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眾人熙熙

春日海棠 04

眾人熙熙 維清 2182 2019-05-13 15:06:20

  “女兒不嫁?!?p>  陳王不為所動,就著姝如妃的皓白手腕再飲了一杯酒。安珧有些急躁,說話時言語沒有絲毫恭敬。

  “將士戍守疆土,百姓安居樂業(yè),公主身為王室血脈,享萬民之供奉,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居其位謀其事,公主出身王室更應該比妾明白這個道理?!?p>  陳王聽得瞇了瞇眼,也不反駁,姝如妃將盤中荔枝果肉用銀簽子挑起喂入陳王口中,冰碴帶著微甜卷進舌尖,陳王愜意非常。

  “父王曾告誡女兒不能輕易言棄心中所愛,否則此生終會在無盡苦痛懊悔中渡過。如今女兒想告訴父王,安珧已心有所屬,不能另嫁!”

  “公主萬金之軀,怎么隨口說出這樣的話?!”

  姝如妃尚依在媯玄懷里,話出口后尚且來不起反應,案上的酒杯嘭的一聲砸在安珧腳下,安珧望著陳王,順著碎裂的酒杯跪下,端的是一片悲壯之色。

  “再說一次!”

  “兒臣不能放棄他,兒臣喜歡他,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守在他身邊。父王失了心中所愛,難道也要逼迫兒臣同您一樣,渾渾噩噩痛苦一生嗎?”

  陳王被氣笑了,他這些子女里最實誠的不過小女兒,利害關系一概不知偏偏對他說出來的話字字珠璣。

  姝如妃看著架勢不是她能再呆下去的時候,她哄男人還行,哄女人實在不拿手,匆匆的告了退。陳王命人取了長鞭過來,安珧倔著頭怎么也不肯低,好得很。安珧小的時候乖巧,無論聽到什么都點頭說好,做事也乖乖的,他喜歡的不得了,如今卻當真無法無天了。

  宮里的衣裳皆用上好的綾羅真絲所制,奢靡華貴非常,亦是薄如蟬翼。一鞭下去一道血痕立顯,安珧痛得大叫一聲。陳王一鞭子一鞭子的打下去,安珧痛的受不住了哭噎著抱著他的腿,直嚷著父王您成全兒臣。

  殿外起了大風,風卷進來吹的殿內(nèi)燈火搖曳,光電快速閃過,嘩啦啦的開始下起瓢潑大雨來,陳王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一場雨結束,安珧早已沒有哭聲,趴在地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陳王將拿鞭子的手一扔,坐在臺階上,怒不可遏吼著,傳太醫(yī)!

  建康城依舊車水馬龍,我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頭上帶著帽笠,上頭垂下遮至腳踝的白紗,從頭到腳都籠在虛無縹緲中,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大對勁,最近一月常常嗜睡如命,頭疼難忍,

  “姑娘的毒,已經(jīng)解過了?!?p>  “解過了,您是說,有人給我下毒,又有另一個人悄悄的解了?”

  “不錯?!?p>  驚訝之余,更多的是恐懼,太可怕了,她如此小心,依舊是不知得罪了哪一位,此番心緒如同跨過一個深淵后的心驚膽顫。

  此處街市熱鬧非凡,唯此間醫(yī)館幽靜沉寂。

  大夫讓我在隔間小坐,我向來不是乖覺,趁著拿藥的功夫轉到了醫(yī)館的二樓,樓閣上卷來陣陣草藥香,窗外伸進了柳條,順著窗口往外望去,街上人來人往,風景宜人,而樓中如同避世。

  回宮時,阿綰匆匆忙忙跑來告訴我,安珧被父王拿鞭子打了一頓,渾身是血,來看診的太醫(yī)抖得和篩糠似的,我急忙把手中的藥放在阿綰手中,慌張的趕去了青鸞殿。

  安珧人事不省,唇色發(fā)白,額上冒著虛汗,一摸額頭竟是發(fā)了高熱,揭開被子身上的衣裳與皮肉粘在一處,血肉模糊十分駭人,不知是怎樣惹惱了父王,竟被打成這個樣子。

  太醫(yī)唯唯諾諾,不時用衣袖揩著頭上的汗,王宮里的事情不出還好,一出準是這樣令人心驚膽顫。

  安珧燒了兩日,第三日早大雨方至時才幽幽轉醒。殿外淅淅瀝瀝又開始下起雨來,我照常來看她,身上帶了水汽,安珧燒才退下,我不敢離她太近。

  我問她,還疼嗎?她像是被爪子一下子被撓到了心里的委屈,掙扎著要起來,衣裳才換下,身上的血痕印子般一條一條的在雪白的肌膚上張牙舞爪,令人觸目驚心。她抱著我,哭哭啼啼的吵著不想嫁去宋國,我遣散了宮人,嘆了口氣,這個姑娘怎么都油鹽不進,還去惹急了父王。

  那你想去看看王兄嗎?安珧一下子不做聲,摟住我的脖子,如蠅聲大小般糯糯的說道,“你知道了,阿姊?”我摸了摸她的頭,告訴她,以后不要同父王吵架,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去見你相見的那個人。

  那日應該是風和日麗,過了綿長的雨季,天氣漸漸涼爽下來。我特意去打聽了王兄的行蹤,牽著安珧,傷愈后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活潑開朗的性子也變得沉默寡言。

  東宮臨華殿外種了幾株石榴樹,我跨步進去時偶然看到樹枝上已經(jīng)掛上了拳頭大小的石榴果,青中帶著粉,尚未熟透。宮人們列于殿內(nèi)兩側,進出有序,人多卻不見嘈雜,十分安靜。我在內(nèi)殿的書案前中見到了王兄,他執(zhí)著筆神情專注,不時落筆批改,恍惚間三四年過去,此刻他的樣子倒如同當年,溫文和煦。

  此刻仿若歲月靜止,彼時我們尚在披香殿內(nèi)打著葉子牌,輸了就罰在臉上寫字,我才習字沒多久輸?shù)挠謶K,常常我與安珧被王兄按著臉頰寫字,安珧年紀小更是談不上贏,只求百局贏一把都算了不得,臉上寫滿了就用布條貼著繼續(xù)寫,而王兄臉上始終潔白如玉。

  我懊惱,撕了字條準備拼個你死我活,王兄笑我學藝不精,就算贏了也不能寫出名堂來,最后我輸?shù)臉O慘,被王兄按住腦門一頓亂畫,畫完后王兄格外得意的遞給我一面鏡子,鏡中額上朦朦朧朧是朵梨花的樣子,霎時我氣焰全無。

  安珧并未同我一道進來,我逞強秉著自己好歹算為人阿姊的身份,可其實所有的思緒在見到王兄的一霎那都化為烏有,腦中一片空白,心跳如雷。

  我應該如以前一般喚他的字,哪怕我們?nèi)暧辔丛徽劊呐伦蛉辗N種都化作云煙,王兄自夏日幽寂中抬頭,修長的指節(jié)握住的毫筆仍沾新墨,如同太液池旁轉瞬即逝的浮光掠影,時光停轉。

  該以什么樣的話題為開端,仿佛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這么熟絡,我們?nèi)旰蟮牡谝淮沃v話,是以他喚我封號那日算起。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