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芮既然決心如此,便要開始行動。
“三叔,這鄰里都曾被這樣強取豪奪么?”
老漢說道:“雖說這錢塘的士紳地主不至于全是這般歹毒,但吳家、丁家這幾個大的士紳時常奪人田產啊?!?p> 趙與芮輕聲道:“三叔,在下在京城有些門路,可否將鄰里們被侵占的田產、財富給我說下?!?p> “我會為各位討回公道的?!?p> 王三顫巍巍的看向趙與芮:“客啊…你說的…是真的么?”
趙與芮笑道:“當然是真的,當今臨安府觀察使大人正在巡視各縣,我必將三叔的情況稟告大人?!?p> 說到這里,王三突然有些畏畏縮縮的。
“客啊,算了吧,這觀察使我這幾年聽了五六次了,哪次為民做主了?”
“每次來巡視都會被地主老吳他們所賄?!?p> “可這羊毛出在羊身上,老吳行賄之后,便會變本加厲的剝削我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罷了?!?p> 趙與芮耐心的說道:“三叔,這次和往常不一樣,我正是奉觀察使大人的命令,來調查實情的。”
王三還是有些不信,看來是被欺負怕了。
趙與芮拿出了觀察使大?。骸叭迥憧矗@是臨安府觀察使的印綬?!?p> 三叔定睛一看:“欸,官府的銅鑄大方印,您真的是…?”
“絕無半句虛言。”
王三終于下定決心:“好,大人且等著,我這就去各家?!?p> 說罷,王三離開了自家的院落,離開的時候,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王三心道:“這日子,終于有盼頭了!”
不多時,王三聚集了鄰里不少鄉(xiāng)親,家家都在訴說自己的遭遇。
趙與芮事先聲明到:“諸位鄉(xiāng)親,觀察使大人行事,絕對會為各位討回公道?!?p> “但是,若有虛假構陷,所言不實的話,那便是罪加一等。”
眾位鄉(xiāng)親也是明白事理之人,紛紛點頭認同。
于是便是七嘴八舌的控訴著吳家、丁家等士紳的不良行徑,旁邊的白文瀚奮筆疾書,瘋狂記錄著。
直到白文瀚手指抽筋之后,終于記錄完成了。
厚厚的一大本,全是鄰里們記錄的話語。
趙與芮仔細收好之后,便向三叔告別,五人急忙向著觀察使大隊趕去。
……
錢塘縣內,縣令沈潛正在安排宴席。
臨安府觀察使昨日出發(fā)上路,今日便到了錢塘縣,著實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按照慣例,應該會有人先行知會縣令一聲。
但這支隊伍,非但沒有知會行程,反而一天之內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沈潛還向曹弈提議,讓觀察使大人住在縣衙,但是觀察使不僅沒有理會,反而在縣外扎起了行轅。
這也讓吳家和丁家頗為擔憂。
丁家家主丁亞安排人向副將姚燧打探消息,姚燧告訴他放寬心,準備好該“準備”的就行。
得到準信之后,縣令、吳家、丁家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到肚子里。
沈潛也放心的籌備宴席,為新觀察使大人接風洗塵。
錢塘縣內的大小士紳陸續(xù)的趕往錢塘縣中最熱鬧的錢塘酒樓。
酒樓內,大小賓客云集,琴女歌姬也在進行演練,以求盡善盡美。
沈潛、丁家家主丁亞、吳家家主吳峰,三人站在門口等待著觀察使大人的到來。
少頃,一隊甲士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錢塘酒樓門口。
車門打開,趙與芮身著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腳著白綾襪,黑皮履。
身側掛著一柄寶劍,寶劍垂著明亮的流蘇。
沈潛、丁亞、吳峰紛紛前來拱手作揖道:“觀察使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啊。”
趙與芮輕佻的說道:“無妨,這便是今日宴席之地么?久聞錢塘酒樓之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p> 沈潛回應道:“呵呵~大人說笑了,大人快請進。”
說罷,趙與芮便在沈潛的帶領下,進入了錢塘酒樓內。
琴聲響起,歌姬跳舞奏樂,酒樓內光芒亮麗,頗有一片繁盛之感。
趙與芮來到桌上,坐在了首座,右身側是曹弈、姚燧和衛(wèi)謙。
沈潛坐在趙與芮左邊,身側是丁亞和吳峰。
侍女端著一盤盤豐盛的佳肴,走到了桌前,輕輕地放下。
沈潛將筷子遞給了趙與芮,并說道:“大人,請?!?p> 趙與芮點點頭,持筷下手,示意可以開始了。
當然了這種飯局,一般人很難吃的痛快。
稍吃幾口便可,正事要緊。
此時,趙與芮邊吃邊開口道:“沈大人,聽聞錢塘縣最近民怨四起,此事可為真???”
沈潛被驚出了一頭汗,但還是強作鎮(zhèn)定說道:“大人說笑了,錢塘從未有此事啊?!?p> “哦?那便是當朝大臣冤枉了你等不成?”
沈潛急忙道:“不不不,不敢不敢。”
“那便是真的嘍。”
沈潛啞然,之前他以為,如此年輕的觀察使必然閱歷不足,很多事情察覺不到。
現(xiàn)在看來,是沈潛低估了趙與芮。
沈潛心道:“觀察使看似稚嫩,說話不經思考,實則云淡風輕的便警示了在座的士紳?!?p> 丁亞和吳峰的臉色逐漸鐵青,他們明白,這是在警告他們。
連朝廷的官員都知道民怨四起了,說明他們最近有些越線了。
丁亞強作鎮(zhèn)定道:“大人,些許暴民亂事,竟然讓諸位大人知曉了,真是我們的過錯啊?!?p> 吳峰也趕緊賠笑臉道:“是啊是啊,我和丁家主徹夜未眠,深感慚愧啊?!?p> 趙與芮瞥了他們一眼,之后說道:“徹夜未眠?怎么個徹夜未眠法兒?。俊?p> 丁亞提著一個水果籃子走了過來,說道:
“這是淮南特產柑橘,還望大人品嘗下?!?p> 說罷,丁亞掀開了水果籃子下面的夾層,里面露出了厚厚的二十沓子“錢引”。
錢引是由交子于宋徽宗大觀元年改制的,但錢引不置鈔本,不許兌換,隨意增發(fā)。
這便導致現(xiàn)今錢引的價值大跌,嘉定十四年,一緡錢引只值一百文了,而正常的一緡錢足足價值千文。
不過就算是再不值錢,也經不住多啊。
趙與芮粗粗的估計之后,大約有兩千張之多,也就是價值二十萬文了。
趙與芮將作監(jiān)丞一年才能得錢十二萬四千文。
趙與芮心道:“好家伙,一出手便是我這從四品大員快兩年的俸祿了,難怪貪墨之風如此盛行?!?p> “小小錢塘縣便蹦出來這么多錢財,這三公、三師還不知道家產幾何呢。”
不過趙與芮也樂意順著他們的意思,送錢?統(tǒng)統(tǒng)充公!
于是趙與芮樂呵的收下了他們的一籃子“柑橘?!?p> “呵呵~這柑橘可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