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危機(jī)邊緣

　　路上，余無策馬到女獵人的身旁，說道：“你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嗎？”

　　聲線很平，和你吃早餐了嗎的語氣差不多。

　　泉籠猿此時還深陷思索當(dāng)中，感情與理智的角度在腦海中激斗，她不知真相為何，也暫時做不出抉擇，完全無法將頭緒梳理清楚。

　　“嗯？”

　　緩過神來，泉籠猿聽余無又問了一遍。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連說了兩句沒有。

　　她看著余無那張一無所知的臉龐，只是搪塞道：“說是再做打算，如果那里的狂徒遠(yuǎn)超出我們能夠處理的程度，情況就會很棘手了?！?p>　　“是嗎…”

　　信用是有額度的嗎？余無不知道，可直覺告訴他泉籠猿剛才說的話并非出自真心，她的內(nèi)心絕對在顧慮些其他事情，且這件事…是不能告訴自己的。

　　“對了，這個小孩子是什么情況？”

　　獵人在剛才連番的戰(zhàn)斗中失去了許多馬匹，如今剩下的大多只能兩人一騎，不過讓余無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那個拉著馬尾巴滑行的小童。

　　“它是柯相為牧師的眷族，叫灰。”

　　“灰？”余無立即就想起了寇思邁的眷族，阿老和阿少，他問道：“它不會還有個搭檔叫水吧。”

　　“看來，寇思邁牧師和你說了不少?！?p>　　“不，這個是我猜的?！?p>　　老與少，灰與水…嗎？

　　見話題岔開了，泉籠猿樂于繼續(xù)下去，說道：“是嗎？那你的思維方式還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樣。一般來說會聯(lián)想到「水」的大概都是「火」吧，為什么會是灰？”

　　在這一點上余無也沒辦法解釋，只能如此說道：“概念上，我覺得灰和水比較像是一組。況且，灰也是火燒剩下的吧?！?p>　　“果然，不死人都是怪人?！?p>　　“所以它來是協(xié)助你們獲得那批大公墓內(nèi)的材料？這樣看起來應(yīng)該是批很特殊的材料才對，該不會是礦石吧？”在他的記憶中，眷族的戰(zhàn)斗形態(tài)非常巨大，要用到它們來搬運的材料，肯定不會輕才對。

　　這個問題泉籠猿思來想去，覺得怎么回答感覺都會有破綻，索性就閉口不言。

　　對話戛然而止，在沉默了許久后余無刻意的放慢了馬速，兩人錯落開來，不死人漸漸落到了隊伍的最后方。

　　不對勁…

　　獵人們還不知道余無開啟了靈識，后者使用這種立體的感官察覺到了很不尋常的情況。那些獵人有意無意的會瞄向自己，次數(shù)還很頻繁，他能從那些眼光中察覺到情緒，那是一種緊張、疑惑和掙扎。這些情緒本身每個人都會有，但，為何每每在看向自己時才會出現(xiàn)，這才是問題所在。

　　同時，泉籠猿面對自己的提與對答過程中也顯得刻意，與之前接觸時的直爽完全不同。

　　余無確信這種情況的確存在，不是自己疑心太重。

　　也就是說，在這分開的一天一夜里，要么發(fā)生了一件和自己有關(guān)的什么，要么因為一些原因，自己無法取得他們的信任了。

　　暫時來說，余無還沒有用惡意去揣測獵人，只是將這一點牢牢記在心上，他與獵人之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條無形的溝壑。

　　至于是要嘗試去跨越他，還是小心不要跌入其中，余無更傾向先防范第二種情況的發(fā)生。

　　老牧師的叮嚀還在耳邊縈繞，不要因為別人在你面前的丑惡而忘記他們其他時候的善良，反過來說，也不要因為別人在你面前表現(xiàn)出的善意，忘記了他們也是有私心、好惡、丑惡的一面。

　　一行人來到了獵人總部附近，它位于亞楠的下城區(qū)，同時，下城區(qū)也聚集著亞楠超過百分之七十的人口，居民絕大多數(shù)都是中下層的平民階級和一部分與日常息息相關(guān)的商人。

　　教會要將獵人設(shè)立在這里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合適。亞楠的貴族們并不希望有一般舔血為生的人出入教堂區(qū)和上層區(qū)。至于魚龍混雜、黑幫地痞居多的邊城區(qū)不利于求助者來尋求幫助，因此設(shè)立在下城區(qū)最為合適。

　　總部占地面積足足有半條街，建筑不高，平均只有三到四層樓高，不過若算下儲存武器等裝備的地下室的話，其使用面積還是很大的。

　　“情況如何？”

　　三名被派去偵查的獵人順利返回，他們一行人暫時在一條街以外的路口等待著。

　　三人中一位年紀(jì)較大，資歷較深的獵人開口說道：“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不過有一件事情值得注意。”

　　“說?！?p>　　那名獵人將地圖攤在地面上，手指在總部附近畫了個圈，說道：“總部周遭的所有建筑物都在燃燒——我知道這對于如今的亞楠來說很正常。不過，唯有總部附近沒有出現(xiàn)被火焰波及的情況，溫度比起其他地方都低?！?p>　　“總部的防護(hù)咒術(shù)中有防火的內(nèi)容嗎？”

　　那位獵人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清楚，最起碼我沒聽說過。”

　　女獵人沒考慮多久便回應(yīng)道：“不過，起碼是能開火的……出發(fā)！”

　　“是！”

　　發(fā)布命令后，獵人們迅速進(jìn)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各自從馬背上取下了武器裝備，然后將馬兒拴在了附近一些破敗的木樁上。假如戰(zhàn)況不順，跑回這里便能大大增加存活幾率，算是留有一條后路。

　　余無將蘿卜拴在了和其他馬匹較遠(yuǎn)的位置上，拍了拍牠的腦袋與之告別，。他沒聽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多少還是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在弄清楚獵人們到底因何而顧慮自己之前，他不打算完全相信他們。

　　他們現(xiàn)在走到一起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拯救亞楠。彼此之間…本來就沒有交情，沒有信任可言。

　　想通這一點的余無握著劍盾的手緊了幾分，游歷在獵人的陣列之外跟隨他們前進(jìn)。

　　白色高墻上鋪設(shè)著黑色的瓦片，瓦片之上每五步的距離就有一只怪誕的石雕，從外面看獵人總部，總會給人一種貴族式高門大院的感覺。

　　此刻，這座大院的大門緊閉，在四周燃燒建筑中寧靜矗立著。泉籠猿先派出了一組獵人上去摸門，本打算用些小技巧才能將門鎖打開的他們，發(fā)覺總部大本根本沒有上鎖。

　　輕輕一推，實木的大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用眼神向泉籠猿示意下一步該如何繼續(xù)，后者用手語指揮讓他們繼續(xù)前進(jìn)，并安排了工作。

　　小心一點。

　　三個獵人心領(lǐng)神會，一人手掌按在門上用力一推，半扇門戶就徹底敞開，其余兩人手握輪轉(zhuǎn)手槍進(jìn)入其中，一左一右朝兩個方向搜查過去。

　　開門的那個目光在倆人之間游弋，迅速鎖定了幾個門戶，以防止有些什么東西會突然竄出來。

　　沒過多久，門戶附近的區(qū)域就被全部探索完畢，這里的地面上累積著塵土與灰燼，有些地方還散落著枯黃的落葉和從別出飄來的大片殘渣。

　　這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廢棄了一段時間才對。

　　小組長沒有冒進(jìn)，選擇讓兩名隊員回撤。三人重新來到大宅門口，向泉籠猿示意內(nèi)部暫時安全。

　　“繼續(xù)前進(jìn)?！?p>　　剩下的人在女獵人的指揮下全部進(jìn)入了獵人總部們，進(jìn)入門戶后就是一片廣闊之地，通往各個廳、堂、室。

　　“頭目，”那名小組長將剛才勘探的情況報告給女獵人，后者說道：“意思是，大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也沒有上鎖？所以說…是有其他人來過嗎？除了那些異端外？”

　　其他獵人沒有回答，明白她只是通過自言自語來整理思緒。

　　他們這一隊人馬總共才十二人，如果出現(xiàn)折損的話會對接下來的所有行程都造成不便，甚至導(dǎo)致任務(wù)失敗。余無…處于可信但不能盡興的行列之中，甚至在最后有可能會演變成敵人。

　　“集體活動，不要分散。這里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寧愿浪費點時間也不要冒風(fēng)險。”

　　余無沒有阻止，沒用。無法勸退，不如勸進(jìn)。

　　余無主動表示想要參與勘探，他這樣做的原因并非自告奮勇，而是因為鬼的存在。

　　剛才當(dāng)他聽見總部的情況怪異時，第一個想法就是這里有鬼。他可沒忘記那個店鋪內(nèi)扭頭怪的能力，能夠?qū)⑵茐牡牡胤綇?fù)原。

　　這番話不能直接告訴泉籠猿，一者可能觸及到詭異處，二來解釋也太過麻煩，可能無法說服她。

　　就當(dāng)是最后一次嘗試好了。

　　有個不死人在前面頂著有什么不好的，就讓他走在前面好了。

　　雙方此時的想法截然不同，行動在沉默中繼續(xù)進(jìn)行著。

　　“我們先去械庫?！?p>　　他們走向了左方的走廊，這邊通往斗技場、械庫、彈藥庫和裝備間所屬的行動部。

　　械庫就是一處地面的裝備庫，里面儲存著一些常用的如輪轉(zhuǎn)手槍、近戰(zhàn)武器等物品，先將這里奪下可以大大緩解他們現(xiàn)在的彈藥消耗壓力。

　　同時，余無展開了自己的靈識向前勘探。靈識的立體感知擴(kuò)散開來，向四面八方的鋪開。

　　也就在此時，一道驚呼從隊伍的最后傳來，只見一道小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只極為纖長的黑手從一個原先封閉的房間探出，抓住了隊列最后的那名獵人將他攝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