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一直持續(xù)到辰時末,陽光斜著在大殿外的盤龍石柱上,金黑色龍身熠熠生輝,仿佛下一刻就會飛天而去。
眾臣井然有序地?fù)碇实鄢鰜?,朝宗廟而去,太子與姜玨分別在皇帝兩側(cè)。
另立太子除了告知朝臣,皇帝冊封外,還需要到宗廟拜謁歷代皇帝,為了不錯過最佳時辰,皇帝才會讓人早早通知朝臣前來泰和殿。
因?yàn)榻k是女孩兒,所以,換太子的事比想象中的更順利,除了姜玨的那幾位太傅有所不滿,其余朝臣都在詫異后,贊同換儲君。
姜國建國已有三百余年,宗廟里供奉13位皇帝的靈位,在靈位后面掛著一幅皇帝的畫像,從上一代皇帝開始行禮參拜,一直拜謁到最后一位,也就是開國皇帝靈帝的時候,姜玨發(fā)現(xiàn)靈位后面并沒有畫像。
當(dāng)她目光接觸到靈帝的牌位時,總覺得有些熟悉,可再抬眸看去時,又只是一塊很普通的牌位,只是顏色顯得比較深沉,像紅色,又更像是黑色。
在三拜大禮行完,禮官唱喏:“禮畢,起——”
永安帝帶著眾人起身,在他右手邊的姜玨在起身時,聽到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在腦海,在耳邊響起:“快走,離開這里?!?p> 她差點(diǎn)脫口而出一句“是誰!”但她清楚現(xiàn)在她不能說任何話,她抬頭小心地在周圍掃了一圈,當(dāng)她看到靈帝牌位時,只見牌位有一層光閃現(xiàn)。
雖然光芒稍縱即逝,可她看的清清楚楚,但身邊的人毫無反應(yīng)!
他們沒看到?
剛才那道聲音又在她腦海中響起:“走啊,離開姜國,命運(yùn)……”
姜玨不動聲色的站在那里,那道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聲音很輕很輕,如同垂死病中的人在發(fā)出最后的訴求,卻怎么也不能說得大聲些,讓人聽不真切,不明所以。
為什么要讓她走?
這道聲音是誰發(fā)出的?
靈帝牌位?
帶著滿腹疑惑,在禮官的注視下,只好隨著皇帝離開,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她就算有再多的問題,也不能去查探。
另立儲君的流程都走完了,朝臣各懷心思回各部門,或是回府,開始開自個的前程重新做打算。
乾元宮內(nèi),永安帝頭一回與子女一同用早膳,三人一言不發(fā),是尷尬又陌生的安靜,耳邊只有吃東西時的輕微聲響。
姜璽終歸是沉不住氣,道:“父皇,兒臣既然是太子,那就該住在東宮,可她……皇姐卻將東宮燒了?!痹趯γ娴慕k看過來時,他馬上改口,聲音也弱了三分。
永安帝瞧了眼默不作聲的姜玨:“修好便是?!?p> “皇弟別擔(dān)憂,母后會為你將東宮布置妥當(dāng)?shù)?。”姜玨柔聲說道。
姜璽心里明白她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么柔聲說話,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姜玨放在筷子道:“父皇,兒臣選了一處做公主府,還請父皇下令將此處賜予兒臣。”
永安帝眉頭一皺,玨兒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可和她之前所為,要一座公主府也不算什么:“玨兒選了何處?”
姜璽見永安帝對她如此寬仁,心底一陣吃味,父皇對他從來都嚴(yán)苛極了,有時多說一句話,都要被責(zé)罰,可對皇姐卻如此好。
姜玨:“王家府宅。”
“你……選這里做公主府?你既然選了,朕便如你所愿,但你要記住朕所說過的話?!庇腊驳巯仁且汇?,看到姜玨肯定的神情,才點(diǎn)頭答應(yīng)。
姜玨微笑著:“兒臣銘記在心,永遠(yuǎn)不會忘記?!?p> 昨夜她和父皇說了很多,除了她讓那些老臣辭官外,還答應(yīng)了父皇永遠(yuǎn)不干涉朝政,并且作為燒東宮的處罰,自她封為公主后,便不會再給花費(fèi)銀錢照料她的飲食起居,除了給她一座公主府外,一切都需依靠她自己。
而王家府宅是先皇后母族的宅子,因?yàn)楸怀覝缱?,王家發(fā)生過反抗,府邸雖然夠大,但因?yàn)楦呤诌^招,里面被毀得七七八八,比京都尋常人家住的地方還不如。
可姜玨之所以要將公主府選在此處,是因?yàn)楫?dāng)年,她就被幽靜在此處,這次,她換一種方式住進(jìn)去。
————
都城郊外,一處山谷旁,兩個短衣裝扮的漢子抬著一具尸首往山谷內(nèi)部走去。
兩人邊走邊絮絮叨叨。
走在前面的矮個子說:“現(xiàn)在天氣還算好的,山谷里也沒多大的臭味,等過段時間,這味道,那能夠熏死人?!?p> 后面抬著腿的瘦子說:“可不是嘛,這里也不知道堆了多少尸體。”
“他身上穿著官服,應(yīng)該有些錢,你摸了一遍沒?有好東西嗎?”
“有好東西也輪不到咱們,他身上的官服倒是可以拔下來,料子挺不錯的,拿回家,讓家里的娘們裁剪裁剪做成手工賣出去,也能有幾個錢?!?p> “哎,你這注意不錯,咱們先脫了他衣服,再抬進(jìn)去扔?!?p> “啊啊?。?!”
“你鬼叫什么!我還沒說放下,你怎么就放下了!”抬著頭的矮個子感到手里的重量不太對,回頭就對他噴了一胸口唾沫。
“你自己看……他他他的眼睛動了,哇啊,有鬼啊?!笔莞邆€喉結(jié)一動,顫著手指了下他手里捧著的腦袋,哇哇大叫幾聲后,馬上撒丫子朝山谷另一邊跑去。
矮個子對這個兄弟有所了解,知道他不會開這樣的玩笑,懷著僥幸低頭看手里捧著的腦袋,他還沒有低下頭,就感覺手里的頭自己動了,離開了他的手掌,然后他垂頭與那雙赤紅到詭異的雙眼對視。
“鬼,鬼啊?!彼穆曇籼撊鯚o力,呆愣愣地軟倒在地上。
而他們所抬的那具尸體慢慢站直,根本沒有去管暈倒在地上的人,而是先握了握拳頭,舒展了一下身體,還摸了下自己的面容,隨后才扯著嘴角,隱去眼中的赤紅色,幽幽望向南邊。
“這具身體很不錯,以后我就是傅少恭,姜玨,我說過我會去找你的,希望下次見面能讓你感到驚喜?!彼穆曇粲行┥硢?,不知是不是剛附身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