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素在濮陽和顧家兄弟分開了。她回了云家小院。
她己經(jīng)打定主意,要回來面對生身父母和兩個哥哥,了結(jié)跟了她三十多年的心?。号c骨肉至親太過隔閡。
她過得好了,父母兄長卻還在為生存打拚——這種差距讓她很不愉快。如果是父母兄長過得好、她不如他們,她或許會倔強地讓他們走他們的“陽關(guān)道”,她走她的“獨木橋”?,F(xiàn)在,她感到愧疚不安,打算傳他們煉氣功法。
雖然這樣做極有可能給她帶來不可知的危險,畢竟,無論是父母、哥嫂、侄子侄女們,對她似乎都有莫名的怨恨,待她的態(tài)度,一直是不屑一顧的。
而且大神要求過她:法不輕傳,傳與正人。但是他們都是她此生掰不開甩不掉的血脈親人,放任不管或管得不好,都將成為她的心魔,阻擋在她修煉或輪回的路上。
兩個哥哥小時候只是有些自私,這些年混社會久了,不得意的時候太多,漸漸變得不務正業(yè)起來,整天就知道喝酒打麻將,性格也暴燥易怒,遇見什么事,都習慣用暴力解決。
云素素其實有些同情她的父母。小時候,父母總是埋怨她和他們不一心,又嫌棄她笨,對她著實不喜;長大以后,云素素和他們漸行漸遠;兩個兒子也變了,對他們不再言聽計從,在他們面前處處強勢。他們因愛生懼,自然不肯招惹兒子;又和女兒生疏得久了,也不愿依靠女兒,就總是被兒子兒媳們驅(qū)使。老兩口雖然一心一意,有時也難免吵幾句嘴,然而身邊并無知冷知熱的兒女,只能自己消化。
好在云父早年因隨了云老太太的戶口,也得以在城中村擁有一處宅院,大兒子結(jié)婚時,兩夫妻花光了家中和云老太太手中所有的錢,在那片宅院上翻蓋了一座五層高的小樓,每層有七八間房,打算自住之外其它房間用來出租。因哥哥和嫂子們沒有正經(jīng)工作,全家人都要靠這些房租過活,他們一家十幾口人便只留了一層自住,其它都租出去了。一家人本來住得很擠了,三年前云素素又離婚,帶著兒女回娘家蹭住,自然是被排擠和驅(qū)趕。
父母和兄長的薄情曾經(jīng)讓敏感的云素素整個成長期都帶著悲傷,離婚后又被驅(qū)趕,更加心寒,只想遠離他們??墒钱斔嬲h離了他們,心中又常常想起他們的好處來。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云素素作為最小的孫輩是住在爺爺奶奶家中的。云素素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父母好幾次買了零食哄著她搬回家中暫住,只為了和她多親近幾天;也記得兩個哥哥每天繞路來爺爺奶奶家中等她一起上學,夏天雨多,過小橋的時候好幾次都是兩個哥哥背著她趟水……有挨打受氣的記憶,有被冷落忽視的記憶,也有被父母提攜愛護、和哥哥們相親相愛的記憶。
沒有人生來品德敗壞,也沒有人壞得徹徹底底,性格的形成很大一部分因素在于成長環(huán)境的潛移默化,而既使在最深的深淵,也會有一兩絲光明熒照。
心性尚且可以修持,罪惡還能容人救贖,何況品德?自然也有機會扳正。云素素想試試,如果多花點時間和精力,看看能不能把兩個哥哥和他們的家庭風氣潛移默化過來。如果不能,就只教他們到煉氣好了,這樣他們有個好身體,又有云素素看著,大約也不會對社會造成太大的危害。
至于父母,她會征求他們意見,如果他們同意,就把他們接到京城。既然住在一起大家都感覺別扭,那就單獨給他們買個房子好了。反正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家安頓好,生意也上了軌道,算是有錢人了。
云素素躺在云家小院西屋自己那張一米小床上給云父云母打電話,問他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告訴他們晚會兒自己要過去看他們。
云家一大家子果然是都搬去了新買的院子。
這個院子算是獨棟的別墅了,房子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積,所以院子并不大。云素素進了院門,一眼看見在這不大的院子里,除了中間兩米寬的路,兩邊都種上了綠油油的青菜。
兩個嫂子帶著兩分巴結(jié),熱情地走到門外迎她,一面告訴她,她兩個哥哥都出去工作了,現(xiàn)在還沒下班,一面將她領(lǐng)進一樓的客廳,交給等在那里的云父云母。然后也不閑著,笑哈哈地轉(zhuǎn)身到院子里摘青菜、做晚飯去了。
看來他們過得不錯。搬家似乎讓他們舒展了,振奮了,不再頹廢,一家子人心氣又都旺了起來。
云素素向兩位嫂子獻上兩棵云家小院里種的靈參,交待了食用方法,才到客廳里坐下來和父母閑話,并商量接他們到BJ的事。
沒想到老兩口拒絕了她。
“素素啊,你一個女人帶倆孩子,又得拉巴著你奶奶,你奶奶還那么難纏,你也不容易。我和你爸(你媽)現(xiàn)在身體還好,還能干幾年,還是在家里看著你兩個哥哥,幫他們把日子過起來吧。等動不了了,再去BJ找你,去享幾天福?!崩蟽煽谕曂瑲狻?p> “……”
云素素不知道接什么話好。合著他們跟兒子過就需要當牛做馬身體好,跟她這個閨女過就是單純享福去的。也不怕自己聽了難過。既然還知道自己拉巴著老人孩子不容易,為什么就不想著幫幫自己呢?侄子侄女們大的都上高中了,小的也和云澄一樣大,哪個都不需要他們幫著帶了,哥哥嫂子們又都年富力強,哪里就掛心得出不得門了?可見在父母的心里,自己永遠是應該為他們付出而不需要他們操心的那一個。在自己家混成這樣,不知道是自己人品太差了呢還是太好了?
為了身心健康,云素素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人品。她決定這么理解父母的話:這個女兒懂事上進,我們對她放心。
云母到底細心些,看到云素素一臉幽怨,忙又描補:“不是我們不掛念你,我們是實在和你奶奶處不好。也不是我們作晚輩的不想孝敬老人,你也看到了,除了你——你從小就比別人能忍——咱這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這么多人,有哪個能和你奶奶好好相處、不吵架不相罵的?”
“噢!我能忍、我是木頭泥巴;我奶不好相處、是妖魔鬼怪。你們都是菩薩金身,你們金貴,你們好相處!”云素素覺得她和這對夫妻天生犯剋,每次交談都這么言不投意不和,忍不住沖了他們一句。
“嘿嘿,素素別生氣,是你媽說的不對,其實是爸爸不好。老太太是我親生老母,本來該我孝敬她;素素天天侍候著,又得操心又得挨罵,這是替爸爸勞累作難、孝敬老人了。”云爸這話倒也明白,不過他那一臉輕飄和慶幸的表情,就有點令人不爽了。
“我是替我自己孝敬老太太,和您有啥關(guān)系,不用感謝我。我上學親爹親娘不管我,是老太太把棺材本拿出來給我交學費,這是多大的恩情哪?雖然最后還是被你們騙走了,可她對我的祖孫情意不摻假,我孝敬她是應該的!我要是不孝敬她,那才是無情無義、要遭天打雷劈呢。”血脈親人就是用來互相傷害的。
“素素啊,那時候我們也是沒辦法呀,手里沒一分錢,娶不上兒媳婦,你二哥就要打光棍的,你叫我們怎么辦?你一個女孩子,要考那么高的學歷干嗎用?你看你拚死拚活把學上下來了,現(xiàn)在不也辭職改行了嗎?我們可聽你二姑說了,你現(xiàn)在可有錢了,比她家冉冉都有錢!你都這么有錢了,還和我們計較那些個干嘛?”
“我現(xiàn)在有錢了你們當初就沒騙我學費啦?我當初要不是九死一生把學上下來,能有今天嗎?能替你們孝敬老人嗎?”云素素今天有心情,就和他們掰扯起來。
不過不久侄子侄女們放學回來了,云素素立馬閉嘴,客廳里畫風一變,父母女兒之間才相親相愛起來。
晚上云素素沒有告辭,還算他們有點良心,在新房子三樓給云素素家留了兩個房間,備著她們回濮陽時暫住。
等侄子侄女們睡熟之后,云素素才將父母、哥嫂都叫到客廳,從隨身的大袋子里掏出那幾本忽悠過云清云澄云老太太的道法書:《道德經(jīng)》、《南華經(jīng)》、《五子論道》、《心術(shù)》、《遠游》,一一指著道:“一年前我拜了個師父,不是學醫(yī),是學道法。這幾本書都是我?guī)煾附唤o我的,讓我務必要熟讀悟透?!笨此麄円荒樐髌涿?,加重了語氣:“我?guī)煾甘且晃皇劳飧呷耍恢弊≡谏钌嚼镄逕挼婪?,從來不到俗世中來。一年前他要閉個長關(guān),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能不能出來——他們修煉道法是有危險的。他閉關(guān)之前,想收個徒弟傳他師門的道法、替他支撐山門,就下了山,找到了我。這不是電視劇,也不是說故事,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為了取信于他們,云素素站起來,運起真元,一步跨到客廳外的走道上,又一步跨回來;一招手,茶幾上的水杯自己飛起來,飛到云素素手中。
云素素看他們震驚的、目瞪口呆的樣子,滿意地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才又珍而重之地掏出一本復印的功法書《九轉(zhuǎn)真氣訣》、一本手抄的術(shù)法書《輕風步法》,緩緩地放在面前的茶幾上,肅正了臉色道:“這是我?guī)熼T所傳的功法書。本來我們有門規(guī)的:‘法不輕傳’,這種世俗間難得一見的功法,真要傳給誰的話,必須考查那個人的道法水平、品德修養(yǎng),都合格了才能傳法。你們是我的血脈親人,我以私心提前傳給你們,你們一邊學功法,一邊一定要好好看書、修習道法,修持德行、好好做人,千萬不要給我惹禍。如果你們做了不好的事、不恰當?shù)氖拢瑫ξ冶粠熼T懲罰,甚至被逐出師門!那樣的話,道門的很多人都會來找你們和我的麻煩,咱們的大難就要到了!”
云素素教會了他們基礎的修煉方法后,又大致介紹了修真界的情況,囑他們等侄子侄女們放了假,在做好保密工作的前提下,再教他們修煉。最后勉勵道:“好好修煉吧,爭取修滿煉氣功法,早日通過我的師門關(guān)于道法和品德的考核,得到修仙功法,那時你們也算仙門中人了!”
云素素沒敢拿出靈泉水,更不敢拿靈果靈食出來,尤其是對兩個哥哥,她還得好好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