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恒美嘉園的租房,蘇偉給阮燕春發(fā)短信,問她到家了沒有。阮燕春很快回復(fù)了短信,說到家了,讓蘇偉早點(diǎn)休息。
時間還早,蘇偉打開下午陶沁瀅給自己的轉(zhuǎn)賬信息,將那短短二三十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個勁兒地獨(dú)自傻笑。他心里一遍遍說:發(fā)財了,真的發(fā)財了!想當(dāng)初,自己摳摳搜搜一年下來,也攢不上兩萬元,如今不到一周時間,自己一下子入賬兩百多萬,這可是以前的自己不吃不喝五六十年才能掙到的錢??!人生實(shí)在太奇妙了,天上地下的差別,有時候就是一塊不能吃也不能喝的狗頭金!
蘇偉幾次想把發(fā)財?shù)南⒏嬖V父母,但是還是忍住了,他怕父母,尤其是常年患有心血管疾病的父親,承受不了這么大的喜訊,所以決定還是等一個合適的機(jī)會再跟他們說。其實(shí),蘇偉很明白,相比發(fā)財賺大錢,父母更希望的是自己趕快成家立業(yè)。不過,看今晚跟阮燕春約會的情況,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又進(jìn)入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雖然還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假以時日,只要不出現(xiàn)什么大的變故,一切應(yīng)該會逐漸水到渠成的。試想將來有一天自己把阮燕春領(lǐng)到父母跟前,跟他們說:“這就是你們的兒媳婦!”父母肯定會高興壞了。
想到這里,蘇偉忍不住笑出了聲。恰在這個時候,手中的手機(jī)突然響起了,生生把他嚇了一跳。凝神一看,是陶沁瀅打來的電話。
這么晚了,陶姐打電話干嘛?帶著一絲疑惑,蘇偉接通了電話:“陶姐,你好!”——那邊卻沒有聲音。
“喂喂,請說話!”蘇偉沖著話筒喊了兩聲?!€是沒有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是信號不好,還是陶沁瀅不小心撥錯了電話?但蘇偉還是不放心,沖著話筒又喊了幾聲,依然沒有回音。
就在蘇偉準(zhǔn)備把手機(jī)從耳朵上拿下來掛掉時,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了:“你在哪里?”正是陶沁瀅的聲音。
“是陶姐?。课以诜孔永??!碧K偉聽著陶沁瀅的聲音有點(diǎn)不對勁,感覺就像剛睡醒的樣子。
“我很難受,你能不能來陪陪我?”陶沁瀅含含糊糊地說。
“怎么呢,陶姐?你在哪里?”蘇偉心里一緊,陶沁瀅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在一生緣酒吧?!?p> 蘇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陶沁瀅半睡不醒的聲音正是喝醉酒的聲音。他記得陶沁瀅在咖啡廳說過,她是不能喝酒的,怎么今晚突然跑到酒吧買醉去了。
“好的。你等著,我很快就過去?!睅е苫螅K偉很快答應(yīng)了陶沁瀅的要求。
一生緣酒吧在哪里,蘇偉還真不知道。他走出小區(qū)后,打了一個出租車,告訴師傅自己要去一生緣酒吧。出租車師傅果然知道一生緣酒吧在哪里,拉著他直奔而去。
等到了之后,蘇偉才發(fā)現(xiàn),一生緣酒吧就在臨江花苑前面的大街上。這還不錯,陶沁瀅在家門口買醉,安全倒不是問題。
一生緣酒吧并不大,擠在一家燒烤店和一家川菜館中間,門上方用花花綠綠的彩燈勾畫出三個極具后現(xiàn)代風(fēng)味的大字“一生緣”,讓人看了產(chǎn)生一種世紀(jì)末的頹廢情懷。
推開酒吧的自動推拉門,里面燈光幽暗,面前是一條很窄的過道,過道兩邊全是小隔間。吧臺就在門側(cè),里面站著一個頭戴紅色空姐帽,身穿紅色馬甲套白襯衣的女營業(yè)員。
看見蘇偉推門進(jìn)來,營業(yè)員立刻說:“歡迎光臨!”
蘇偉對她說:“我找個人?!?p> 營業(yè)員問:“不知先生要找的人在哪個座?”
陶沁瀅沒在電話里說這么詳細(xì),蘇偉自然不知道她坐在哪個座,于是對營業(yè)員說:“我打電話問問?!蹦贸鍪謾C(jī)撥通了陶沁瀅的電話。
“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
就在蘇偉電話撥通的同時,左手邊第三個隔間響起了葉麗儀《上海灘》。這正是陶沁瀅手機(jī)的鈴聲,蘇偉前面聽到過好幾次。
蘇偉沒有猶豫,掛斷電話,直奔那個隔間而去。掀起隔間的珠簾,一股淡淡的酒氣傳來,卻見陶沁瀅正伏在桌子上,面前擺著一個“糊涂神酒”的黑瓷瓶、一碟果脯、一碟瓜子和一盒餐巾紙,而她的右手枕在頭下面,左手扶著一只酒杯。
“陶姐,醒醒!”蘇偉以為陶沁瀅醉大發(fā)了,連忙搖她的胳膊,準(zhǔn)備叫醒她。
只見陶沁瀅迷迷糊糊抬起頭來,看了蘇偉一眼,坐直了身子,說道:“小蘇來了?坐,快坐,陪姐喝兩杯!”說著用手指指對面的座位。
蘇偉看陶沁瀅并沒有爛醉如泥,就依言坐到了對面的長條皮椅上。
看著蘇偉坐下,陶沁瀅端起酒瓶往酒杯里倒酒,發(fā)現(xiàn)面前只有一只酒杯,就側(cè)身掀起珠簾,對營業(yè)員喊了聲:“麻煩再給一個酒杯!”
很快,營業(yè)員把酒杯拿來了。陶沁瀅把兩個酒杯都滿上,將一個遞給蘇偉,自己端起一個,說:“來,干了!”跟蘇偉碰了一下,很豪爽地抬起臂肘,將一杯酒往嘴里灌去。
“咳咳咳咳……”
誰知道,陶沁瀅灌得太猛,一下子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身子伏了下去,臉被憋得通紅。
蘇偉趕緊將嘴邊的酒放下,站起身來,伸手隔著桌子輕輕拍打著陶沁瀅的后背,幫她減輕咳嗽。
好不容易,陶沁瀅才止住了咳嗽,但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她伸手從紙盒里撤出一把紙巾,將眼淚鼻涕擦去,樣子甚是狼狽。
收拾完畢,陶沁瀅再次端起酒杯:“來,咱們繼續(xù)喝!”
蘇偉一邊跟她碰杯,一邊說:“陶姐,你慢點(diǎn)喝!”
陶沁瀅果然在沒像前面一樣猛灌,而是輕輕地抿了一口。但是,從她皺著眉頭使勁往下咽的樣子就能看出,她實(shí)際上不太會喝酒。另外,在陶沁瀅倒酒時,蘇偉早就看出來了,那瓶酒并沒有喝下去多少。所以此前陶沁瀅說自己酒量不行,一喝就倒,看來倒是真的。
兩人就這樣相對小酌,只顧著喝酒,桌上的果脯瓜子絲毫未動。
兩三杯酒下肚,陶沁瀅似乎已經(jīng)不勝酒力了,再次伏在了桌上。蘇偉小心問道:“陶姐,你感覺怎么樣?”
陶沁瀅突然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說道:“你坐過來陪陪姐!”
蘇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坐了過去。
剛坐下,陶沁瀅身子一轉(zhuǎn),撲在了蘇偉懷里。
蘇偉一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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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懷中的陶沁瀅卻傳來微微的抽泣聲,嚶嚶地說道:“小蘇,姐心里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蘇偉這溫言勸道:“陶姐有什么不舒心的就說出來,說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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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二人相擁而坐,隔間里很安靜,只聽見旁邊不時傳來別人喝酒交談,以及過道里偶然人出人進(jìn)的聲音,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
過了好一陣,蘇偉懷里的陶沁瀅才喃喃地說:“為什么對姐這么好?”
蘇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更緊地將她抱了一下。
陶沁瀅微微一動,竟又嚶嚶抽泣起來,說道:“姐真的好害怕!”
蘇偉不知道她害怕什么,但還是溫言勸道:“姐不害怕,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可是……”陶沁瀅欲言又止,繼續(xù)抽泣。
蘇偉也沒有追問她,而是繼續(xù)用手輕撫著她的后背,安撫她的情緒。
過了好一陣,陶沁瀅才說道:“我遇到你有點(diǎn)太晚了!”
蘇偉連忙說:“不晚,一點(diǎn)都不晚。人跟人的相遇是緣分,緣分到了才能相遇。以前咱們沒碰到,那是緣分未到。現(xiàn)在緣分到了,咱們自然就相遇了。所以,相遇任何時候都不晚?!?p> 陶沁瀅聞言,沉默了一陣,才繼續(xù)說道:“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蘇偉有些奇怪: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明說,我哪里能明白?但是,他并沒有將這話說出來,而是輕輕拍了拍陶沁瀅的背。
終于,陶沁瀅的情緒平復(fù)了下去。她從蘇偉的懷里掙脫起來,扯出一把紙巾將臉上的淚痕擦干凈,不好意思地沖著蘇偉笑笑:“姐剛才沒有嚇著你吧?”
蘇偉咧著嘴笑笑,伸手撓撓頭,說道:“沒有。只是我太笨,不太會安慰你,也沒明白你的意思。”
陶沁瀅“噗嗤”一笑,說道:“你就是太笨,是個笨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