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下意識地否認(rèn),她看著傅清淺,眼神有些慌亂:“沒有的,媽,宋霽沒有對我做什么。”
傅清淺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她也不多說,看著阮姝,不由嘆息道:“怎么有你這樣的傻孩子?!?p> 阮姝抿著唇,但笑不語。
宋霽是此時此刻進(jìn)來的,他穿著挺闊的西裝外套,純黑的顏色,整個人的氣質(zhì)看起來淡漠疏離。
管家雙手接過了他脫下的外套,退了下去。
阮姝看著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心頭升起,長久以來的相處讓她對他的心思有了兩三分的了解。
“宋霽……”
“阮姝,過來?!彼p聲細(xì)語地說,語氣似乎沒有什么不妥。
阮姝怔了怔,跟著他的腳步走到了臥室。
“我今天見了你的母親,她來了錦舟,我事先不知情?!狈績?nèi),宋霽率先開口,算得上平靜:“婉婉,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在你母親面前提到我,你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阮姝看著他,先是驚慌,再是啞然。
宋霽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亦什么話也沒說,他站在她的面前,不動聲色。臥室是單一色的藍(lán)色調(diào),玻璃窗隱隱地現(xiàn)出他線條深刻的側(cè)臉,那雙秋水寒星的眼只看著她,一瞬不瞬。
阮姝在這樣充滿壓迫的視線下,終于開口,蒼白的解釋:“我不知道該怎么和我的母親介紹你?!?p> “我是你的丈夫,阮姝,僅此而已?!鼻锶盏娘L(fēng)很宜人,從窗外吹到兩個人的臉上。宋霽瞇起眼,幾乎是貼在阮姝耳邊低語:“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的家人?!?p> “今天你的母親來找我,我向她解釋了一些往事。初次見面,她對我的印象估計(jì)不錯?!彼膺^她的肩膀,眼底有微弱的偏執(zhí):“我可以處理好一切,我可以保護(hù)你?!?p> 阮姝心頭巨震,宋霽多年前對她的父親是什么態(tài)度,她一直都記得。而今天,他竟可以在她的母親面前,將姿態(tài)放得這么低。她開口,帶著顫音:“我以為,你不會愿意見我的母親?!?p> “我愿意極了?!彼麥\吻她的唇,輕微的嘆息:“阮姝,我愛你?!?p> 這世間有那么多的女子,姿容絕艷的、蕙質(zhì)蘭心的,而宋霽,要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阮姝。
他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他在為她而改變。
阮姝閉著眼,環(huán)住他的脖頸,一字一句:“謝謝你,宋霽……我也愛你?!?p> 宋霽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薄有濕意,他沒有說破,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背,絕對的繾綣溫柔。而在阮姝看不見的地方,他嘴角微微挑起,眼底有冷銳的鋒芒劃過,極淡、極冷。
阮姝對他的懼意是經(jīng)年累積的,一時半會不可能完全消除。他只能從她最重視的的親情下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讓她卸下心防。
今天白天的那個電話,其實(shí)是陸風(fēng)打來的。
“宋總,接到消息,顧夫人剛剛離開了療養(yǎng)院,往錦舟方向去了?!?p> 他掛斷電話,當(dāng)機(jī)立斷地去了錦舟。
這么好的時機(jī),顧司靜主動上門,阮姝毫不知情的情況,很難有第二次。
使用心計(jì)、手段,幾乎已經(jīng)成為他的本能。但求結(jié)果,無論手段如何,均不在他關(guān)心的范圍里。宋霽作為一個商人,足夠不留余地。而作為伴侶,他同樣夠叫人害怕。愛是真的,算計(jì)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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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很快過去,宋霽在周日的晚上,帶著阮姝回到了臨海的小筑。
阮姝看著宋霽的側(cè)臉,那樣的好看,沒有半點(diǎn)缺陷,恰到好處。她看著看著,不由得笑了:“宋霽,有沒有人和你說,你長得好看呀?”
“小時候有?!彼麊问治罩较虮P,指節(jié)白皙。
“那長大以后,就沒有了嗎?”她不可置信地反問。
宋霽偏過視線看著她:“沒有人敢?!?p> 阮姝突然想起了臨行前,傅清淺對她說的話。
“婉婉,宋霽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他骨子里性情有多涼薄。宋霽呀,小的時候就長得好看,總是有家長會夸贊他的樣貌。有一次,他的舅舅見到他,出于喜歡,摸了他的臉??伤戊V從小就討厭別人碰他,更不要說摸臉,他當(dāng)時就用小刀劃傷了他舅舅的手?!?p> 傅清淺語重心長的話猶在耳邊:“從那以后,哪怕是族里的大人,都不敢隨便碰他。我不愿意承認(rèn),可我不得不承認(rèn),宋霽天生那樣子冷清的性情,加之宋家森嚴(yán)的上下等級,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他幾乎是沒有什么親情觀念的。”
“我不喜歡你在我的身邊想著別的事?!彼穆曇舻腿?,將阮姝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阮姝看著他,下意識地說:“我沒有在想別的事?!?p> 宋霽專注地開著車,有那么一段時間,他沒有說話。他的氣質(zhì)偏清冷,那一刻,阮姝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婉婉可以不對我說謊嗎?”他驟然開口,語調(diào)不變的溫柔。
阮姝低下頭,有些小心翼翼地說:“你媽媽和我說了一些事……關(guān)于你的?!?p> “什么事?”
“宋霽,在你眼里,你覺得家人是什么?”
氣氛伴隨著她的話,瞬間冷沉,阮姝有些后悔問出這樣的話。
“家人?”他的聲音帶著嘲諷和不以為意,沒有再說下去。
阮姝卻覺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宋霽這樣的人,道德人倫,從來都不是他在意上心的東西。
壓抑如同潮水,將置身于其中的人吞沒,不留痕跡。阮姝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她側(cè)過頭看向車外的霓虹燈,燈光華影,一切都不夠真實(shí)。
過了幾分鐘,他的聲音在這樣的暗潮下響起,華麗低沉得像是最為美好悠揚(yáng)的樂章。他說:“阮姝,你是我的心之所向,有你的地方,我才會把那里稱為家?!?p> 足夠動聽的情話。
心之所向,其猶未悔。
阮姝轉(zhuǎn)過他看向他,不知該笑還是該嘆息:也許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他,的的確確將她在心上放置得安貼妥當(dāng)。
兩個人到家的時候剛好是飯點(diǎn),管家站在門口,迎上了他們,說:“先生、夫人,飯菜已經(jīng)備好了?!?p> 宋霽牽著阮姝的手朝里面走去,他的掌心偏干燥,虎口有薄繭。
阮姝順從地跟著他的步伐,裙擺因夜風(fēng)飛揚(yáng)。
餐桌上有著各式菜點(diǎn),大多是阮姝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