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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雜貨鋪

053 龍骨笛(4)

古月雜貨鋪 喻辰 3181 2019-06-30 21:00:00

  “……陛下最是疼惜您,所以就給您賜了婚,以解您的相思之苦。”

  “等等!素素,你說什么?”

  突然一句“賜婚”,讓素素的話又進入元若的耳里,她眸帶震驚,這她一醒來,就要嫁人了?

  “是呀!您不是思慕魏公子么?陛下得知您一見鐘情的男子是魏公子,也甚是滿意,就賜婚了呢!您好好休息,魏公子得了旨,稍后就來拜見您呢!”素素邊說,邊為元若梳洗整理。

  而元若此時已經(jīng)因為震驚,整個人頭腦空白,愣在了床上。由著素素伺候更衣,裝扮。等她回過神時,銅鏡里的女子已經(jīng)妝容婉約,楚楚動人。

  “魏公子來了,在主殿候著呢?!彼厮剌p聲提醒。

  元若有些僵硬,但還是硬著頭皮由著素素領(lǐng)她去見魏澈。這一見呀,她總算是明白自己為何思憶成狂,戀慕到失了記憶。元若想,原來這世間能有這般英俊的男子,他一出現(xiàn),仿佛周遭都是黑白的顏色,只有他閃著亮光。

  魏澈嘴角勾起彎彎的笑意,作揖拜禮:“給若公主請安。”

  也不知道應(yīng)該同魏澈說些什么,元若只是稍稍紅了臉,輕聲道了句“免禮”。

  “臣很欣喜,得公主心悅?!?p>  后來,兩人到御花園賞花的時候,元若突然聽見魏澈這么說。她恍惚覺得自己的心跳動了一下,平日里元若本就不算滔滔言辭的人,就更不懂如何答話了。

  但這般相顧無言地走著,氣氛難免會透著尷尬。于是元若還是鼓起了勇氣,輕聲問:“你,不生氣?因為我是公主,你就要娶我。也許,也許將來,你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子?!?p>  “不會的。這個世間,沒有比公主更美好的女子?!蔽撼荷钋榈碾p眸能滴出水來。

  這讓元若的雙頰在告別魏澈回到自己寢殿后仍是紅彤彤的。她命人奉來了涼水,伸手捧起就往自己臉上潑,心里想:那個魏澈,真是個不能讓人心靜下來的人呀。

  但對于有情人來說,世間最圓滿不過是兩情相悅。既然她心悅的人也歡喜她,元若也就沒對自己父王的賜婚再表示任何不滿,僅僅滿心歡喜地待嫁。

  只是,當(dāng)嫁衣真的穿在自己身上,當(dāng)父王母后含笑欣慰,卻淚光盈盈地送她出宮門時,元若坐在車廂內(nèi),終于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到底是生長了十八年的王宮,以后作了他人婦,就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再也不是那金枝玉葉在父母跟前撒嬌的小女兒了。

  “公主真好看。”

  這是揭開紅蓋頭后,元若聽到魏澈說的第一句話。他就在燭光里,對著她溫柔的笑。元若被那樣的笑容醉得意亂,忙低下頭,卻是笑意漸濃。

  及后回門,元若被魏澈溫柔地牽著回宮,向父王母后請安。元若悄悄地看魏澈與父王交談的樣子,還有父王順勢問了些朝局讓魏澈提出見解的樣子,不知怎地,她就是看癡了。

  “若兒。”王后一臉慈愛地看向元若。

  元若忙收起目光,模樣乖巧地看向自己母后,笑道:“母后莫要取笑若兒?!?p>  王后眼眸是掩不住的笑意:“夫妻琴瑟和諧是好事,母后取笑你作甚?只是,你到底是一國公主,待過些日子公主府建好,你就該收起心思,慢慢學(xué)會輔助你父王了?!?p>  這話一出,元若才又想起自己這個公主,是水月國的唯一王位繼承人。這她出嫁時一路想的什么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真的就是想想而已。元若不覺為難,小心翼翼試探:“母后,父王仍是盛年,您們?yōu)楹尾辉敢鉃槿魞涸偬韨€弟弟?”

  “你這孩子,怎么說傻話?”好似元若的提議是離奇的事情一樣,元若聽到她的母后這么說,表情更是真的覺得元若傻。

  “阿澈,你是不是也沒有兄弟姊妹?”

  元若經(jīng)母后點醒,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水月國是一夫一妻,夫妻只能撫養(yǎng)一個孩子的國度。所以從王宮回將軍府的時候,她雖然這么問魏澈,其實也已知道答案。

  “公主希望有兄弟姊妹?”

  元若看到魏澈問這句話的時候,是皺眉的,似乎在思考什么。她不明所以,只道:“也不是希望,就是覺得似乎這不怎么合理?!?p>  “為什么不合理?父母重男輕女、兄弟鬩墻、骨肉相殘,這樣的事情時有發(fā)生。若是沒有了兄弟姊妹的存在,不是整個世間更平和么?”魏澈道。

  “這樣嗎?”元若想認可,卻又覺得哪里不對。那種說不上的怪異感覺,在女兒家的小心思褪去后,再次涌上了心頭。她忍不住追問:“如果,如果‘惡’可能發(fā)生,我們就要把原本可能的‘善’也掩蓋嗎?阿澈,你說的那些不過是人性的特例。大多數(shù)的人,難道期盼的不是兄友弟恭,姊妹情深么?你說的‘惡’,是那人本惡,又怎么能怪世間本最純粹的親情呢?”

  話畢,元若良久都等不到魏澈的答復(fù),她不解地看向魏澈。卻見魏澈看她的目光變了,很是高深莫測的感覺,也不知道她這個夫君當(dāng)下在思考些什么。

  “所以,你覺得這個世間理應(yīng)是善惡并存的?”

  魏澈不再稱呼“公主”,而是直呼“你”,這讓元若感到奇怪。但她并沒有執(zhí)著于此,直接回道:“若是能有一個完完全全的良善人間定是最好的。可每個人生下來的際遇不同,得到的教化不一,這人心又是最不能估量的東西,要整個人間良善肯定不易。雖然并非不可能,就是這需要一個長久的時間沉淀,而不是說強迫著各家各戶只生一個孩子,減少人口增長,就能實現(xiàn)的?!?p>  見魏澈沒有說話,元若又說:“就如同愛情,有時候也是轉(zhuǎn)瞬即逝的。難道我們該因為我們?nèi)蘸笠苍S不再相愛、彼此怨懟,就選擇當(dāng)下不相愛么?”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讓你產(chǎn)生怨恨的情緒。”話是不對題,但魏澈這突如其來的情話止住了元若原還想辯上一辯的心。她微微含笑,仍是那樣的羞澀。

  而后,流光偷轉(zhuǎn),元若不知不覺已嫁與魏澈三載。這三載的時間,元若被魏澈照顧得很好,基本可以說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本來她已是身份尊貴,再被魏澈那樣普天之下只要她要,他定奉來地顧著,元若雖在幸福中,偶爾還是感到自己越來越廢人。

  “阿澈,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喜歡我什么呀?”

  一日,元若不知怎地,扯著魏澈的衣袖就是固執(zhí)地撒嬌。然后就見魏澈笑著無奈道:“因為你很好,所以我對你好。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也喜歡你。”

  “真是的,要是外面大街上也有個人喜歡你,你也喜歡她么?”元若很是不滿魏澈的答案,撅起了嘴。

  “那,公主呢?你為何喜歡我?”魏澈清澈好看的眼眸里,透著認真。

  元若見此,當(dāng)真是認真起來,想給一個滿意的答復(fù)給自己夫君??蛇@么突然,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記得她到底是在哪里對魏澈一眼鐘情,又到底是為什么情深于此。初初是因為他好看?后來是因為他待她好嗎?可這水月國,對她好的人比比皆是,怎么她就著了魔,單單喜歡魏澈呢?

  “怎么,公主答不上?”魏澈眼眸里似乎真的有受傷的神色。

  “不,不是?!痹魬?yīng)得磕巴,她知道自己那心中的怪異感又浮現(xiàn)了,如同三年前與魏澈討論水月國現(xiàn)狀時說不出的不對勁感一樣,她明顯覺得心里慌亂。

  元若突然又記起三年前,還是女兒家的她在自己宮殿里見到魏澈,他笑得很好看。然后,因為父王的賜婚,他們第一次一起逛御花園,然后魏澈告訴她,他很歡喜她心悅他。那個話,對上了今天魏澈的答案——元若突然覺得很難過,三年來第一次情緒低落:“阿澈,如果我非公主,你還會喜歡我,對我好么?”

  “會。你永遠是我的公主?!?p>  魏澈還是回著這么動人的話,可在元若聽來卻變了味。就這么一瞬,她突然發(fā)現(xiàn),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魏澈一直與她都是話不對題的。

  元若沒有再與魏澈糾結(jié)下去,話題雖不同,但他們的談話一如當(dāng)初一樣無疾而終。元若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這些年說是幸福,可她到底是怎么幸福了?她通通無法具象只徒有“幸?!钡母杏X。她腦海里只記得三年前他們討論的情景,然后就到了今日,竟是一點都沒有過去他們生活的記憶。

  那樣的發(fā)現(xiàn)和認知讓元若開始恐慌,她不確定自己是撞邪,還是身體出了問題。于是在魏澈不在府的日子里,她悄悄召來了御醫(yī)。

  “御醫(yī),本宮的身子可有異常?”元若問得忐忑。

  御醫(yī)恭敬道:“啟稟公主,您鳳體安康?!?p>  這般結(jié)果,元若也就擺手示意御醫(yī)退下。

  “公主,您好好的,怎么找御醫(yī)呀?”

  素素的聲音突然傳來,元若不覺心驚,她好一會兒才穩(wěn)了心神,正想回一句,卻心下驚恐地發(fā)現(xiàn)——這三年,整整三年,她從未見過素素,也從未聽到過素素的聲音!

  “公主,您怎么了?”

  素素仍是那般體貼的樣子,邊說著話邊走過來。可元若就是覺得那張臉很可怖,她終于知道整件事她不安的重點在哪里了——這個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憑空出現(xiàn),又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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