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聽到這話,低頭勾起嘴角,隨手捻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抵在唇齒間,抿了一口。
果然好茶!
方修轉(zhuǎn)化話題,“我們隊伍的名字叫什么呢?”
喬任遠聽到這句話,毫不遲疑大的說道,“那就《廣陵散》吧!”
方修撲哧一笑。原來早就有了主意,只待自己問呢!
喬任遠也覺得自己答的太過于當機立斷,仿佛是自己一直等著別人問要以什么曲字作為組名似的,想到這里,喬任遠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
隨即解釋道:“當年嵇康一曲廣陵散成為人間絕曲,失傳至今。我一直想要見識那天地鏘然之氣,卻無緣回那方天地。近來聽說妙音閣的韞羽姑娘譜出失傳的廣陵散,今日倒是得了機會,不知能否能聽上一曲?!?p> 聽到喬任遠這樣說,其余的人都沒有什么意見。
詩會上各個組也都取上了名字。方睦所在的隊伍選《鳳求凰》為名,那個本來坐在方修旁邊的傲氣青年李志明所在的隊伍以《滿江紅》為名,倒是有幾分報國豪氣。
其余的幾支隊伍分別以《陽關(guān)三疊》《玉臺辭》《慨古吟》《長相思》為隊伍的名字。
等到隊伍已經(jīng)組完,名字也已經(jīng)起完之后。韓覆子命下人捧了一個盒子,各個隊伍將寫有曲名的木牌投入木盒之中。
韓覆子從木盒中抽取了一塊木牌,
“《廣陵散》~”
韓覆子看過木牌之后,將木牌上的曲名念了出來。
聽到這個名字之后,詩會上每個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的人表現(xiàn)的十分的懊惱,仿佛失去了一次表現(xiàn)的機會;有的人則表現(xiàn)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在第一輪沒有準備好的時候被抽中。
方修聽到韓覆子念出這個名字之后,內(nèi)心有些無語:這未免來的太快了吧!
之間這時,韓覆子朝著那位簾子后面的韞羽姑娘點點頭,然后眾人聽見一聲錚錚琴音,
“錚~”
弦音低沉,但是很具有穿透力,余音環(huán)繞在這片山水之間。這時《廣陵散》的起音!
雖然沒有規(guī)定,抽到的曲名,就一定是演奏的曲名。但是這個韞羽姑娘還是選擇演奏這個曲子,至少能夠說明進來求這一曲的人不少,韞羽姑娘對于演奏這首曲子是十分自信的。
琴音除了第一聲的殺氣之后,回歸了一種低沉緊張的節(jié)奏。似乎是十分的舒服輕松,仿佛孤身站于竹林之中,耳畔盡是竹葉沙沙作響,但是那偶爾的高音卻讓人覺得這曲并不似表面的那么平靜和安然,
那平和的曲聲更像是狩獵的孤狼,有暴風(fēng)雨來的平靜。也有屈辱離群的隱忍與孤獨。這種安靜,更像是一種潛伏與等待。
琴聲錚錚之中,詩會上的人都被拉入了一種安靜而又壓抑的感覺之中。人們仿佛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是一場詩會了。
隨著一個長音轉(zhuǎn)調(diào),《廣陵散》的小序結(jié)束。眾人仍舊是意由未盡。不過《廣陵散》的全曲確實太長,眾人也沒有想著能夠一次就聽完,畢竟是個詩會,曲子再精妙,也不能喧賓奪主了。
“請問~你們隊伍可曾作出詩來?”,韓覆子問道。
方修看看喬任遠,顯然是剛剛聽完曲子,還沒有走出曲意的樣子,就不指望他了。再看看那個主動前來的沈傲,看上去似是有了主意,但是顯然并沒有說的意思。轉(zhuǎn)頭一看秦方明,那家伙正在打盹,更是指望不上了。
此時,喬任遠也用詢問的眼光看向了方修。仿佛在問:你想好了嗎?
方修說:“我還在想!”
眾人聽到這樣的話,皆是竊竊私語。這剛上場就認輸嗎?未免有些失了自己隊伍的士氣吧!而且,今日詩會的主題實在是大的很,要作詩并不是一件難事。這人不是不會作詩吧!
喬任遠聽到之后,只是有些無語,正打算撈起流水中的酒觴,只見秦方明搶先一步,撈起酒杯,連著喝下三大杯酒,
喝完之后,一抹嘴角殘留的酒液,說道:“我雖不會作詩,但是喝酒還是可以的。”說完之后,大手一揮,說道:“繼續(xù)抽!”
韓覆子聽到這句話之后,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將手伸入木盒之中,再度抽出一塊木牌,
看到上面的字之后,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廣陵散》~”
眾人聽到這個曲名之后,皆是愣了一下,
“竟然還是他們!”
“太巧了!”
……
有好奇的,也有期待的,還有幸災(zāi)樂禍準備看笑話的。
這次沒有等到韓覆子示意,簾子之后的韞羽姑娘就開始彈琴了,
這次演奏的是《廣陵散》的大序和正聲,聽著曲聲,似乎穿越回去,看到了聶政刺韓王時日復(fù)一日的潛伏隱忍,一遍一遍的回憶國之辱,一遍一遍的壓抑自己,裝作若無其事。
眾人也跟著壓抑無聲,沉浸其中。
曲聲再度停下。
喬任遠問:“可得詩?”
方修答:“尚未!”
秦方明聽到之后,倒是果斷,撈起酒杯又是三大杯。
喝完之后,照舊大手一揮,對韓覆子說:“再抽!”一副瀟灑公子,千杯不醉的豪情。
只是說完之后,就苦著臉對方修和喬任遠低聲說道:“哪怕是差詩,也好歹說上兩場。這個酒,照這樣喝下去,我也撐不了兩輪的。”
韓覆子將秦方明的小動作看在眼里,面上沒有表露出什么,但是心中卻是想到:哈哈!這酒,也不是那么好喝的!自己可是選了烈酒當成處罰的。
韓覆子端著自己波瀾不驚的觀音臉,將手再一次的伸進木箱。抓住一個木牌,往上一撈,
看到上面的字之后,那玉觀音的表情也有點崩壞。不過吃驚只是一瞬,韓覆子就恢復(fù)波瀾不驚:
“《廣陵散》~”
眾人聽到這個曲名之后,更是呆滯,
“哈哈!”一個詩會上的中年男子笑道,“這是上天讓我等一次將廣陵散全曲聽完??!”
“是??!太巧了吧!”
“三次都抽中《廣陵散》大約真的是上天的安排吧!”
“看這次會出詩么!不過就算不出詩,有幸聽到廣陵散全曲,我也心滿意足了!”
……
這樣的運氣,就連方修都忍不住說一句:“巧了?!?p> 韞羽姑娘第三次起音,這次剩下亂聲和后序。聶政以琴為劍,琴聲有弒君之意,殺伐之意,兵斗之意。眾人隨著曲聲緊張,惋惜,然后重歸平靜。
至此,《廣陵散》全曲彈完,詩會現(xiàn)場竟一片靜默,無一人感罔自評論。
這時,韓覆子出聲了,
“請問,可得詩?”
聽到這句話,喬任遠看向方修,
“馬上!”方修答到。
只是眾人聽了方修這樣說,有人就沉不住氣了,
“這么多人三次都不能作一首詩嗎?未免有些太差了吧!”
“沒有作詩賞詩之心,來這里做什么?湊熱鬧嗎?”
“怕是前來蹭好酒來了吧!”
……
《廣陵散》全曲彈完,大家十分期待有一首詩來助興,但是又一次的無詩,讓詩會中的一部分人暴露出了浮躁和文人的那種傲氣。
“得了!”方修聽到詩會中人生嘈嘈的議論,在猜測中,平靜的吐出兩個字。
坐在方修旁邊的一個青年最先聽到這兩個字,揚起聲音詢問方修:
“得了?”
青年的聲音,再度的被人捕捉,
“得了嗎?不會是做不出來隨意湊的吧!”
“這次竟然得詩了嗎?”
“這個詩等的時間也未免有點太長了吧!”
“他做一首詩的時間是別人做三首詩的時間。”
“好詩不易得,我們且先聽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