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君接到消息將近下午放學時間了，她急急走進辦公室，對大家說：“小斌明天凌晨六點鐘火化，我想去殯儀館送送，有誰愿一起去的？”
殯儀館座落在桐山腳下，來去起碼要二個小時，事出突然，辦公室里好多老師一時無法調課程。
“啊呀，我明天上午有兩節(jié)課，不能參加送葬，徐老師你替我跟林老師說明一下，拜托你了?！?p> “不好意思，我也有課?！薄?p> 大家紛紛表示沒有時間。
林曼兒平時說話直爽，難免得罪人，大家表面上客客氣氣的，背地里說不定怨恨她，況且大家都有課程也是事實，徐婉君不好說些什么。其實，在這關節(jié)眼上林曼兒最需要大家的安慰，徐婉君沒有說出口，這是自愿的事，只好作罷。
學校派工會主席鄭老師參加葬禮。鄭老師聽說徐婉君也參加葬禮，就聯(lián)系她：“徐老師啊，你捎我一起去?！?p> “好的，我在校門口等您?！编嵗蠋熓巧弦蝗涡ｉL，退居二線后，擔任校工會主席，老師們的婚喪喜嫁之事都屬他管。
來到殯儀館門口，遠遠就聽見哭聲震天，他們快步上前一看，原來是小斌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扒在小斌的尸體上號啕大哭。
“我的孫子哎，你叫奶奶如何活呀?！?p> “小斌啊，你怎能忍心丟下外公、外婆呢？”
“小斌，我的心肝寶貝呀，你一走，天都塌嘍?！?p> ……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加上凄慘的哭聲，讓徐婉君淚奔不止，她環(huán)顧四周，不見林曼兒，只有張浩明站在旁邊陪著落淚。她扯著他的衣襟輕聲地問：“曼兒呢？”
張浩明抬頭一看是徐婉君，強忍著悲痛說：“徐老師，你來啦，她剛才哭昏過去了，在旁邊的休息室里。”
“那我過去看看她。”
“嗯，你好好勸勸她?！睆埡泼鼽c點頭。
跨進旁邊的休息室，只見林曼兒失神地坐在沙發(fā)上，無力地垂著頭，徐婉君上前一看，昔日神采照人的林曼兒不見了，映入她眼簾的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的林曼兒，那憔悴的神色讓人瞧了無比心痛。
徐婉君心疼地抱著她，輕喚著：“曼兒?！?p> “婉君！”林曼兒抬頭看是徐婉君就緊緊地抱住她，止不住眼淚長流。
一切語言來安慰都顯得非?？瞻?，徐婉君只好抱著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背。
簡單的告別儀式后，就開始火化。為了不讓林曼兒再次受刺激，張明浩沒有通知她，因而徐婉君也沒有參與火化儀式。
火化結束，帶著骨灰盒就上公墓安葬，張明浩來到休息室，他對林曼兒說：“我們走吧?！?p> 徐婉君扶著林曼兒站起來，她臉色蒼白，走了幾步打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張明浩見狀，勸她說：“你就不用上山吧。”
“不，我要送斌兒最后一程?！绷致鼉簭娙讨睦锊贿m，堅持跟上送葬隊伍。
小斌的爺爺吩咐張明浩：“要讓小斌走得風風光光的。”
于是請了三班樂隊，有西洋樂隊、民族樂隊、本土樂隊，還有十輛電子炮車，從陣陣音樂聲、隆隆炮聲中，送葬隊伍浩浩蕩蕩地向公墓進發(fā)。
從殯儀館到公墓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林曼兒堅持到公墓山腳下，支撐不住再次昏厥過去。
張浩明請求徐婉君：“徐老師，我實在走不開，麻煩您送曼兒去醫(yī)院，替我照顧一下她，好嗎？”
“行，你放心，交給我好啦?！?p> 在旁邊的人幫助下，將林曼兒扶進車里，鄭老師坐在她的旁邊，徐婉君說：“鄭老師，你扶著點曼兒，我們開車去醫(yī)院?！?p> 到了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室門口，林曼兒蘇醒過來，她睜眼一看，問：“這是哪里呀？”
“這是醫(yī)院，你剛才昏厥過去，我和徐老師送你過來?！编嵗蠋熃忉尩馈?p> “不，我不上醫(yī)院，我要去公墓?！绷致鼉簰暝酒饋?，向醫(yī)院門口走去，剛走幾步，眼前一黑又歪倒在地。
徐婉君趕緊上前扶起她，流著淚說：“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上山？一旦出事，這不是給家里添亂嗎？小斌也不愿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一定希望你好好地活著，聽話，看過醫(yī)生后再說?！?p> 鄭老師也上前幫忙，兩人扶著她重新到急診室門口等待，急診室里還有好幾位患者。鄭老師見狀，擠進門口對醫(yī)生說：“醫(yī)生，能不能先看一個我們帶來的患者？她已昏過好幾次嘍?！?p> 醫(yī)生抬頭看了他一下，冷冷地說：“來這里的都是嚴重的，你們等著。”
“是呀。”擠進室內的患者異口同聲地說。這么多人擠在一起，談何保護隱私？
鄭老師從室內擠出來，對徐婉君說：“這里人這么多，何時能輪到？我們去看普通門診吧。”
“這樣吧，您陪林老師，我先去普通門診瞧瞧。”
十來分鐘時間，徐婉君回來說：“那邊也一樣，專家號早一星期掛號滿了，普通醫(yī)生號也掛滿，沒辦法，還是這里等吧?！?p> “看個病真難呀！”鄭老師感慨地說：“醫(yī)院里每天象菜市場一樣，人滿為患，什么時候看病不用排隊、不用起早摸黑??？上學難、看病難、停車難、買房難，唉！人生真難呀。”
好不容易輪到號，徐婉君扶著林曼兒進去。醫(yī)生面無表情地問：“怎么啦？”
“昏倒?！?p> 醫(yī)生不再問了，就埋頭開化驗單子，血常規(guī)化驗、血壓測量、彩B超、頭部CT、胸片，說：“付款化驗?！?p> “醫(yī)生，她今天好幾次昏厥，能不能開些葡萄糖之類什么的先輸液？”徐婉君說。
“你是醫(yī)生還是我醫(yī)生？??！想看就別再說啦，趕緊去化驗，否則，請便。下一位?！?p> “你們快點走吧，別浪費醫(yī)生的時間?！北娀颊呒娂娙轮?。
徐婉君只好離開急診室，扶著林曼兒進行各種化驗。林曼兒走進B超室后，兩人在門外等待。
“什么破醫(yī)生？不問病情，只看化驗結果，這樣的醫(yī)生有什么本事？”徐婉君恨恨地說。
“你還能指望他們憑臨床經(jīng)驗診斷，他們早淪為機器的附庸，說老實話，這樣的醫(yī)生，人人都能當，只要記住各種藥品的功效，憑化驗單開藥就是了?！?p> “這樣的醫(yī)生，難怪大家會生氣，發(fā)生矛盾?！?p> “唉！各有各的難處啊，一個醫(yī)生每天要看六、七十個病人，給每個病人的時間不到十分鐘，指望醫(yī)生心平氣和地詢問病情也不現(xiàn)實呀?！迸赃叺囊晃换颊哒f。
“供滿足不了求，這樣的矛盾永遠無法解決，別生氣嗬，就慢慢地等待吧?！?p> 等各項化驗結果出來，時間過去兩個多小時，差不多要下班啦，徐婉君迅速將化驗單送到急診室。
醫(yī)生粗粗地看一下化驗結果單，說：“沒什么大礙？可能是沒有休息好造成的疲勞，這樣吧，我開兩瓶葡萄糖，輸一下液就好啦，如果還沒效果，下午再來看，好，下一位，快點，馬上下班啦?！?p> 取好藥，他們去輸液大廳等候輸液，輪到林曼兒已經(jīng)十二點鐘了。
掛上針后，徐婉君說：“曼兒，你先掛著，我們去一下衛(wèi)生間?！绷致鼉狐c點頭。
徐婉君悄悄拉了一下鄭老師，鄭老師會意。
“鄭老師，我下午還有課，把林曼兒一個人放在這里，我不放心，她家里一時來不了人，您看這樣安排可以嗎？您先回去吃飯、休息，然后回來替我，我下午一點半的課?！?p> “嗯，沒問題。”鄭老師滿口答應。
“那您先回吧?！?p> “好的，我先回大廳跟林老師打個招呼。”
輸進液體后，林曼兒情色有點好轉，她對鄭老師說：“謝謝您，麻煩您了。”
“沒什么，等會兒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