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后院平靜如水,往日隨時可見的守衛(wèi)好似減少了很多,就連雀鳥聲也是偶爾聽聞。如此的靜謐,讓懷揣心思的幾個人都有些發(fā)怵,但是機會就這么一次,就算是死路,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闖闖看了。
白露這日,從早晨到黃昏,后院的人絡(luò)繹不絕。雖然只是納妾,但仍然宴請了很多宗親貴族,場面熱鬧得很。端貞身為嫡福晉,只露了個面就稱病告假了。因她原本就身子弱,旁人也沒有起疑。
入夜后,采薇獨自坐在窗前,看著黑沉沉的天,心里卻跟打鼓一樣,記掛著端貞她們是否可以順利出去。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推移,后院沒有一絲動蕩異響,這樣的消息應(yīng)該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忽地,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采薇警覺地探了探,有些不安地問道:“誰?”
“姐姐,是我?!泵鲘剐⌒囊硪淼剡M了房。
采薇舒了口氣,問道:“外頭怎么樣了?”
明嵐說道:“貝勒在前廳陪著喝酒呢,我看他喝了好多,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了?!?p> 聽她這么說,采薇稍稍松了口氣,推測時辰,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端貞她們這會兒應(yīng)該就要出城了。采薇看了一眼明嵐,見她緊抿著唇,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說道:“如今就剩你我了,還有什么話不能直說的呢?”
明嵐膽子小,猶豫著說道:“姐姐,我也想離開這兒,你能帶著我一起走嗎?”
采薇看著眼前這張稚嫩的臉,明嵐的身世也著實可憐,出生還沒滿月的時候就父母雙亡,從小被叔父收養(yǎng)。叔父好賭,嬸娘脾氣又暴躁,明嵐饑一頓飽一頓地長到了七八歲。后來,叔父把她賣到了宮里,做最苦的雜役活,每個月的例銀都被她叔父拿去揮霍。幸好,她遇上了四公主端貞,將她留在了身邊,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烧l料,公主遠嫁,她成了陪嫁,又踏上了異國他鄉(xiāng)的路。與端貞一樣,她也是心心念念想回中原,哪怕那里的日子并不比這里好多少,但是,月總是故鄉(xiāng)的明。
“好,我們一起走,不過我們多待一會兒,公主她們就多一份安全?!边@個時候,采薇的心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明嵐點點頭,開心地笑說:“那我?guī)徒憬阈秺y更衣吧。”
兩人剛要換衣服,卻聽見房門被輕輕地打開了,一個黑影像風一般地閃過,莫非是術(shù)闊這么快就來了?采薇不自覺地捏緊了手里的銀釵,壯著膽子問道:“什么人?”
那人穿著正藍色的鎧甲,快步地走到她們面前,說:“姑娘莫叫。”
借著房間里的燭光,采薇才將來人的臉看了個清楚,驚道:“岳太醫(yī)?怎么會是你?”
岳其思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將一套金兵的衣服遞給采薇,說:“換上這個,跟我走?!?p> 采薇看了看明嵐,朝岳其思說道:“明嵐跟我一起走,可是只有一套衣服,那怎么辦?”
“我只奉命來帶你走,所以只準備了一套,”他眼角瞟了瞟房內(nèi),朝明嵐說道:“姑娘要不換上金國福晉的衣裳,今晚來往的親眷多,不會有人注意到你。若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是伊爾根家的?!?p> 明嵐點點頭。
兩人換好了衣裳,雖然采薇手上這套金兵的鎧甲是最小的,但她穿著仍舊顯得空蕩蕩。不過,采薇卻發(fā)現(xiàn),鎧甲的腰封處掛著名牌,以她僅認識的幾個滿文里,這個腰牌上寫的是伊爾根覺羅。
伊爾根覺羅是金國的貴族之一,大汗的囊囊側(cè)福晉就是出自伊爾根覺羅。雖然采薇與她們很少有接觸,但對這位側(cè)福晉還是有所耳聞的。她曾經(jīng)也是大部落里的美麗公主,大汗征服了她們的部落,便順理成章地娶了她。沒過幾年,她便生下了二貝勒拓圖,原本應(yīng)該風光無限的。
可沒過多久,大妃也生下了三貝勒術(shù)闊,深得大汗的歡心。雖然她們面上和氣無爭,但拓圖從小被術(shù)闊壓制著,處處矮人一截,心里自然是不悅的。當然了,這些不過是后院的家長里短,采薇聽過也就沒有深思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更由不得采薇去思考,但不知為什么,她卻信任這個只有數(shù)面之緣的岳其思。三人趁著夜色,堂而皇之地從大門出去,一路上格外順利,毫無意外地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