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不多且沒有需要服務的空閑時間，關小羽喜歡站在吧臺看林森調雞尾酒。
幾種不同顏色不同質地的酒或者其他果汁飲品在調酒器中相互融合，便誕生了新的奇妙滋味。盛放在精美的酒器中，或濃烈或淡雅，再紛紛佐以動人的名字，整個過程像是一場充滿藝術感的魔術表演。對此，關小羽有著自己的見解，她覺得一個好的調酒師當然不應拘泥于傳統(tǒng)酒單上千篇一律的配方，而是勇于自我創(chuàng)新，拒絕墨守成規(guī)。遇到特定的客人可以在酒里面加入調酒師個人的巧思，而使之成為一種表達自我情感的媒介。
“喂，關小羽，又在偷師學藝啦！”小梅過來吧臺倒了杯水喝，靠在關小羽旁邊，偷閑的時候一同觀看林森調酒。
關小羽回她：“老話說的好，藝多不壓身嘛。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說不準哪天也可以吃上這碗飯，取林森而代之，哈哈?！?p> 看著林森動作嫻熟地調好了一杯酒，關小羽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盤上。
點這杯酒的是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舉止優(yōu)雅，就坐在舞臺正前方的位置。走出幾步，關小羽又轉身回去：“這個，你剛剛說這酒叫什么名字來著？”
林森無奈搖頭，這個關小羽真是三秒鐘記憶。于是又告訴她一遍：“瑪格麗特?！?p> 關小羽這才重新把酒送了過去。女客人點頭示意，她便又退了回來。
遲赫立已經(jīng)在臺上開始了每晚例行的演唱。往常的這個時候小梅總是最開心的那一個，不光眼神舍不得移開，動情處更是跟著哼唱。今天卻有些反常，整個人無精打采，臉上愁云密布。
“喂，怎么了？感覺怪怪的。”關小羽細心詢問。
“人家都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可我呢，連眼紅的資格都沒有?！毙∶房蓱z巴巴地說。
“什么情況啊你？”關小羽把手搭在小梅的肩膀上，見她目光鎖定在剛才點雞尾酒的女客人身上。
小梅接著說：“那個女人又來了。人長得漂亮就算了，關鍵還有錢。每次都又打賞又送花的，誰能招架的住啊?！闭f完忍不住搖頭嘆息。
關小羽這才注意到，那位女客人旁邊的位置上的確放了好大一束鮮花，一臉沉醉地聽遲赫立在臺上演唱。
“那是他的女朋友？”關小羽問。
“那倒沒有，只是熟客?！毙∶坊卮稹?p> “那有什么好緊張的。像他長得這么好看又有音樂才華，有幾個忠實的聽眾應該也很正常吧?！标P小羽說。
“不止是聽眾那么簡單。應該說是金主吧，靠錢維持關系的那一種?！苯?jīng)小梅這么一抱怨，關小羽恍然大悟：這不就是軟飯男嗎？
想不到這個遲赫立看起來還不錯，竟然是這種為了金錢不惜出賣自己的人。之前建立起來的好感像一座破屋搖搖欲墜。
不過看在小梅花癡一場，朋友的忙還是要幫的。
“送花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闭f著關小羽去到吧臺里面向林森借了調酒的工具，自言自語道：“唱歌的要保護嗓子，酒還是不要喝了?！闭f著，在身后的墻上眾多的“配料”中細心挑選，一通自我發(fā)揮?！斑?，拿去?！标P小羽遞上自己的杰作。
“這是什么?。俊苯舆^那杯黃黃綠綠的東西，小梅滿臉質疑。
“蜂蜜檸檬薄荷小鹽水?！标P小羽面不改色。
“這能行嗎？”小梅似乎對這一舉動沒什么信心。
一曲終了，遲赫立將懷里的吉他放下，準備下臺休息。關小羽沖小梅猛使眼色，催促她把握時機。終于，小梅捧著那杯特飲，忐忑的上前。如同一個追星少女面對自己仰慕的偶像一般臉紅心跳。
“我給這杯水取了個名字，叫暗戀。”關小羽向林森吐露，“應該再加一點烈酒進去，濃烈，酸澀，又有一點小甜蜜，時而沉醉時而清醒，暗戀的滋味啊?！闭f著，又自顧自地感慨起來。
“你不做調酒師可惜了。”林森揶揄她。
遲赫立接了那杯水，道了謝，便到臺下與那女客人相對而坐，將那水棄之一旁。全然不顧小梅在旁，談笑間，一向桀驁不馴的臉上竟多了幾分柔情。
想不到是這種見色忘義，見錢眼開之徒。
小梅失落而返，關小雨摸摸她的臉以示安慰。
姚欣欣適時出現(xiàn)一聲怒吼：“你們兩個站在這里干嘛，外場來客人了，還不快去?！?p> 林森整理著吧臺里的雜物，問一旁閑坐的陸修遠：“要不要來杯喝的？”
陸修遠回他：“酒就算了，等下還要開車。不如來杯水，就那個吧?！标懶捱h指著剛剛關小羽用過的調酒壺。林森即刻會意，拿起調酒壺倒出里面的關氏特飲，剛好到玻璃杯的一半。
外場坐著一桌客人，男男女女有七八個人。風一吹，飄來一陣令人暈眩的濃濃香水味。桌子擺著美酒珍饈，客人談笑風生。
小梅站在那里感慨：“有錢真好。”
關小羽安慰她：“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房子車子都會有的?！?p> 小梅搖頭：“那太遙遠了。我也想青春尚在的時候可以對喜歡的人一擲千金啊?！?p> 突然有女位客人尖叫道：“哎喲，你們這里怎么這么多蚊子蟲子的。服務員怎么還不來解決？”關小羽應聲準備前去，小梅提醒她要當心一些。
女客人嬌嗔地說：“你看看，我白白嫩嫩的腿上都被叮出包來了，這樣穿短裙多難看?，F(xiàn)在你說怎么辦？”
關小羽抱歉地說：“您稍等，我馬上想辦法。”
一邊跑回休息室拿了蚊香又找林森借來打火機將其點燃。剛要將點好的蚊香放在地上，旁邊的女人又驚叫起來：“不行的，不行的，這個東西臭的要命，等下我們的衣服都染上這個味道還怎么得了?？炷瞄_?！?p> 關小羽無奈將蚊香拿開，轉身又進了內場的休息室，拿了一瓶液體出來：“這個是我們店里的防蚊液，涂抹在身上效果很不錯?！?p> 女客人一臉嫌棄：“這種看起來就很廉價的東西能用么。用了皮膚過敏怎么辦？你來負責嗎？”
其他的客人起哄：“人家一個小姑娘，你可別給嚇壞了?！?p> 關小羽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依然微笑著說：“不然的話我可以幫您移到內場去坐，里面就沒有這些蚊蟲了。”
那女人并不打算接受這個提議：“里面可以欣賞到夜景嗎？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嗎？我只是讓你解決一下蚊蟲，沒有讓你來教我應該坐在哪里?！?p> “好的，那我再去想辦法?！标P小羽退下。
小梅拉住她為難地說：“小羽，現(xiàn)在怎么辦？還是打電話叫店長來解決吧。”
“姚欣欣叫我們出來就是想看我們出丑，不能這么輕易就認輸了?！标P小羽并不打算就此放棄。
小梅抱怨：“這些女人都是附近的會所上班的，搞不懂為什么這么趾高氣揚。不就是仗著賺錢多一點嘛。”
關小羽心不在焉地回她：“大概越是內心卑微的人越是容易叫囂?！?p> 小梅：“真想來一陣風吹走她們?！?p> “一陣風？吹走它們？”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關小羽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上次無意中發(fā)現(xiàn)酒吧后面的倉庫里有幾臺大大小小的風扇，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風扇從倉庫移出來，精心排好陣型。高的風扇吹上身，矮的風扇吹腿部，多管齊下，蚊蟲便再無立足之處?？搓P小羽如此費心費力，客人再想刁難一時也找不到說辭。
“哇，你也太厲害了小羽。”小梅上前去給關小羽捏肩，臉上一副“居然這樣也可以”的表情。
“服務員，來倒酒?！眱扇随音[之際，那桌客人又有了新的吩咐。
“我去吧，你休息一下。”小梅主動接下了這次的差事。
小梅拿著醒酒壺，沿桌逐一為客人添酒。幾個男人一邊抽著煙，嘴里吞云吐霧，一邊不忘與女人逗趣，嘴里說著不明所以的笑話。也許是緊張的緣故，小梅在一位女客人面前倒酒時碰倒了酒杯。暗紅的葡萄酒瞬間傾灑出來，她手忙腳亂地去扶那酒杯，因為靠近桌沿紅色的液體已經(jīng)順勢流向了那女人的身體。
女人如同受了驚的鳥雀，驚叫著揮舞著站了起來：“搞什么東西！”她淡粉色的裙擺上像是開出了一朵不和諧的花，就連放在身旁白色的皮包也未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