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寒冬,卻有暖陽普照,這冬日里難得的好天氣,連窗外的小鳥也知道出來曬太陽,嘰嘰喳喳的在枝頭嬉鬧。
鐘靈毓昨天以見初中同學(xué)為借口溜出了家門,實則是去給段斐挑選禮物,準(zhǔn)備除夕時給媽媽一個驚喜。
她的媽媽這么好,她當(dāng)然要感恩。
段斐有心疾,晚上眠淺,所以午后一般不睡午覺,都是在佛堂抄頌佛經(jīng)。
明暖定是陪在段斐身邊。
那么此時,段斐屋內(nèi)是沒有人的。
鐘靈毓在走廊上緩緩的走著,假裝在想事情,待灑掃的人消失在樓梯盡頭,一個閃身遛進(jìn)母親的房間。
她要把禮物藏在母親房間里,看母親能不能自己發(fā)現(xiàn)。
鐘靈毓四處查看,思索著放在哪里效果最好,既不會太顯眼讓母親一眼就看到,也不能藏得太深,別等到年都過完了,母親都還沒發(fā)現(xiàn)。
藏禮物是個技術(shù)活,鐘靈毓在心里默道。
正當(dāng)鐘靈毓冥思苦想時,她聽見門外傳來聲響,好像是母親回來了。
鐘靈毓大驚,可不能被發(fā)現(xiàn)了,她好不容易才準(zhǔn)備的禮物呢。
段斐前一天晚上沒有睡好,今天白天便有些困頓。
剛剛見抄寫的佛經(jīng)上,字實在是飄的不成樣子,想著硬撐著無益,就回來小憩一會兒。
段斐走回房間,在明暖的服侍下去掉頭飾,褪下外衣,躺在床上,闔目休息。
直到明姨離開,輕聲關(guān)上門時,躲在衣柜里的鐘靈毓才松了口氣。
只是她還是不敢出來,母親睡眠質(zhì)量不是很好,這好不容易睡著,她怕驚擾了母親。
這么想著,鐘靈毓便躲在衣柜里沒有動,好在這個衣柜夠大,里面空間足,鐘靈毓決定躺在母親的衣服中睡一覺,最后一絲清明消失前,鐘靈毓覺得,這是一個藏禮物的好地方。
然后就睡熟了。
鐘靈毓是被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驚醒的。
睜開眼,是一片昏暗。身下的柔軟的絲綢讓鐘靈毓想起,這是在母親房中的大衣柜里。
“你瘋了!竟敢打我!”是父親,聲音有不敢置信,還夾雜著惱怒。
鐘靈毓一驚,誰打的?
“我段斐的手,只打該打的人?!?p> 母親冷靜淡漠的話語傳進(jìn)鐘靈毓的耳里,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母親打了父親。
為什么呀?她疑惑。
母親一向柔弱,父親素來儒雅,兩個人怎么都不像是會動起手來的人。
她現(xiàn)在也不好現(xiàn)身,只得繼續(xù)躲在衣服里,聽著這個被動的墻角。
鐘靈毓苦笑,上次在學(xué)校也是無意中聽了顧深的墻角。
顧深呀,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寒假也過了些日子,不知道他有沒有幾個瞬間,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腦海中曾經(jīng)憶起過她鐘靈毓這個人呢?
輕嘆一聲,鐘靈毓頗有些惆悵。
“我只是想親一下你?!辩娦衤曇糗浟讼聛?,帶了些許溫柔,“丈夫和妻子親近也不可以嗎?”
“鐘旭,”段斐語調(diào)依舊冰冷,“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p> 鐘旭,“斐兒,我以為,你我之間,是有情的?!?p> 段斐,“你不要把你花花公子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永遠(yuǎn)不會對一個心思不正的人動情,我阻止不了你做任何事,但起碼,我們兩個,此生,絕無可能?!?p> 鐘旭,“斐兒,沒想到你對我誤會這么深。你怎么會認(rèn)為我心思不正呢?你心里若是對我做的哪些事情不滿意,你可以講出來,我們在探討,如果我真的做的不夠好,你告訴我你希望我如何做,我就照著你說的做。可好呀,斐兒?”
段斐輕笑,“鐘旭呀,這么多年你真是一點沒變?!?p> 鐘旭一聽,心里一喜,這是夸他赤子之心嗎?正準(zhǔn)備說點什么,段斐又開口了。
“你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我在無理取鬧。是你,包容,寬宏,愿意為了我做出改變,順著我的意思來。看,你多愛我呀。你是這個意思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問題,都是別人的問題,你是寬容的一方,犧牲自己來體諒他人。鐘旭,你戲怎么那么多呀?”
鐘旭張口欲辯。
段斐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你是有多認(rèn)不清自己,得有多自戀,才會覺得這么多事情過去,我還會喜歡你。是,我承認(rèn),偶爾的愣神是有,可是你鐘旭全身上下唯一的優(yōu)點也就是這身皮囊了。當(dāng)年若不是我心智不堅被你這身皮相迷了眼,也不會落到如今這進(jìn)退兩難的地步?!闭f著,段斐的聲音有些喘,捂著胸口,咳了起來。
鐘旭在外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dāng)了鐘家家主這么多年,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著的,如今在家里被一個女人羞辱,而且他當(dāng)年還千真萬確是靠了段家才使鐘家的危局起死回生,一時有些微慍,“段斐!你既然進(jìn)了我鐘家的門,就該記住,你段斐的命,早就和我鐘旭緊緊地綁在了一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這么說我,有什么意思!”
段斐笑,“所以呀,我要離婚?!?p> 鐘旭冷笑,“你休想,岳丈大人是不會同意的。”
段斐,“我父親再過幾年就不管事了,等哥哥接過段家的權(quán),你覺得,他會阻止我和你離婚嗎?你別是安逸日子過久了,忘記了秦玥!”
鐘旭一驚,“你提她做什么,阿毓還在家里呢?!?p> 段斐,“你怕了?敢做還不敢當(dāng)?怕你的形象在你寶貝閨女面前一落千丈?阿毓在聽雪閣午睡,離這里遠(yuǎn)著呢。”
鐘旭松了一口氣,問道,“我其實一直都納悶,段斌這么多年都沒有娶妻生子,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值得嗎?他現(xiàn)在可是手握一方大權(quán),炙手可熱的人物,多少女人往他跟前湊呢?!?p> 段斐輕哼,“這就是你和他的區(qū)別。你根本不懂何為真情。你眼里只有利益。呵,秦玥真是有眼無珠?!?p> 段斐這話一下子一下子刺痛了鐘旭的神經(jīng)。
他面目有些猙獰起來。
當(dāng)年他去見秦玥最后一面,秦玥也是這樣,她對他說,“我秦玥這一生有眼無珠,錯看了你鐘旭,愧對斌哥哥的深情,往后,我們碧落黃泉,永不相見。”
鐘旭憤怒,“你們都覺得我不如段斌,都覺得段斌好,他重情義,有擔(dān)當(dāng),還身居高位,是,那又如何?你們最后不都和我在一起了嗎?哈哈哈!他最愛的女人給我生了個女兒,他最寵的妹妹嫁給我做了妻子,他捧在手里珍視的,全都到了我這里!他輸了!哈哈哈哈……”
段斐看著鐘旭有些癲狂的樣子,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不可理喻!”
鐘旭走向段斐,笑意溫柔似水,“斐兒,你待會兒就不會這么說了。我就是對你太好了,你才敢在我面前這么放肆,女人嘛,睡一覺,就聽話了。”
段斐不可置信的看向鐘旭,“你要做什么?”
鐘旭唇角一勾,“和你做一件有趣的事。”
段斐瞪著鐘旭,“你今天敢動我一下,我哥不會放過你的?!?p> 鐘旭笑,“怎么,難道他這么多年不結(jié)婚,是因為要給我?guī)ЬG帽嗎?”說著,話語里帶了絲狠戾,拇指抹了下嘴角,開始解皮帶,“我倒還不知道,段書記還有戀妹癖。那我更要嘗嘗段家小姐的滋味了?!?p> 鐘旭抬手,輕輕摩挲著段斐的俏臉。
這么多年過去,阿毓都這么大了,時光卻似乎沒在段斐身上留下痕跡。
鐘旭,“斐兒,你還是這么美。我遵守約定這么多年,如今,這規(guī)矩也該變一變了。我們二人,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妻。”
說著,又加了一句,“段斌哪里有我好呢?”
段斐都要氣笑了,她指著鐘旭道,“你不要空口白牙隨便給我哥潑臟水,你不嫌丟人,我覺得丟人。”說著真的笑了起來,覺得不可思議,“竟然真有人閑的沒事干,自己給自己戴綠帽。”
鐘旭直接用嘴堵住段斐的話,然后就要解段斐的睡衣。
段斐先是愣了一瞬,接著反應(yīng)極大的推開了鐘旭,迅速的跑進(jìn)房間內(nèi)自帶的衛(wèi)生間,反手上鎖后,趴在水池上干嘔。
水聲嘩嘩,段斐已經(jīng)把嘴唇快擦破了,依舊還是在不停的洗著剛剛鐘旭碰到的地方。
“嘔……”不行,不能回憶,一想到剛剛的場景,段斐就想吐。
真是……太惡心了。
段斐看著鏡中的自己,握緊了拳頭。
她一定要離開這里。
鐘靈毓在衣柜里已經(jīng)嚇傻了。
此時天色早已漆黑,房間里混黑一片。
鐘旭在段斐沖進(jìn)衛(wèi)生間后就興致缺缺的離開了。
段斐進(jìn)入衛(wèi)生間后就沒在出來過,里面的水聲一直未曾停歇。
鐘靈毓抱著膝蜷縮在衣柜的角落。
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在一眾衣服的包裹之中,仍然覺得渾身發(fā)冷。
洗了這么久呀,還不出來。
看來,母親是真的很嫌棄父親了。
父親的話確實過分。
不過其實并沒有真的強制要做什么,不然以母親那柔弱的身軀,怕是不能反抗。
真好,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可是為什么,她的心口好疼。
她疼得全身在顫抖。
她聽見,有什么在心頭破碎。
她的眼睛好酸,有什么從眼眶洶涌而出。
理智告訴她,她得離開了。
不能讓母親發(fā)現(xiàn)她聽到了剛剛的對話。
那個場景,太……
鐘靈毓閉上眼,擦盡臉上的淚。
再睜眼,眸中只剩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