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蔓請了兩天假在家里帶著,她給家人打了電話,說自己休息兩天。
“累的話就歇兩天,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
電話那邊傳來母親異常溫柔的聲音,楊蔓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禁不住有些抽泣。
“感冒了?”
母親有些擔(dān)心,楊蔓趕緊否定了。
“沒有,最近天氣干,鼻子也干。”
“沒事兒別老吃方便面,買點兒正經(jīng)東西吃,錢夠不夠???”
“夠啦!”
楊蔓心里一陣苦笑,掙的錢雖然少,還不至于動不動就管家里要錢。
掛斷電話后,楊蔓又撥通了姥姥家的電話。
“看啥呢?”
楊蔓知道,自己一個人住的姥姥為了省電,天黑之前一定會吃完晚飯,看電視的時候絕對不開燈。
“二人轉(zhuǎn)啊,知道知道,正戲嘛,哪一出????。炕乇??”
老一輩的人很多都愿意聽?wèi)?,聽那些傳說故事,楊蔓從小耳濡目染,就像姥姥說的,那種正經(jīng)的段子,并不討厭。
和家人說過話之后,楊蔓的心情可能會好過一點兒,她躺在床上繼續(xù)擺弄手機(jī),看著幾個電話好嗎,想撥又不愿意撥的,撥通了卻沒人聽的,還有無法按下的那個號碼。
吃飯的時候,因為少了一個人,氣氛變得冷清的許多,最起碼少了個因為胡亂做菜被笑話的對象,不過主要是一份心境吧,可能因為楊蔓連日來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小靜在她面前接對象的電話都小心翼翼的,楊蔓自然明白這是為自己著想,可是她的傷心,卻無法替代。
不用上班就不用早起,醒來有一陣的楊蔓還躺在床上,小靜已經(jīng)上班去了,聽聲音就知道。
抓起電話撥通了夏雪的手機(jī)號,沒什么意外的,那家伙還沒有找到工作。
“你不打算找工作了?”
楊蔓躺在床上,連說話也沒什么力氣,這個時候可以電話騷擾的就只有夏雪了。“也不是。”
被人這么說,尤其是朋友,夏雪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電話里傳來她有些為難的聲音,“也許是長時間不出去了吧,好像有點兒打怵了?!?p> “隨便你了!”
楊蔓的兩只眼睛盯著墻壁,說得有點不耐煩,倒不是對自己的好友,她這幾天就這個德行,看什么都不大順心,說話也沒什么耐心。
“你咋了?”
聽出楊蔓的聲音不大對勁,夏雪當(dāng)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沒什么,大概是太累了,躺著也好累?!?p> 楊蔓說完索性翻身坐起來,再躺下去說不定又想睡了。
“今天又不是禮拜天,不用上班嗎?”
“嗯,請假了!”
楊蔓并沒有打算將最近發(fā)生的事告訴夏雪,多個人知道也許就是多一份煩惱,她不想讓朋友為自己擔(dān)心,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重復(fù)敘述一遍了。
“挺好啊,居然還能請假。”
“還行吧。”
和夏雪聊了幾句后就掛斷了電話,之后楊蔓像是習(xí)慣了一樣,起身直接坐到了電腦面前,從孫倩倩那天在網(wǎng)上說了那些話之后,她就沒再打開過這個個人帳號。
“小蔓,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永遠(yuǎn)都不會變的,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請一定要相信我……”
看到李云杰的這番話,楊蔓只覺得心好痛,說實話到現(xiàn)在她都期盼著李云杰真的回到自己身邊,可是孫倩倩的每一句話都扎在她的心上,同樣不容易忘記,因此也讓她不想多看一眼李云杰給自己的留言。
“姐,我是個農(nóng)村來的窮孩子,我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太耀眼了,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很溫柔也很熱心的人,冷漠只是你的外表,你關(guān)心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這是大鵬的留言,日期上顯示的是他離開的頭一眼,看著看著,楊蔓的眼淚又流下來了,這一次,她沒有去克制自己,她沒有想到一個認(rèn)識不到一年的小伙子會把自己說得這么好。
“我哪有這么好,我是個膽小自私的人,是一只井底蛙?!?p> 楊蔓哭著在心里回答著,從口中說出來,可是沒人聽到了,大鵬再也聽不到了。
生活還在繼續(xù),為了節(jié)約費(fèi)用,小靜的男朋友搬了過來,楊蔓也覺得多個人能熱鬧一些,盡管大部分時間她還是自己一個人,她習(xí)慣了,這種事很容易就習(xí)慣的。
到了晚上,她更加喜歡坐在自己的電腦前敲鍵盤。
“姐姐,我喜歡你,真的……”
已經(jīng)十六歲的少年用略帶稚氣的聲音發(fā)出自己的誓言,盡管他還只是個小孩兒,在她的眼中,還是個冷不丁會耍小性子的孩子,可是這一刻,看到他真摯的目光,她無法不為之動容。
寫作成了楊蔓逃避痛苦、忘卻悲傷的一種方式,又或者說是她收集悲傷的一種方式,她開始寫自己夢中、腦海中的故事。
應(yīng)該是大鵬離開的第十五天吧,李云杰的電話少了、留言也少了,楊蔓只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機(jī)器人,每天從出租房到公司,再從公司到家里,假期是怎么過的,她已經(jīng)完全沒印象了,就算是昨天剛發(fā)生的事,也沒有什么印象,因為每天都過得差不多,只有空閑的時間里對著電腦寫小說的時候,才能感覺輕松一些。楊蔓知道了貼吧文以外的平臺,她抱著一種不甘心,開始涉足了新的世界。
大概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楊蔓開始理解當(dāng)初專業(yè)老師說的那句話了,“女生呢,畢業(yè)之后抓緊時間結(jié)婚……”
有一天接到了夏雪的電話,說是顧寧最近有時間想要一起吃頓飯。
楊蔓很痛快的答應(yīng)了,主要是有段時間沒看到顧寧這個大忙人了,別人是畢了業(yè)出來找工作,她卻要一邊工作一邊進(jìn)修,和丁磊分手后更是全心投入了工作和學(xué)習(xí)之中,對于這個人的消息,只是偶爾在電話里聽到,或是在網(wǎng)上看到的時候隨便聊幾句。
不過讓楊蔓感到意外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夏雪說和羅新雨分手了。
楊蔓:“為什么?”
夏雪:“很多原因吧,我自己是一方面,他也是,還有他家里人,反正挺多事的,所以還是分手吧?!?p> “羅新雨呢?他怎么說?”楊蔓想到了那個癡心的人,他一定感到很難過吧?
“他是不想,但是沒辦法,我現(xiàn)在就想分手。”
楊蔓沒有和夏雪說太多就放下了電話,她知道夏雪說一不二,只是這件事真的太過意外。
見面的地點是在一家燒烤店,七拐八拐的繞過胡同看到了店鋪招牌,也看到了正站在店外的羅新雨。
羅新雨:“咋不太高興呢?”
從羅新雨的臉上看不出難過,反倒是楊蔓一直繃著臉,看到近日來沒什么聯(lián)系的朋友,笑容也很勉強(qiáng)。
楊蔓:“小顧呢?”
羅新雨:“在里面呢。”
楊蔓直奔主題,還沒等羅新雨再說什么,她已經(jīng)自己推門進(jìn)屋去了,羅新雨跟在后面,有些失落,也有些惱火。
這些楊蔓都知道,可是她只能當(dāng)做看不見。
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楊蔓才知道要分手的二人昨晚還吵了一架,顧寧今天是來勸架的,不然夏雪可能今天就消失了,絕對不讓人找到。
“有話好好說,誰都不準(zhǔn)中途離席知道吧?”
顧寧坐在楊蔓的對面,夏雪在她身旁一聲不吭,看來坐在一塊兒都覺得不自在了。
“好聚好散,這還是你倆的事兒。”
而羅新雨也只顧著喝酒,什么都不吃。
看著對面同樣只顧著喝酒的夏雪,楊蔓遞給他們一人一根烤火腿腸。
“邊吃邊喝吧?!?p> “吃不下你不用給我了。”
夏雪將火腿腸給了顧寧,自己繼續(xù)喝酒。
“你倆要都喝多了我可管不了?!?p> 顧寧生氣了,她還是那副老大姐的架勢,樣子也沒變,只是換了一副眼鏡。
不知道羅新雨是不是真的害怕什么,乖乖的拿起了鐵簽子,大口咬下去。
“最近怎么樣?”楊蔓放下酒杯看著顧寧,換了個話題。
顧寧:“還行吧,除了累就是累唄?!?p> 這簡單的一句話可能包含了太多的含義,楊蔓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
“你呢?”“我?”楊蔓想了想,“大概就那樣吧。”
對于自己的事,她也不愿意多說。
結(jié)果這個晚上四個人喝了半箱啤酒,從燒烤店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點了,夏雪蹲在路邊吐完后反復(fù)說著不要回到出租房,顧寧只好扶她去最近的旅店。
“你把那個扶好了!”
這位大姐轉(zhuǎn)頭提醒楊蔓的時候,夏雪差點兒坐到地上。
“你倆這是看我放假了對吧!”
“小顧,我求你別提那個人,我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聽到他說話!”
看著二人的背影,楊蔓不明白為何能到如此厭惡的地步,她站在羅新雨的身邊,兩只手?jǐn)v扶著羅新雨,生怕他晃晃悠悠的也摔倒了。
“你沒事吧?”她板著一張臉說話也沒好聲,“走到旅店門、不是!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你可保持住了別倒知道吧?”
羅新雨被逗樂了,他抬起頭看著楊蔓,迷離的雙眼和那抹微笑讓楊蔓頓時不知所措,生氣、心疼,她狠狠地白了一眼后轉(zhuǎn)過頭去了。
“陪我走走唄?”
羅新雨一身的酒氣,看起來真的讓人不忍心拒絕。
“走吧,反正你現(xiàn)在過去也是被人討厭!”
楊蔓嘆了口氣,扶著羅新雨往前走。
“你也討厭我嗎?”
羅新雨撇開楊蔓的手,他不想靠她扶著。
“討厭你就不會過來了!”
楊蔓氣鼓鼓甩了這么一句,只當(dāng)這人是喝多了。
“謝謝、真的謝謝你?!?p> 秋天的晚上,絲絲寒意傳來,楊蔓感到冷得發(fā)抖,她穿得挺少的,本來也就沒想到會在外面待這么晚。
“披上吧。”
羅新雨麻利的脫下外套,披在了楊蔓的身上。
“我不要?!?p> 楊蔓抬起手欲將外套拿下來,卻被羅新雨按住了,她抬起頭微微皺著眉頭,這個年少時令自己向往的人,和從前相比真的不一樣了,自己也不是小孩兒了,大家都長大了,很多事和想法都和從前不一樣了,這一刻,楊蔓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羅新雨注視著眼前這個女孩兒,他心目中的楊蔓是個很特別的人,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直關(guān)注著她?借著酒勁,他上前一步,低下頭去,于是楊蔓在極其復(fù)雜的心緒下,安安靜靜的接受著自己小時候曾經(jīng)幻想過的這份熱情、這個口勿。
可是當(dāng)這個口勿真的到來的時候,楊蔓才發(fā)覺自己根本不想要了,從前的幻想只是幻想,早已變成了肥皂泡破滅了。
在羅新雨的唇貼上的時候,楊蔓像是自然反應(yīng)一樣迅速推開了他,在他定睛的一瞬間,楊蔓已經(jīng)將那件外套扔回到他身上、一個人跑遠(yuǎn)了,只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兒,愣了好一會兒,轉(zhuǎn)身往旅店方向走去。
“喂,顧寧,我回家了?!?p> 楊蔓坐在出租車上給顧寧打了電話,之后便什么都沒有說,她掛掉電話后催促著司機(jī),“師傅,麻煩開快點兒?!?p> 她只想快點兒回到出租屋去,身后那個人怎樣,她不想知道。
之后,楊蔓沒再給夏雪打電話,也沒有收到她或是羅新雨的消息,一直到有一天夏雪來電話說她已經(jīng)回到小鎮(zhèn)了,是自己一個人回去的。
楊蔓變得愈加心灰意冷,等了這么多天還是等不到李云杰要回來的消息,她自認(rèn)自己不是瓊瑤筆下的望夫石,更不是楊過喜歡的小龍女,可以等十六年那么久。
“你怎么整的!你知不知道少寫了這幾個字我損失了多少!”
辦公室,楊蔓一聲不吭地被罵,至于老板口中“少了的幾個字”,沒人告訴過她要加什么,老板更是沒說過,少了一個忠實伙伴的她顯得孤立無援,變成了受攻擊的對象。
“我不想干了?!?p> 思考了幾個晚上,楊蔓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啥?”
幾天前還把楊蔓訓(xùn)得狗血臨頭的老板顯然很驚訝,“不就是說了你兩句嘛!”
“跟那個沒關(guān)系,早就這么想了?!?p> 楊蔓這么說著,眼中閃現(xiàn)的并不是哀傷、失落,而是難得的輕松,到她離開這家公司的那天,冬天已經(jīng)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