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主意倒是中肯?!本赴埠铧c點頭,語氣一轉說,“不過這個世子之位目前還是你的,待日后...不管是傳給你侄兒還是自個的兒子都隨你?!?p>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沒得拒絕的余地,陳思原無奈道:“好吧好吧,不過我的提議父親您可得盡快考慮,大哥那里想來也是期待的?!?p> 到底他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陳鑰看得有些好笑,陳思宇追求的東西在二哥和父親這里卻被推來推去,真是天意弄人。
......
次日一大早,靖安侯便攜了陳思原進宮。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圣上開口便是:“愛卿辛苦了,朕沒想到愛卿竟為了大家而舍小家,連嫡長子都抽不出時間來教導,是朕疏忽了?!?p> 皇帝說得是一臉真誠,可靖安侯聽在耳里只覺得心里頭十分不是滋味。
都是那個逆子做的好事!
連皇帝都知道了,還怕其他世家勛貴不知道么?他這張老臉也不用要了...
陳思原卻反應極快,一個箭步上前,然后“撲通”一聲跪倒,說;“圣上,這都是臣的過錯,若不是臣纏著父親帶上臣出征,父親也不會疏忽了對大哥的教導,臣懇請圣上治臣之罪!”
皇帝的臉色變得很微妙。
他在靖安侯府不是沒有眼線,因此這個小子這會子是什么想法他一清二楚。
因對靖安侯說;“愛卿啊,看來你這個侯爵真是不值錢,白送都送不出去。”
靖安侯瞪了兒子一眼,忙說:“是臣教子無方,請陛下...”
“好了,不要再說了?!被实蹜蛑o地笑笑,“愛卿勞苦功高,又與朕情同手足,難道朕會因為這般事情就責怪愛卿么?”
“不過那孩子不成器,這個孩子總不能也被養(yǎng)得移了性情,愛卿若是沒時間教導...不妨明日就讓這孩子入國子監(jiān)進學吧?!?p> 圣上到底是對自己起了疑心...
靖安侯看得破,自己這些年來的名聲太大,甚至大過了天家,功高震主,被忌憚也是該的。
想到這里,他毫不猶豫道:“臣替犬子謝恩?!?p> “另有一事:臣已老邁,恐不能在替圣上執(zhí)掌兵權,請乞骸骨,為后來人提供機會?!?p> “準!”皇帝幾乎沒想多久就同意了這件事,與此同時下來的還有許多封賞:
“敕封現(xiàn)靖安侯陳初一為一等安國公,歲俸銀千兩,另賜綾羅百,珍珠一斛!三代以內,不降等襲爵!”
安國公!
這三個字把陳初一激動得老淚縱橫,他戎馬半生,到老了能得個國公之位也值了。
至于陳思原...那更是已經呆了,要知道靖安侯只是二等侯爵,和一等安國公之位可是沒法比??!
最為吸引人的莫過于最后那句“三代以內,不降等襲爵?!?,誰不知道本朝的爵位都是降等襲爵,若后輩不努力,不出幾代人便與平民無異?這也是陳思原看不上侯府爵位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圣上開了這樣的口,便是陳思原也忍不住動心。他自己不需要,并不代表以后他的后輩不需要...
可是他已經義正言辭地拒絕,這會子又怎好接受這個世子之位呢?
他的內心十分掙扎。
而將兩人表情盡收眼底的皇帝也十分滿意?!芎茫M行封賞,受封的人就應該是這樣的。
陳思原忍不住對榮升安國公的父親說:“父親,您看兒子我一表人才,當個世子可還使得?”
這句話一出,皇帝直接破口大笑,說:“愛卿啊,你這兒子實在有趣得緊!”
“也罷,今個兒朕高興,就再給愛卿一個恩典——來呀,賜安國公世子陳思原丹書鐵券!”
需知道,丹書鐵券,是帝王賜給有大功之臣世代享受優(yōu)遇或免罪的憑證,除謀反大逆,一切死刑皆免。
這份恩榮,當今還是頭一份。
據陳初一了解,本朝擁有丹書鐵券的勛貴之家絕對不超過一掌之數。
而圣上御口稱陳思原為世子,那么這個世子自己這個兒子就是不當也得當了。
——他是清楚陳思原性子的,這會子這個兒子想作世子,那純粹是一時興起,過幾日就會覺得世子的位子無聊。
不過...這個瓜娃子怎么從剛才到現(xiàn)在沒有發(fā)出半點兒聲響?
他怒目看過去,只見陳思原整個人如石頭一樣愣在當場,顯然是震驚過了頭沒緩過來。
沒得法子,只好看向皇帝:“陛下,您看...”
皇帝只感到略有些新奇。
宮里宮外,無論是嬪妃皇子,還是大臣百姓,沒有一個是不怕他的。
長期生活在別人的畏懼之下,冒然碰到一個不怕他的人,是一種十分有趣的體驗。
可以陳思原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在宮里和他待太久,聽靖安侯這話,不由起了一個念頭:“愛卿,朕看這孩子根骨清奇,是個可造之材,不如兼任御前行走,磨煉一翻如何?”
“御前行走”的職務,乃是屬于御前侍衛(wèi)中的一中。雖說是一種虛銜,但“行走”帶有“見習”、“預備”之意,賞此銜者,可與御前侍衛(wèi)、一樣,成為內廷近御之臣,并經常奉差、執(zhí)事。
這可是個好差事,因為御前侍衛(wèi)靠近皇帝,職位清高,升遷那簡直是不要太容易。
安國公顧不得陳思原是否愿意,直接一口答應:“陛下圣裁!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話聽著開始的時候皇帝還挺開心的,聽到后邊那句“吾皇萬歲萬萬歲”的時候,他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條麻繩。
他不喜歡聽人稱萬歲。
因為這世上沒有能活萬歲的人,如果有,那人一定是石頭做的。
他看向安國公的眼神里有了一絲責怪:“愛卿莫不是忘了?朕早說過這老一套的恭維可以省去,這個世界上的人能夠活百歲已經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自認為是個開明的君主,一心成為千古一帝。這和臣子的關系當然是親密一些為好。
君不見,他都能容忍下一個天天在朝堂之上指著他鼻子罵的大學士!
這要是放在前朝,或者不是他想要博一個“以人為鏡”的名頭來為自己成為千古一帝添妝,那人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