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推開西里斯的房門。
聞著混合著酒精氣味的沉悶空氣,阿諾微微皺眉邁步走入昏暗的房間中。
聽見聲音的西里斯抬起頭。
他遍布血絲的眼睛看向進門的兩人。
抬起左手抓了抓雜亂像是雞窩的頭發(fā),沙啞的問道:
“現(xiàn)在幾點了?早上了么?”
灰眼睛的哈瑞不耐的拉了拉獵鹿帽的邊緣,上前一步,伸手進上衣口袋,掏出棕色皮夾。
他低頭打開皮夾,抽出五張百刀紙鈔,甩手扔到了西里斯面前。
西里斯望了眼桌上散開的五百刀,將錢掃入抽屜。
哈瑞摸出珍珠放到西里斯面前:
“我要知道這珍珠的主人在哪里?還有他的長相?!?p> 西里斯摸了摸干瘦的喉嚨,觸碰了額頭。
他虛弱道:
“我需要休息一會兒?!?p> 哈瑞的鞋掌敲打著地板,他將雙臂交叉在胸前,眸子暗沉:
“我現(xiàn)在就要,立刻?!?p> 西里斯望了會哈瑞,他干澀的揉了揉眉心。
“好吧?!彼砂桶偷恼f道。
他按著眉心,指了指位于墻上哈瑞身邊的酒瓶:
“能勞煩遞給我么?”
哈瑞抬手拿下酒瓶,擰開蓋子,塞進西里斯的手中。
“溺死在酒水和你的懦弱中吧?!惫饠Q著眉毛。
臉上帶著靦腆笑意的西里斯笑了笑。
將酒瓶抬起,湊到嘴邊,喉結(jié)上下移動了幾下。
他放下酒瓶,抹了下嘴角流下的酒液。
用大拇指與食指夾起珍珠,抬起手臂。
他誦念道:
“重新記起失落世界的美麗,
追逐瞬間幻滅的短暫存在。
跨越塵土,
超越悲傷,
連死亡都將消亡的漫長時間,
化作流淌的河流。
現(xiàn)在的我,
埋葬過去的我。
所有的墓碑上,
刻著都是我的名字?!?p> 無形的自西里斯的眉心朝著四周擴散。
他閉上眼睛,而后驚恐的睜開雙眼。
驚嚇讓他額頭布滿汗珠。
劇烈的喘息聲中,西里斯動了動手指,從桌邊抽出張白紙。
提起酒瓶,轉(zhuǎn)動手臂,就往紙上傾倒。
猩紅酒液自瓶口涌出,遂在白紙上。
無形的靈性將酒液約束在白紙上,在左右兩角各成一幅圖像。
西里斯尖叫了聲。
阿諾的注意被西里斯驚慌的尖叫所吸引。
西里斯魔怔的看向周圍的空氣。
他揮舞著手臂,像是在驅(qū)趕著什么東西。
一邊口中喃喃道:
“走開!走開!”
阿諾只感覺寒毛有些立起,他左右望了望,一無所見??罩惺裁炊紱]有。
他按住西里斯的肩膀用力搖晃。
西里斯的雙眼轉(zhuǎn)動了幾下,視線集中到阿諾的身上。
他終于回過神來,抬手按住眉心,眼神越發(fā)暗淡了幾分:
“我需要休息。你們走吧?!?p> 哈瑞折起桌上的白紙,收入上衣口袋,來到門口,對著阿諾招招手。
阿諾擔憂的望了兩眼垂頭的西里斯,卻沒能說什么,邁步走出了房間,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哈瑞側(cè)身站在幽暗的走廊中,望了眼擔憂看著木門的阿諾。
他持著白紙笑道:
“我拿到了那家伙的畫像以及地點的畫像。”
阿諾拿過哈瑞手中的白紙,目光落到上面:
左半邊是間屋子的正面圖。低矮的屋檐潮濕無比,似乎在往下滴水。兩根攀附著藤壺的柱子撐起門口。破爛的窗戶半開半閉,像是將死之人的眼珠。屋子左邊,是一口石子壘砌的井。
右半邊是張人臉圖。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下巴處有著絡腮胡子。兩只眼睛分隔的有些開。
“地下漁村?”阿諾疑惑道,“這男人的長相和那些漁民很像。”
“皇后區(qū)的地下漁村?!惫饘煻返鹪谧爝?。
點燃火柴,塞入煙斗口。甩甩手,熄滅火柴。瞇著眼睛,抽了兩口。
白煙從嘴邊冒出,他低語道:
“這件麻煩事歸我們了?!?p> 坐上哈瑞的車子,兩人來到皇后區(qū)的下水道入口。
嘩啦嘩啦!
洶涌的水涌出口子,掀起濃厚的白浪。
帶上口罩的哈瑞與阿諾各自撐著傘。
“這下水道里有著很大的魚?!卑⒅Z的聲音從口罩后面透出。
“我知道。我見過。但是這種天氣中,它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蓖鳑坝慷龅目谧?,哈瑞的灰色眸子閃爍著光。
果然,進入漁村的一路上兩人并沒有遇到怪魚的襲擊。
站在地下漁村的污濁泥濘地面,哈瑞摘下面具。
他手中提著傘,攔住了個漁民的去路。
漁民肩上扛著個桿子,看了眼哈瑞。
他含糊不清道:
“什么事情?”
哈瑞描述道:
“你知不知道邊上有著井口的屋子?柱子邊上長著藤壺的那種?”
“長著藤壺的?那種屋子都是最老的那種,你們應該往下走,在最底下第三層平臺那里。”漁民的話語含含糊糊的聽不太清楚。
阿諾和哈瑞對視了眼。
他們沒有掏出那張紙,擔心尋找那男人的消息敗露。
離了漁民,一路往下走到第三層平臺。
潮濕的水汽味道撲面而來。
間間滿是歲月滄桑痕跡的房子隨意立著。被水汽侵蝕的木柱子上遍布孔洞。
陰沉沉的,沒有人氣。只是偶爾,從街道一端走出個老的不成樣子的老漁民。
哈瑞湊過去問道:
“水井在哪兒?”
老漁民抬起渾濁的近乎白色的眸子看了看哈瑞。
他喉嚨咕嚕咕嚕的陣。
阿諾模模糊糊聽懂了幾句話:
“離開...不歡迎你們?!?p> 哈瑞從口袋里拿出只眼遞給老漁民。
漁民推開了哈瑞的手,自顧自離開了。
哈瑞厭惡的望了望手上掛下的粘稠液體:
“這什么東西?”
哈瑞惱怒的甩著手。
他望著老漁民的背影,眉毛像是刀鋒般擰起,眼角拉上猙獰。
他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沿著迷宮般的道路行走,兩人找到了那口井。
哈瑞攤開紙望了望。
“就是這里了?!惫鸹疑犹魍强诰?。
望向房屋的的阿諾忽然感到有些不太對勁。
黝黑的窗口似乎有著什么白色的東西。
定睛一看,寒氣簌簌就陡然攀上了腦門。
蒼白的人臉沒有生氣的望著兩人。
猙獰的咧著嘴。
嘴里尖刺般的牙齒向外突出。
他閃了下,消失了。
“他就在房子里!那個畫像上的人!他的牙!”阿諾叫嚷起來。
“我看見了。”哈瑞拉了拉獵鹿帽。
他緊緊大衣,摸出左輪,與握住送葬者的阿諾一同沖進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