利機(jī)構(gòu),衣物糧食時常短缺。崔侍郎的夫人曾在聚會時,張羅著讓大家捐錢捐物,當(dāng)時沈夫人捐了五兩銀子。
翌日午后,福田院的主事芳姑姑,去大將軍府拜謝沈夫人。初時,沈夫人不知所以,待芳姑姑說是普安王府的人送去的銀子,沈夫人才明白過來,氣的三天沒怎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