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嵐抱著劍到了安陽公主府,門口還有些荒草未處理,將這座府邸襯托得很凄涼。
他叩門好一會,都沒人來開門,決定放棄走正門的想法,往后退了幾步,選好角度,打算翻門過去,卻聽到一聲溫暖嬌美的聲音才身后傳來:“翻墻是不對的?!?p> 他早就聽到輕巧的腳步聲,本以為是個從這里路過的小姑娘,就沒管她,沒想到她會對他說這樣的話,轉(zhuǎn)過身一看,一個穿著翠色荷葉裙的少女俏生生地正直視著他,絲毫不懼,那雙大杏眼像是盛著初春的暖陽,和煦動人,讓人憑生好感。
李暖陽這次是獨自一人來的,她背著雙手,在常嵐面前走動幾步,腰間的鈴鐺來回擺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她打量他好一會才說:“你是常統(tǒng)領(lǐng)?我記不清了,好像有見過?!?p> 常嵐是單眼皮,這會兒狹著雙眼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那雙眼顯得更小了,像是個看不清前路的瞇眼老頭。
被他這樣看著,李暖陽覺得渾身不自在,皺了下鼻子,瞪了他一眼,小聲哼一下又道:“不許翻墻進公主府,那是大不敬?!?p> “我叩門了,沒人應(yīng)聲?!背股袂榈?,無奈道。
李暖陽沒理他,一手掐腰到了門前,先是叩了幾下門,過了一會,確實不見人應(yīng)聲,她心里有些擔憂,方才從祖父那里得知皇上下旨褫奪了殿下的公主封號,貶為庶人,不僅如此,還要廢了公主的武功,現(xiàn)在該不會已經(jīng)出事了吧。
剛想到這里,就聽一道聲音傳來,“常統(tǒng)領(lǐng),殿下她怎么樣了?”少年的聲音有些急促,伴隨匆忙的腳步聲,進入到李暖陽的耳中。
她回眸看了眼身后那道紅色身影,腦海浮現(xiàn)出有關(guān)他的身份,是齊宣侯世子,也是殿下的伴讀,看樣子與殿下的關(guān)系不錯。
常嵐伸手擺了下,“我還未進去,應(yīng)該沒事,有事的人回宮了?!?p> 這答案充滿不確定性,棠子淵完全不能放心,快步走到大門前,伸手砸門,他知道府邸內(nèi)的人很少,不敲重一點,里面的人聽不見。
李暖陽看他費力砸了很久,門紋絲不動,便道:“你這樣不行,讓我來?!?p> 棠子淵心里想著姜玨,根本沒在意身邊這個小姑娘,聽她這樣說,也不過將眼神分給她一小會,可下一秒她的動作震驚了他。
李暖陽站在大門前,手掌一用力拍在大門閉合處,接連傳出兩道轟隆聲,前一道是拍門的聲音,后一道是兩扇大門倒在地上的聲音,李暖陽拍了拍手滿意地說:“你那樣砸門不知道要等多久,力氣太小了?!?p> 她以為棠子淵是想破門而入,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就嫌棄他速度太慢力氣太小。
棠子淵看著倒在地上的兩扇門,驚詫地看了她一眼,就匆匆朝府內(nèi)奔去,“殿下,殿下。”到了前院,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血跡,還有倒塌的墻壁,心更急。
常嵐不急不緩地跟在后面,與著急擔憂的兩人相比,他就像是個走錯地方的旁觀者,游覽這座破舊的公主府,他停在墻壁倒塌的地方,閉著眼去感受就在不久前的那個人的那一招。
只是一會后,他睜開眼,面露疑惑,“沒有招式?什么也感受不到?”
姜玨在房內(nèi)練功,將師父之前輸入她體內(nèi)的那股力量慢慢融入到自己的身體內(nèi),她才開始沒一會,就聽到外面少年的聲音。
她從榻上下來,從內(nèi)室撥開珠簾步入外間,聽到由遠漸近的腳步聲,她伸手將門從內(nèi)打開,腳步剛邁出房間,就見一紅一翠兩道人影往這邊奔來,他們臉上的擔憂在見到她的時候瞬間解下。
“你們來了,我無事?!苯k嘴角噙著笑,心知這兩人定是得了消息前來探望她的,朋友不在多,三兩個足矣,能關(guān)鍵時前來關(guān)心也足矣暖心。
棠子淵見她白衣華發(fā),傾城一笑,瞬間迷了眼,丟了擔憂的他,心里仿佛被塞了一團云彩,輕飄飄的,讓他的腳步都放慢了,像是踩在云朵上。
李暖陽心思細膩,感覺出身邊的人有些愣神,嘟著唇嗔了他一眼,心道:“棠世子年紀小小,卻敢對殿下有那般想法,這眼神比她當年還要癡纏呢?!?p> 女子的心思總比男子要早熟些,李暖陽能看透棠子淵的心思,棠子淵卻不明白她為何瞪自己,甚至直接無視她這一眼神。
姜玨從屋內(nèi)提了一個水壺出來,招呼兩人在走廊的拐角處一個亭子內(nèi)坐下,干脆利落地倒了三杯,道:“我這里原本是有下人的,不過都被嚇跑了,琴嬤嬤受了傷,不便出來,我也找不到茶葉在何處,就喝這個吧?!?p> 她說的下人是安俞飛送來修繕房屋的工匠和下人,上午的事一出,他們見機不妙就偷偷溜了,她也沒去管。
棠子淵看著眼前冷卻的水,心想像殿下這樣的人怎能過這樣的日子,他有心讓人來侍候,又擔心傷到殿下的自尊心,因為換做他成這般境地,肯定會有這樣的想法。
“殿下親手斟茶,有這等待遇的人怕是屈指可數(shù)。”棠子淵端著茶杯慢慢品嘗,如同品一杯佳釀,不舍得一口下肚。
李暖陽也點了點頭,喝了杯中水,說:“能看到殿下無事就好?!?p> “你們不用如此,貧與貴,都在我一念之間,我的自尊心可不是這樣容易被傷?!苯k戳破那一層讓他們拘束的窗紙,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水,“其實,在有些時候冷水比美酒,香茶更美妙,比如今日你們兩人還能來,喝什么都一樣了?!?p> “那可不一樣。”沙啞的聲音從院前傳來,一個抱著劍的人提著一壇酒出現(xiàn),灰衣長衫步履長靴,踩著石子路穿過凌亂的荒草路,出現(xiàn)在三人面前,他刀削般的臉上比往日多了些笑意。
他的臉比常人要黑一些,像是莊家漢子的曬出來的黝黑,可凌厲的眼角和菱角分明的臉龐讓他看著就不是尋常人,挺拔的抱劍姿勢,更像是長在懸崖處的松柏,越是寒冷越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