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乖覺?!?p> 靖安侯夫人不由一笑:“這里沒有旁人,你就說說?這些年若沒得你替我拿主意,我還不知道怎么處呢?!?p> 蔡媽媽苦笑:“夫人太抬舉奴婢了,分明是奴婢有多多的事情仰仗夫人?!?p> “素日里你是個能說會道的,這會子怎么倒不會說了?”靖安侯夫人不依不饒,顯然是要一個答案的。蔡媽媽便道:“我的夫人,我見了少爺們和小姐,喜歡都喜歡不過來,哪里還得功夫去比較哪個好哪個不好的?
也就是這幾日,才知道大少爺骨子里竟是個不像夫人的。”二人說了半日,靖安侯夫人又說:
“鑰兒今兒比往常懂事,不過到底是未出閣的閨女,這次她辦事你多看顧著些?!?p> “再有一樁,便是侯爺快到京城的時候,替我給鑰兒說一席話?!?p> “有什么話,夫人吩咐我便是?!辈虌寢屢娏俗詡€兒主子這幅模樣著實心疼,恨不得自個代主子受這份委屈。
“也沒有旁的話,只消與鑰兒說,倘或者心里頭還不解氣,可等侯爺回來向侯爺告上一狀?!?p> 夫人這個思路轉(zhuǎn)變真真是快。
蔡媽媽點點頭,于三日之后將這一席話原封不動的轉(zhuǎn)達給了陳鑰...
陳鑰幾乎是愣在當場,她完全沒有想到母親會這么說。
但是狀還是一定要告的,陳思宇這個大哥就是她重生以來卡在喉嚨里的一根刺,不拔了不踏實。
至于這個狀如何告...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計較!
......
靖安侯回京是過了明面,向圣上遞了奏折的,而當今也十分給面子,竟命十七位皇子全部出城相迎。
這在勛貴人家里可算是頭一份的體面。進宮謝恩之后,父子兩才往侯府來。
陳鑰早早地在園子里備下席面。早一日有宮里的總理太監(jiān)出來,指點儀注,所以院內(nèi)各處,帳舞蟠龍,珠寶爭輝,又有鼎焚百合之香。
靖安侯見到種種不合規(guī)制之處,便問陳鑰:“我兒怎這樣張揚?你母親同你大哥何在?”
陳鑰一一答了,隨后說:“都是天家的恩典,父親受著便是。母親身子不適,恐有沖撞,至于大哥...父親和而且先用了飯,我再同您細細講。”
陳思原雖看出來一些什么,但也勸父親:“這可是三妹妹第一次操持席面,又有天家過問,父親先用了再問旁事更為妥當。”
靖安侯憂心忡忡道:“天家美意,可我們也不能恃寵而驕,明日還需得起個早,同為父進宮叩謝皇恩。”
“是?!标愃荚瓚?yīng)了一聲,旋即拉著父親入席。
寂然飯畢,各有丫頭捧上茶來,侯爺只嘗了一口,便迫不及待沖陳鑰說:“既已用過了飯,也該去見見你母親?!?p> 不想陳鑰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撲通”一聲結(jié)結(jié)實實跪倒在地上,抽泣道:
“女兒...懇請父親為女兒做主!”
陳思原忙扶起她:“妹妹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有話好好說。你若受了委屈,父親豈有不替你做主的理兒?”
陳鑰看了他一眼,旋即掩面道:“二哥哥怎知我的委屈?”
“想我一個女兒家,被人設(shè)計平白毀了名聲,這往后如何清清白白嫁一個好人家!”
聽了這話,再聯(lián)想到不在場的大兒子,靖安侯心里已有了猜測,因?qū)λf:“這其中可是有你大哥的幾分手筆?究竟何事委屈,且慢慢道來?!?p> 陳鑰道:“父親可還記得女兒與吳寶玉的謠言?”
“在那日之前,女兒與那吳寶玉素未謀面。緣何在我一次外出之后,京中便流傳我心悅吳寶玉,并且求之不得死纏爛打的謠言?”
“再有,那日大兄帶我進榮國公府,便從國公府的席面上倒了一杯酒,讓我給那吳寶玉獻酒...”
“還有前幾日,女兒同母親回府,大哥一言不合就帶人沖進了女兒閨房里,母親因此病了,至今還未大安?!?p> “女兒原以為大兄是疼我的,誰知道...”
這逆子!靖安侯猛的抓住了面前的琉璃盞,龐大的手勁幾乎讓其上出現(xiàn)了裂痕。
他接到夫人的信,原以為夫人是有些言過其實的,不想事實原來比夫人信中提到的更為惡劣!
陳思原十分清楚,這樣子的父親是已經(jīng)憤怒到了一個極致,唯恐父親氣壞了身子,他沖一個管事喊道:“大哥現(xiàn)在在哪里?還不快快的帶上來!”
“這個恐怕做不到?!标愯€搖搖頭,滿臉淚痕地看向靖安侯:“母親已經(jīng)讓大哥去跪祠堂,這會子大哥...不在府里。”
靖安侯壓著怒意,摸摸女兒的頭,說:“你母親做得很好,這等逆子,有不如無?!?p> 又對陳思原說:“你先去拜見你母親,我還有幾句話要同你妹妹說?!标愃荚醋詿o不可,旋即靖安侯又將一眾侍奉的下人都打發(fā)走。
一面打量著陳鑰,一面說:“鑰兒啊,我早知道你大哥是個氣量小的。未免手足相殘的局面,這才帶你二哥走。卻沒想到,他竟與你計較上了?!?p> “如果不是你母親來信,我還蒙在鼓里,到底...是為父對不起你...”
她父親竟是知道的!
陳鑰不由驚得張大了嘴。
是了,父親是個睿智的人,況且知子莫若父,父親知道陳思宇的本性也不足為奇。
前世,她沒有見到母親,所以沒有母親寫信給父親的事兒。是以沒想到大哥下劣至如此的父親至死都被大哥蒙在鼓里...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為什么前世疼愛她的父親母親會來不及幫她伸張正義就含恨離去!
一瞬間,她對陳思宇的恨意到達了一個定點,就是將之千刀萬剮也不能解她心頭之恨。
她的恨意實在是太過強烈,以至于被靖安侯感知到:“鑰兒,為父在這里答應(yīng)你,關(guān)于對你大哥的處置...你說一個處置之方,為父可以酌情考慮?!?p> 陳鑰有些不敢置信:“父親您剛才說什么?可否再說一遍?”
靖安侯笑了笑:“為父說,你說一個對你大哥的處置之方,為父可以酌情考慮?!?p> 他說這話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陳思宇這個世子是絕對不可能再做下去了,那么放棄這個襟懷狹隘的大兒子來哄小女兒開心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