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縣縣衙。
曹弈困惑道:“大人,那韓溫的信上寫的什么?”
趙與芮苦笑道:“韓溫揭發(fā)錢翼七年來侵吞土地四萬六千余畝,且每畝都有地契和縣衙的備案為證?!?p> “而且信上還有周邊十余個保長的聯(lián)名指證,鐵證如山……
曹弈怒道:“這分明就是李代桃僵之法,錢翼完全成了替罪羊啊?!?p> “難道那韓溫就不怕錢翼把他的底子都給抖出來么?”
趙與芮搖搖頭:“韓溫他還真不怕?!?p> “為啥???”
趙與芮苦澀道:“首先,錢翼被逮住了,但他的家人不知蹤跡了,你明白的…”
“再者,韓溫棄車保帥,舍棄掉四萬六千畝的土地,說明他的勝負手不在仁和縣,所以采用了隱忍之法?!?p> “我估摸著,臨安那邊我已經(jīng)被彈劾了,韓溫等的是我的倒臺?!?p> 曹弈擔心道:“大人,您遠離京城,他們趁虛而入,很容易得手啊……”
曹弈知道,若是京城中的官員上書彈劾的話,那些被整治過的士紳親屬們,必然群起響應。
那么趙與芮就很有可能因此倒臺。
這是曹弈所不愿看到的,丞相雖然讓曹弈觀察趙與芮的行跡,但曹弈打心眼里佩服趙與芮。
要是趙與芮倒臺了,那禁軍將士家中的田地肯定徹底沒了著落,民心軍心必然低落。
趙與芮笑道:“無妨,我雖不在京城,但我的兄長在那里。”
“換言之,只要兄長在,與芮便是安全的,放心好了?!?p> 曹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你為什么對令兄這么有信心?”
趙與芮目望東方喃喃道:“因為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些許風雨,豈能阻擋我兄弟倆的腳步?”
…………
臨安府,早朝。
皇帝趙擴如往常一樣靜待群臣們的奏報。
刑部侍郎韓舟,一改往日明哲保身,不問政事之態(tài),緩步走到大殿中央。
“啟稟陛下,微臣有事啟奏?!?p> 趙擴瞇了下眼睛,不解道:“愛卿何事?”
韓舟走上前來悲憤交加的說道:“陛下,微臣連續(xù)收到數(shù)十封檢舉臨安府觀察使趙與芮的檢舉信,揭發(fā)趙與芮橫行鄉(xiāng)里,魚肉百姓?!?p> “陛下,那趙與芮借陛下之威勢,濫用刑罰,無數(shù)人為之受難啊,望陛下嚴加懲處,還百姓一個公道啊。”
趙擴面部表情,只是淡淡道:“哦?諸位以為呢?”
奉議、通直郎、秘書郎、太常博士、七寺丞等官員紛紛出來跪地哭訴道:“陛下,刑部侍郎所說句句屬實啊,望陛下懲處啊。”
一些見風使舵的朝臣看見這么多官員都站出來指責趙與芮,也紛紛加入到了彈劾大軍當中。
當然,身居高位者還沒有人輕舉妄動,他們不會輕易表態(tài)的。
趙擴淡淡道:“還有么?”
幾十位官員雖然站在殿中哭訴,但似乎并沒有什么作用。
此時,趙與莒站出來說道:“稟陛下,微臣認為此事子虛烏有,陛下切不可聽信這些言論?!?p> 韓舟立刻回擊道:“沂靖惠王,你站出來說話是不是不妥啊?”
趙與莒將笏板稍稍放低,看著韓舟說道:“韓大人此話何意???”
韓舟淡淡道:“臨安府觀察使趙與芮是惠王殿下的親弟弟,惠王殿下不僅不避嫌,反而站出來聲援,是否不妥呢?”
趙與莒輕笑道:“呵呵~韓大人,我大宋律例論證而不誅心,哪條規(guī)定了本王不能為舍弟辯駁呢?”
“韓大人身為刑部侍郎,竟然不曉律例,是否又有些玩忽職守呢?”
韓舟咽了口口水,說道:“這事暫且不說,惠王殿下,這檢舉信可是實實在在的證據(jù),你可有話要說?”
趙與莒上前拱手道:“啟稟陛下,舍弟出發(fā)前曾對貴誠說過,懲治劣紳豪強,其親眷必然會在朝堂當中公開彈劾他?!?p> “所以貴誠今日絕不會讓諸位稱心如意,讓你等試圖偽造證據(jù),欺騙朝臣?!?p> 說罷,趙與莒拿出一卷文書,當中打開念到:
“查,錢塘縣丁家強占土地八千畝,皆有人證物證,現(xiàn)已懲處,太常博士丁大人,你拿出來的七封檢舉信是否屬實,不用我說了吧?”
而后繼續(xù)念到,“查,錢塘縣吳家強占土地六千畝,皆有人證物證,現(xiàn)已懲處,通議郎吳大人,你的信也該拿回去了吧?”
……
“查,仁和縣錢家,侵吞土地,已有物證地契在,現(xiàn)等待發(fā)落,秘書郎錢大人,你還有什么問題么?”
說完,趙與莒文書一收,轉(zhuǎn)身看向了在殿上“哭哭啼啼”的眾位大臣。
“諸位都是朝廷命官,當知國家有法度在,你們誣告大臣,欺君罔上,可否知罪?”
幾位大臣身子瞬間打顫,立刻求饒道:“陛下,微臣絕沒有此意啊!”
“是啊陛下,我等斷斷不敢欺瞞啊?!?p> “老臣從未生過如此念頭啊!”
……
此時皇子趙竑站了出來,作揖后說道:“父皇,兒臣竊以為大臣們無欺君之心,只不過家中陡升變故,急切了一些?!?p> “我大宋向來以仁孝治天下,朝臣們雖有過錯,但罪過也沒有惠王說的那么嚴重?!?p> “稍施懲處即可,另外褒獎觀察使趙與芮,讓其秉公執(zhí)法,以正朝廷威嚴?!?p> 支持皇子趙竑的大臣們也紛紛站出來聲援。
趙擴點頭說道:“來人,擬旨。”
“凡為自家求情而不察實情者,停職三月,罰俸半年”
“傳令給臨安府觀察使趙與芮,遇事當機立斷,無需顧忌左右,秉公執(zhí)法,若再有抵抗者,皆以亂法謀逆罪論處?!?p> 擬旨之后,趙擴轉(zhuǎn)身離開。
“散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
一天后,臨安來的光祿勛來到了仁和縣縣衙。
光祿勛打開詔書,宣旨道:“臨安府觀察使趙與芮接旨。”
趙與芮接旨道:“臣趙與芮接旨?!?p> “朕紹膺駿命,臨安府觀察使趙與芮,徹查劣紳豪強有功,特賜詔加以褒獎,卿當秉公執(zhí)法,以體現(xiàn)我朝之恩威教化?!?p> “卿遇事應當機立斷,無需顧忌左右,但又違抗者,卿可以亂法謀逆罪論處?!?p> “嘉定十四年秋?!?p> 趙與芮叩謝道:“臣領旨。”
接完旨后,光祿勛微笑道:“觀察使大人,你做的很好,得知你的行動之后,陛下數(shù)年的愁眉難得舒展了一次。”
趙與芮謙虛道:“為陛下分憂,乃臣應盡之本分。”
“嗯,觀察使大人,陛下的意思,不用我再點破了吧?”
趙與芮拱手道:“不用,與芮明白。”
“那在下便告辭了。”
“請?!?p> 曹弈等到光祿勛走后,問道:“大人,陛下是什么意思啊?”
趙與芮輕聲道:“放開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