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兮方能言語,張口便關(guān)心道:“你要不要緊,疼不疼?”
“我沒事?!?p> 即墨云脫口便答,他當(dāng)然沒說實話。
他原已因她岔了真氣,這一天下來又頻頻與人交手,內(nèi)力損耗過多,內(nèi)息更是數(shù)度紊亂。
此刻也不過是在硬撐,若是那掌當(dāng)真落下,只怕他已悲憤攻心,走火入魔。
思及此,他端起手,恭恭敬敬地向冷遷作揖道:“冷捕頭,今日你救她一命,這份人情,便算在下欠下了,他日閣下若有需要,在下萬死不辭。”
嵐兮趕忙扶起他:“他救的是我,為什么要你來擔(dān)這個人情?”
她轉(zhuǎn)頭對冷遷拱手道:“多謝冷捕頭救命之恩,嵐兮他日定會報答,至于即墨莊主適才那番話,還請冷捕頭莫放在心上。”
不知怎地,冷遷雖然再三出手救她,但嵐兮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發(fā)怵。
她隱隱感覺,與此人牽扯太多并非什么好事,她不愿即墨云為了她白擔(dān)一份人情,以免將來為難。
即墨云聽她所言,心中暗暗氣苦,她對他終究還是生分的。
此番回頭來尋,雖是關(guān)心,但也僅是出自朋友的關(guān)心罷了,即便舍命相救,也不過是義氣使然而已。
“大哥!”
展樓謝三人異口同聲地喚道,霍驚陽的變故令他們大吃一驚。
此時的霍驚陽已是疼得死去活來,謝天儀和展刑風(fēng)同去攙他坐起,樓百深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傷口才勉強(qiáng)止了血。
秦長衛(wèi)突地跳出來令道:“阮鳳英、郝正義,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些將他們拿下!”
他的手指一伸,卻是指向嵐兮、即墨云和冷遷。
嵐兮氣得肺都炸了,她指著秦長衛(wèi)的鼻子便開罵:“喂!你被嚇糊涂了吧,事實擺在眼前,誰是殺你妹妹的兇手,你還不清楚嗎,你竟然還……”
嵐兮言猶未了,即墨云卻握住了她的手。
嵐兮惑然,扭頭看向他,只見他搖搖頭,眼里仿佛在說:“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嵐兮頓覺莫名其妙。
這面,秦長衛(wèi)見郝阮二人面露遲疑之色,又立即急道:“咱們辛辛苦苦是為了什么,現(xiàn)在離目的只差一步,若是讓他們逃了一個,不僅功敗垂成,想想武林之中可還有你們的立足之地?怎么,你們以為自己還有退路嗎?”
他這話卻不止是對郝阮二人說的,連瀟湘四義都攘括在內(nèi)。
郝阮二人如醍醐灌頂,一左一右,將屋門一關(guān),守住大門。
霍驚陽坐起身,咬牙道:“他說得對,他們不死,后患無窮,即墨云已然重傷,只要齊心協(xié)力,冷遷一人不足為懼!”
展樓謝三人一尋思,當(dāng)即將他們?nèi)撕蠂惶帯?p> 嵐兮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個秦長衛(wèi)壓根兒就是個冒牌貨!
可是,他是假的,那真的,又哪兒去了?
她方才想通一點,又有無數(shù)個謎團(tuán)涌上腦海,這冒牌貨是誰?
為何會與瀟湘四義狼狽為奸?
瀟湘四義真的是沖天大盜?
還是這個冒牌貨是沖天大盜?
亦或是他們都不是,沖天大盜其實早就不在了,他們只是假借名義行兇而已。
可如果不是,怎地會對沖天大盜的獨門武器這般熟悉?
還有郝阮二人緣何背叛主人,以及那死去的秦長妤到底是怎么回事?
對了,霍驚陽剛才說什么來著,“即墨云重傷”,“冷遷一人”,這是什么意思?
他們完全沒把自己計算在內(nèi),難道她不算是人?
嵐兮跛足向前一步,叉腰不屑道:“就憑你們這群偷雞摸狗之輩,我即墨兄就算只剩半條命,也能將你們手到擒來,更何況還有冷捕頭在此,識相的乖乖投案自首,否則,將你們一個個就地正法,也無不可?!?p> 嵐兮說完,回頭看了即墨云一眼,見他面色有所和緩,不由信心倍增: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倒下。
即墨云聞言只有苦笑,她對自己的信任,固然令他欣慰,但這“即墨兄”三字,又委實刺耳。
冷遷道:“我冷遷向來獨來獨往,看來今日得破例了?!?p> 即墨云與冷遷同時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原本兩個孤高的人,在這同一處境下,竟起了微妙的默契。
瀟湘四義見得兩人如此,不由心底發(fā)虛,面面相覷。
郝阮二人雖然只是受了輕傷,但又怎是冷遷的對手,況且即墨云到底傷到什么程度,又有誰知道?
眾人一時僵持,竟無人敢率先發(fā)難。
“秦長衛(wèi)”本是背墻而立,此刻他突地轉(zhuǎn)身扯下墻上掛著的丹青,墻面赫然露出三寸見方的凹陷,一枚小小的機(jī)括嵌在其中。
還未待眾人瞧清那機(jī)括,“秦長衛(wèi)”猛地探手一按,機(jī)括中的小孔便“滋”地一聲,激射出一條線,至半空,倏地展成一張網(wǎng),朝三人罩來。
“小心!”
即墨云跨上一步,拉住嵐兮,摟緊護(hù)在懷中,側(cè)身一躲。
冷遷也及時向后一退,雖然雙方皆無恙,但勢如散沙,皆腹背受敵,處境不利。
在場眾人都是江湖老手,不需他人提點,便看出這是天賜的良機(jī)。
樓百深躍上房梁,居高臨下,以暗器掩護(hù)眾人,防止即墨云與冷遷重新會合。
展刑風(fēng)與謝天儀聯(lián)手進(jìn)攻冷遷。
郝阮二人聯(lián)合,力戰(zhàn)即墨云。
霍驚陽雖然傷重難動,但畢竟江湖經(jīng)驗老練,加之旁觀者清,總能看出戰(zhàn)局破綻,從旁指點。
即墨云懷抱嵐兮,東閃西避,左擋右擊。
若是平時,郝阮二人,再加上樓百深那幾枚暗器,他自是不放在眼里。
但此刻他深受內(nèi)傷,放不下嵐兮,又手無寸鐵,數(shù)十回合后,難免漸生險象。
嵐兮見他細(xì)汗涔涔,情知不妙,想要脫離其保護(hù),甫一動,卻遭他一聲輕斥:“別動!”
她心頭一顫,知道他已疲于應(yīng)對,縱使輕舉妄動,也會令他陷入險境,不禁又驚又憂,不敢胡來。
展刑風(fēng)和謝天儀雖然配合默契,又有樓百深與霍驚陽助陣,但冷遷畢竟是冷遷,縱然一時展不開身手,旁人也絲毫耐他不得。
“秦長衛(wèi)”悄悄踱至一旁,自袖中掏出一支小竹管,湊到嘴邊,看準(zhǔn)時機(jī),突地一吹,一道青煙噴射而出,沖冷遷而去。
冷遷自然不是泛泛之輩,他剛有所察覺,便撩起長鞭,掃向展刑風(fēng),待對方一退,他便更進(jìn)一步,袍袖一擋,揮開青煙,旋身躲開。
但如此一來,下盤卻露了破綻,霍驚陽立即高聲提醒道:“四弟,攻他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