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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愛人

第二十一章 分手了就做個熟悉的陌生人

玻璃愛人 金璣紫 4741 2019-05-29 21:35:47

  媽媽給青嫘遞來一杯豆?jié){。“喝了吧,”她說,“多喝豆?jié){對女人好!”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回去以后,也多榨些豆?jié){來喝吧,別太懶,盡吃些沒營養(yǎng)的垃圾食品!”

  青嫘心里咯噔一下。這兩天不是鮮榨豆?jié){,枸杞百合羹,就是赤豆鯽魚湯,山藥排骨,當歸燉雞,莫非她看出什么來了?

  “我……”她囁嚅著說,“身體一直棒棒的,很少生病。”

  “還是注意些好!有些事,女人躲不過去的。你又沒生過孩子,那些難熬的日子可能會提前一些來……實在不舒服,別撐著,去找個老中醫(yī)把把脈,開些藥回來好好調(diào)理調(diào)理……”

  青嫘再沒言語,乖乖把豆?jié){一口氣喝下去。剛放下杯子,兜里的手機“滴”地一聲響。她一看,是一個陌生手機號發(fā)來的信息,一看內(nèi)容卻明顯來自“老熟人”:青嫘,昨日匆匆一見,有些話不方便說,很想再見你一面,下午清江碼頭等你,不見不散!

  他怎么知道我的電話號碼?昨天從默匠出來的一幕在青嫘腦中一閃而過……秦昊然說要送她,被婉拒之后了,便索要電話號碼——“方便以后聯(lián)系,”他說。青嫘猶豫著,冷不丁想起什么,朝芳婷喊道,“對了,芳婷,上次我落了本書在你那兒,晚上我還想看的!”不容分說便朝默匠走去……等她再次出現(xiàn),似乎已經(jīng)將剛才的對話忘個干凈,只朝秦昊然揮揮手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她心里想著,在一起自有在一起的原因,分手自有分手的理由。不管以前我們怎樣愛得死去活來,既然分手已成事實,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就斷個干凈徹底吧,從此做一對名副其實的熟悉的陌生人。

  一定是芳婷做了叛徒。青嫘想起昨晚那場夢,心里頓時又是一陣狂跳。

  她取來紙巾擦去額上的汗,訥訥道:“鮮榨的豆?jié){很果然又濃又香,就是,有點熱!”

  媽媽的神眼又一次精準地落在她臉上,這次停留的時候更長,除了關(guān)心,還不無憂慮。青嫘心里不禁一動。媽媽一定知道什么,有關(guān)她和秦昊然。他們最終沒能走到一起,說不定也跟她和爸爸有關(guān)。不被父母祝福的愛情,注定要經(jīng)歷波折,只有抗爭才有一線生機,可他們?yōu)槭裁雌x擇了放棄?

  天亮了,袁夢大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雖然一夜未眠,略顯零亂的頭發(fā)上沾著蘭花碎瓣,白襯衣被染上了蘭花莖葉的綠漬,褲腳上還沾著花泥,但在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倦意,仍舊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這兩天來一直困擾著他的那個難題終于有了答案——是的,他要娶心素,他這就要回去對父親說,他要娶的不是秀桔,是心素,只能是心素!哪怕父親會暴跳如雷,會把他趕出家門,哪怕他從此會一貧如洗,一切都要從頭做起,他也會勇敢地對父親說:“我要娶的是心素!我要給她幸福!”

  袁夢回到家的時候,袁老爺、袁太太和秀桔正在吃早飯。秀桔一見袁夢,白晰的圓臉上頓時泛出淡淡的紅暈。

  “夢哥哥快來!”她叫道,“我們等不到你,就先吃了。伯母特意給你留了一份呢。”

  袁夢不客氣地在秀桔身邊坐下了,袁太太連忙給他盛綠豆稀飯,袁老爺則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

  “你一夜沒有回來,到底去哪兒啦?”袁老爺厲聲道。

  “老爺,還是等夢兒吃完早飯再問吧!”袁太太出來打圓場。袁老爺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發(fā)作,乖巧的秀桔忙依偎過去,撒嬌地搖著他的胳膊說:

  “袁伯父,夢哥哥餓壞了,你就讓他先吃飯吧!袁伯父!好伯父,求你了!”

  袁老爺只好忍住氣不再說什么。因為,他在心里早已承認了秀桔,希望秀桔成為他心愛的兒媳婦,他不愿讓秀桔覺得自己未來的公公是個很難相處的人。

  袁夢的胃口好極了,他大口大口地喝綠豆稀飯,大口大口地就著榨菜肉絲啃老面饅頭,不一會兒就將袁太太給他留的一份早餐吃得干干凈凈。

  吳媽過來收拾了碗筷,袁太太便向秀桔使了個眼色,秀桔會意地點了點頭,兩人正要離開餐桌,袁夢開口了:

  “娘,秀桔,你們別走,我有話有說?!?p>  秀桔不安地看了袁夢一眼,重新坐下了,袁太太也勉強地坐了下來。

  “爹爹,你昨天問我的問題我現(xiàn)在就可以明確地答復你:我不能娶秀桔,我愛的是阮心素!”他又轉(zhuǎn)向秀桔,懇切地對她說:“秀桔,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太殘忍,可如果我在和你成親的同時,心里卻想著另外一個人,對你來說同樣是一種殘忍。希望你能理解!”

  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秀桔首先忍不住落下淚來,她用手帕捂住臉,抽泣著跑出門去。袁太太想拉住她,但手剛伸出去又無奈地縮了回來,只是在一旁不停地擦眼淚,不停地唉聲嘆氣。袁老爺果然暴跳起來。

  “你這個逆子!你想把我和你娘都氣死!你給我滾!滾!滾得越遠越好!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永遠不要再回來!”

  袁夢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沉著冷靜:“爹,娘,兒子讓你們失望了,請恕兒子不孝!爹,如果你不愿再見到我,我可以搬出去住,我相信,憑我自己的能力,我一定能找一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娘,你要好好保重!”

  說完,袁夢一咬牙,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袁老爺臉色鐵青,袁太太失聲痛哭起來,吳媽和翠翠流著眼淚,目送著袁夢倔強的背影漸漸遠去。

  秀桔心如亂麻,淚眼朦朧,一個人在大街上暈亂地跌跌撞撞地走,不知怎么的就走到清江碼頭。巧得很,阮翔鶴正扶著石欄桿向河面眺望。秀桔零亂的腳步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一看,竟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頓時興奮地迎上去。

  “秀桔!秀桔!這幾天你都上哪兒啦?我在聚珍堂找不到你,在碼頭也等不到你,可把我急壞了!你來了就好,我正想約你一塊兒去漁村玩呢!”

  秀桔一見阮翔鶴,滿腹的委屈頓時化成大滴大滴的眼淚,嘩嘩地順著臉頰流淌下來。阮翔鶴一見,連忙走上前去攬住秀桔,一邊笨手笨腳地幫秀桔擦眼淚,一邊說道:

  “秀桔,你別哭了,你哭的樣子其實好丑,不如笑一笑,來,笑一笑!”

  他的玩笑沒有起作用,秀桔哭得更厲害了。阮翔鶴為難地抓抓頭,突然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個吃了負情粉滿嘴生瘡的家伙欺負你了,你跟我說,他是誰,我這就去替你報仇。我學過西洋拳的,厲害得很,不信,你看!”

  說完,他揚起拳頭,張牙舞爪地做了幾個動作,偏他又戴著副金絲眼鏡,滿臉斯文,配上這幾個張牙舞爪的夸張動作,實在滑稽極了,有趣極了,秀桔終于忍不住破涕一笑。

  阮翔鶴這才松了口氣。他握住秀桔的手,柔聲說:“秀桔,你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說,說了,心里就會好受些?!?p>  秀桔忍不住撲進阮翔鶴懷里,痛痛快快地哭起來。阮翔鶴輕輕地摟住她,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撫著她的背,柔聲說些安慰的話,秀桔果然平靜下來,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對他講起她和袁夢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不過她一句也沒提到袁夢的名字,每每涉及到袁夢的時候,她就含混地用“他”來代替。

  阮翔鶴先是聚精會神地聽著,漸漸地滿臉氣憤,拳頭也攥了起來,聽到最后卻突然間開心地笑起來。

  秀桔氣惱地說:“人家都要傷心死了,你還在興災樂禍!你真壞!”說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阮翔鶴忙拉住秀桔,忍住笑說:“我不是笑你,而是笑你說的那個‘他’?!?p>  秀桔背對著阮翔鶴說:“‘他’有什么好笑的?”

  阮翔鶴正色道:“我笑他,是因為他是個有眼無珠的傻瓜,明明是一件稀世珍寶,卻被他當成路邊一塊不起眼的瓦礫,這樣的傻瓜,走了反而更好,把機會讓給真正懂得珍惜這件珍寶的人,珍寶也有了最好歸宿,這樣豈不兩全其美?”

  秀桔忍不住轉(zhuǎn)過身來,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就會油嘴滑舌亂說話,討厭!”話雖如此,秀桔的心情卻好轉(zhuǎn)起來,臉上也有了笑意。秀桔這一細微的變化,自然逃不出阮翔鶴的眼睛,他趁機說道:

  “我聽說漁村風景極美,又極安靜,民風又淳樸,是個散心的好地方。我們不如到那里去,租一個竹筏子,白天釣魚,晚上就找一戶農(nóng)家,把魚烹得香香的下酒,又吃又玩,好不好?”

  秀桔想了想,有些懶懶地說:“漁村好是好,只是路太遠,這幾天我不想去離家太遠的地方玩。再說,我爹爹也不會同意的?!?p>  是的,袁夢和她分手的壞消息很快會傳到羅老爺耳朵里,她也就不能再拿袁夢當幌子了。

  阮翔鶴并不灰心,說:“既然這樣,那我們改天去就是了。他突然一拍腦袋,大叫起來:哎呀,現(xiàn)成的一個又方便又清靜的地方,我怎么把它給忘了?我真是糊涂!”

  秀桔問:“一個又方便又清靜的地方!那是哪里?”

  阮翔鶴道:“就是香徑園——我的家呀!”

  秀桔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驚跳起來:“香徑園?你的家!你是誰?阮心素是你什么人?”

  秀桔的反應令阮翔鶴感到奇怪,他說:“香徑園是我的家,我自然就是香徑園的少主人啦!我叫阮翔鶴,阮心素是我妹妹——你認識我妹妹?那就奇怪了,我妹妹很少出園子的,在云華幾乎沒有朋友,我也從來沒聽她提起過你。不過,既然你們認識,那就更好了——”

  沒等他說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阮翔鶴臉上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秀桔一巴掌。

  阮翔鶴捂住臉,萬分委屈地說道:“你為什么打我!”

  秀桔怒道:“你不是讓我叫你小鶴嗎?你這個騙子!”本來還想罵幾句,可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阮翔鶴滿臉無辜的表情,秀桔一下子泄了氣,只是長嘆一聲,扭頭便走。阮翔鶴忙追上去,說道:

  “我沒有對你說實話,是我不好,可我不是存心要騙你的。我們家在云華名聲不太好,你是知道的,我怕你因為這個不和我交朋友,所以才……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何必說走就走呢?”

  秀桔猛然扭過頭,瞪得圓圓的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她說:“謝謝你對我說了實話,我也沒有必要再跟你隱瞞什么,我說的那個‘他’,就是聚珍堂的少主人袁夢,至于你那高貴優(yōu)雅的妹妹,就是袁夢不和我成親的原因!這下你明白了吧!”

  阮翔鶴驚愕地連聲說道:“不!不!心素不是你說那種人,她不會去搶別人的未婚夫,絕對不會的!”

  秀桔冷笑一聲道:“你不信是嗎!那好,你跟我來!”說完,拉著阮翔鶴就往前走。

  秀桔把阮翔鶴帶到桂香館門前,指著蹲在墻角的一個人說:“你看看吧,他就是被你妹妹害成這樣的!”

  阮翔鶴一看,頓時呆住了——這是怎樣的一個人??!蓬亂污臟的頭發(fā),破爛不堪的竹布長衫,黑黑的手指甲,蒼白、瘦削、骯臟的臉,失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個方向,嘴里喃喃有詞:“你說過要在那里等我的!你說過要在那里等我的!你說過要在那里等我的……”

  “他是……”阮翔鶴囁嚅道。

  “他叫秦瀟,曾經(jīng)是云華最出名的才子,云華中學最受歡迎最受尊敬的國文教員。就是因為被你妹妹無情拋棄,他發(fā)瘋了!幾個月前還大病了一場,病得幾乎死掉,現(xiàn)在病剛好些,他又到這里等你妹妹了!”秀桔吐了口氣,接著說道:“受害的不止秦瀟一個,還有一個拜倒在你妹妹的石榴裙下又神秘失蹤的外地人。這個人你應該認識的,阮少爺!他曾經(jīng)是你父親公司里的一名高級職員。”

  “你說的是林浩南!”阮翔鶴艱難地說。

  “沒錯!他是生是死,至今還是個未知數(shù)!這還不算,就在今天早上,你妹妹又害得袁夢被他父親趕出了家門,他的大好前程就要毀在她手里了!你居然還說什么她不是那種人!”說著,秀桔的眼淚又止不住嘩嘩地流下來。

  阮翔鶴像傻了一樣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午后的云華飄起細雨。青嫘坐在碼頭一角的石階上,并沒有打傘。她愛看被煙雨籠罩的清江。碧峰隱約,修竹朦朧,河面微漣如織,與陽光下的一覽無余相比,另有一種含蓄纏綿之美,千種愁緒,欲說還休的意境,也最適合意馬心猿地想些心事。

  秦昊然悄悄走來,在她身邊坐下。

  “北方難得下一場這樣的雨……”他說。

  “太難得了!有時候很久很久都沒有一滴雨,冬天更甚,這幾年連雪都難得一見,只有刺骨的寒風,攪起漫天黃土……一到那時,我就格外想念云華,想念那雨滴落在地上濺起水花,落在鳳尾竹上碎作輕霧,或是不經(jīng)意敲打著屋檐,窗欞,發(fā)出叮叮咚咚的,悅耳的聲音……”

  說話間,細雨變得綿密起來?!拔揖蜎]有你那種作詩的閑情逸致了,”他皺皺眉,“這天氣,說變就變。”

  “是啊,就像人心一樣?!鼻噫械卣f。

  “你還是那么一針見血!”秦昊然感嘆道,“凡事想開些,想太多了只會對自己不好?!?p>  青嫘一時無話。

  “你怎么,一直沒有結(jié)婚?”秦昊然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如鯁在喉。

  “結(jié)婚?談何容易!身邊失敗的例子太多了。年輕的時候,眼里沒有房,也沒有車,一心只想找個有趣的靈魂,嫁給愛情。結(jié)果,若干年過去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沒有房,沒有車,甚至連愛情也失去了……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青嫘只管盯著河面看。

  “難怪我妻子會離開我?!鼻仃蝗唤獬暗?,“生活艱難,男人也是不易啊……”

  雨絲綿密地,打濕了青嫘的頭發(fā),還有她薄薄的雪紡連衣裙。一陣涼風吹來,她下意識地抱緊自己的雙臂。

  “冷了吧,”秦昊然體貼道,“我們?nèi)ッ倒迥咀桑以谀抢镉喠朔块g,還記得嗎?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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