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次降生

　　1980年2月9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三，離過年還有7天。

　　午夜過后，陳美珍覺得自己的陣痛越來越頻繁，和第一胎生產(chǎn)前的時候感覺很像，于是推醒熟睡中的丈夫。

　　“志凱，志凱，醒一下，趕緊去把王婆子請來，我好像快要生了。”陳美珍焦急地喊道。

　　“我這就去?！标懼緞P睡夢中聽到媳婦的說話聲，趕緊起身，披了件軍大衣，提起一盞煤油燈就往外跑。

　　王婆子是村中唯一的接生婆，專門為那些去不起衛(wèi)生所和醫(yī)院的家庭孕婦接生。因為姓王，大家都稱她為王婆子，具體叫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王婆子家離得不算遠(yuǎn)，陸志凱跑出家門，朝著村東頭邊走邊跑了大約10分鐘，來到一處漆黑的院子，院子沒有大門，他直接來到了一間正屋前，用力敲了幾下門，一邊敲，一邊喊道：“王婆子，我媳婦好像快要生了，麻煩你去看看吧?！?p>　　隨著陸志凱的敲門聲，正屋的燈亮了起來。從里面?zhèn)鞒鲆粋€聲音：“好的，稍等一下，我準(zhǔn)備一下就來?！?p>　　因為提前和王婆子說過，所以王婆子知道今夜即將生產(chǎn)的是陸志凱家的媳婦。沒等多久，王婆子就出來了，肩上還掛著一個有點鼓布袋子。里面裝的應(yīng)該是生產(chǎn)時用的東西。

　　和王婆子回到家中后，陸志凱按照王婆子的囑托，趕緊去燒了一大鍋熱水。

　　燒完水遞進(jìn)屋后就站在屋外，來回走動，一根一根地抽著煙。時不時看看手腕上有點磨損的上海牌手表。

　　凌晨2點33分33秒，“哇”的一聲哭響從一間老舊的宅子中傳出。

　　“恭喜！恭喜！生了個大小子！”王婆子從隨身攜帶的布袋子中拿出一把剪刀，快速熟練地剪斷臍帶后，笑嘻嘻地對陳美珍說道。

　　產(chǎn)婆來了之后一直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等到孩子出生后剪斷了臍帶，用小被子包好放在了陳美珍的身旁，然后才走出屋外。

　　“恭喜！恭喜！是個帶把的兒子！快進(jìn)去看看吧，百露那天一定要請我喝喜酒?。　蓖跗抛有貙χ驹谖萃獾年懼緞P說道。

　　“一定，一定，大半夜的還麻煩你跑一趟?！标懼緞P一臉笑容地向王婆子表示感謝，并拿出準(zhǔn)備好的5塊錢遞過去。王婆子也高興地手下了。

　　5塊錢對于當(dāng)時月工資只有24塊錢的陸志凱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第二個孩子出生后用錢的地方更多了。

　　陸志凱沒有再繼續(xù)想更多，把王婆子送走后趕緊進(jìn)屋去看媳婦和兒子了。

　　陳美珍滿頭是汗，頭發(fā)散亂地貼在額頭上，慢慢偏過頭看著躺在身旁的兒子，剛才的順產(chǎn)已經(jīng)完全透支了她的體力，雖然這是第二胎，但是生產(chǎn)時的疼痛依然讓她感覺快要疼死了，不過看見兒子正睜著黑黑的大眼睛看著她，嘴角微微揚(yáng)起，陳美珍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陳美珍笑著對丈夫說：“志凱，給你生了個兒子，你看看二寶是不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啊?！?p>　　“你看看，長得也像你啊，辛苦你了，美珍！”陸志凱輕輕地抱起了兒子，把兒子的小臉對著媳婦開心地說道。

　　陳美珍虛弱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兩層棉被，不過身體總算覺得輕松了。孩子能順利生下，并且還是個男孩，讓陳美珍覺得再疼也是值得的。

　　頭頂?shù)陌谉霟舴褐S色的光，開關(guān)是燈泡附近的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一直連接到躺著的床邊。拉一下是開，再拉一下就是關(guān)。

　　發(fā)黃的舊報紙貼在床靠墻的一面，一些破損的地方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里面的黃色泥土和突出來的蘆葦桿。

　　床尾邊上放著一口大木箱子，那是結(jié)婚時唯一的嫁妝。

　　這間鄉(xiāng)下的房子很小，只有30平米左右，還隔成了傳統(tǒng)的三間，進(jìn)門是客廳，兩側(cè)是臥室，沒有廚房，廚房是在門外搭的小棚子，棚子里是泥土壘的灶臺。

　　家里的條件不好，但是陳美珍并不覺得辛苦，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胎生女兒，第二胎生了個兒子讓陳美珍覺得人生算是圓滿了。以后只要慢慢把孩子養(yǎng)大就可以了。雖然二寶的出生是違反計劃生育的，但是即使罰款也要生。

　　陳美珍打算身體修養(yǎng)幾天就帶著剛生下的兒子去娘家待一段時間，躲開計生委的上門罰款。

　　在農(nóng)村，自從計劃生育政策實施以來，許多第一胎是女孩的家庭都不管政策，接著生第二胎，直到生下兒子為止。傳宗接代和養(yǎng)兒防老是他們傳統(tǒng)的思想。即使家庭條件無法負(fù)擔(dān)更多的孩子，只要沒生下兒子就會一直生。

　　陳美珍的姐姐和姐夫已經(jīng)有了4個孩子，可惜運(yùn)氣不好，都是女孩。最小的一個半月前剛出生，目前帶著剛出生的小孩到姐夫的親戚家躲計生委去了。陳美珍知道姐姐還會繼續(xù)生，直到兒子出生為止。

　　受到姐姐的影響，陳美珍也想生個兒子。第二胎就能生下兒子，讓陳美珍覺得自己的運(yùn)氣很好。

　　即使自己的丈夫說過生男生女都無所謂，但是婆婆在大寶出生后的反應(yīng)，以及不愿意帶孩子，還是讓自己覺得沒生兒子是錯誤的。

　　陳美珍不愿意多想第一胎生下女兒后自己受的委屈。因為知道丈夫在外工作也很辛苦，干了一整天的體力活回到家本來就已經(jīng)很累了，所以，很少再丈夫面前說自己的委屈，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承受。

　　現(xiàn)在兒子終于出生了，陳美珍覺得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終于完成了。未來如何，以后再說吧。

　　重生的陸澤總算是再次出生了，為了不引起父母的擔(dān)心，剛出生必須要像新生兒一樣大聲地哭，這樣能說明胎兒很健康。

　　在肚中一直思考如何用記憶改變未來的陸澤，第一個沒改變的就是自己的出生日期。

　　1980年2月9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三，離過年還有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