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迸R到了分別之時,繆饒方知分別之苦并不在相識的時間長短,只要是真正交心之人,哪怕是來去匆匆,也有不舍??婐埥凶★L亦,跪下磕了一個響頭,脆聲聲地說道:“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師父無疑,這個禮,我理應(yīng)補上?!?p> “這個禮我可不敢受?!憋L亦背著雙手不大樂意的模樣,見繆饒一臉疑惑,忽而一笑,朗聲說道:“這算什么禮,不倫不類。丫頭,聽好了,依著我青云派的規(guī)矩,拜師必須磕滿三個響頭才算數(shù)的?!?p> “您老早說呀,嚇我一跳,以為你反悔了呢?!闭f著繆饒結(jié)結(jié)實實給磕了三個響頭,抬起臉來傻乎乎地自顧樂呵,“要不夠,還能再來倆。”
“起來吧,再磕十個還能助你即刻走出繆府不出?”風亦開著玩笑,繆饒卻不樂意,怕著裙擺爬起來,憋著嘴嘟囔道:“你要早這么說,我一個都不磕。”
“呵,你還有脾氣了。”
“可不是?!笨婐堉钢割~頭上的幾個紅包,“您老瞧瞧,那可是冒著腦震蕩的風險表達的誠意,你怎么能一句話就給否決了,難不成我受了這么重的傷,就為給你聽那一聲脆響???”心想,你一個修道之人,也不見得有褒姒那奇怪的愛好吧。
“怎么著,還訛上了?”風亦笑著問道。
“那敢情好啊,要能給點啥工傷費,弟子……弟子絕對感恩戴德,天天給你祈福,然后……”
“罷了罷了,別然后了,我聽出來了。我說你這丫頭,心眼挺多,才拜在門下,這就變著法子的跟為師討要禮物了?”風亦微微一笑,雖未直接拒絕,卻也反問道:“你不是已經(jīng)拿到了東西,怎么還要?貪心過大可不利于修道。”
拿到什么?繆饒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盜號了幾分鐘,她可不記得風亦送了什么東西給自己,身上身下摸了一番,倒是懷里有一個荷包,可那是景予給的呀,莫非?繆饒取出荷包,捏了捏,說實話,比裝了支票的紅包還薄的沒有手感,更別說有啥禮物了?
“是這個?”繆饒舉著荷包看向風亦。
風亦先是一愣,隨后仰天大笑,背過身去笑的直不起腰來,連連擺手,“我可不記得給過你這個。”
繆饒腦子一轉(zhuǎn),心想也是,風亦好歹也是個金丹以上的修為,送人送個娘不兮兮的裝飾品,這也太說不過去了,怎么著也該是法寶秘籍啥的吧。既然已經(jīng)給了,那就只有一個說法,被景予這混小子給掉包,私吞了。
“東西給我,這玩意兒我不要,還你?!笨婐埌押砂f上去,同時在景予面前伸出左手,討要本就屬于她的東西。
“我,我……”景予一向裝的老氣橫秋的沖動家伙,這會兒小臉憋得通紅,好像有什么難以啟齒似的。好半晌,景予才扯著繆饒的袖口拉到一邊,以免被風亦看樂更多的笑話。
他甚是難為情的樣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那個,那個,東西在里面,父親給你了十滴靈液,一滴等于一年的靈氣吸入量,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是比起丹藥,靈液的藥效更加溫和,最適合你現(xiàn)階段使用,能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等你體內(nèi)璜草的余毒清除,需要突破練氣期的時候服用,勢必事半功倍。還有,父親讓我告訴你,修道切忌不可好高騖遠,須腳踏實地,丹藥終究只是輔助,萬不可過分依賴。”
靈液的作用,繆饒多少知道一些,去年為了讓繆峰突破,繆云霄給過幾滴,據(jù)說還是花了大價錢購買來的??上Ч〈钩桑痹簺]少被數(shù)落,繆峰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十滴靈液在景予眼里或許算不上什么,只是區(qū)區(qū)幾年的靈氣罷了,但在繆饒這里已經(jīng)是不敢妄想的奢侈品了。
她是繆家的人,卻不得繆家一點關(guān)心,反而是風亦父子,相識不到一天,卻能全力相助,又贈送修煉資源,她繆饒何德何能?
繆饒小心翼翼將荷包收緊懷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放心吧,道理和厲害我還是懂的,我會將好鋼用在刀刃上,絕不會為了一時的修為干出揠苗助長的蠢事?!?p> “那就好,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們也該走了?!本坝韬孟裨谔颖苁裁矗掖颐γ鸵x開。
“等一下?!笨婐垳惤坝?,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呢?”
“什么?”景予看著近在眼前的少女的笑臉,粉粉嫩嫩,雖然稚氣十足,打扮簡單,全然沒有半分女子之態(tài),可那張臉,就是莫名的讓他喜歡。如此一想,臉上剛褪下的紅又躥了上來,景予趕緊識趣地移開目光。
“荷包啊,師父說他沒送過,可不就是你的東西了?”
“那個……”
“哪個?”繆饒故意又取出荷包,在景予眼前晃了晃。
景予一把搶過,賭氣似的狠狠塞在繆饒手里,聽著繆饒笑的暢快,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干了多么幼稚的事情。那荷包,可不就是繆饒手里么,哪里需要自己多此一舉?景予有些懊惱,咳嗽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咳咳,那個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念想,我一個男子漢要那個玩意兒干什么,給你們女孩正好。你,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你也別多想,都是父親的錯,他就給了我十滴靈液,當時大廳內(nèi)人多眼雜的,我也不能當眾給你個瓶子,太顯眼了,就拿荷包裝了……我……”景予扣著手指甲,昂著頭故作輕松樣。
繆饒撫摸著荷包,上面繡的山水明明是死物,偏偏感覺在動,就憑這一點也大概知道不是個簡單的東西?!安皇悄隳赣H留給你的念想嗎,想必很重要,給我了沒關(guān)系嗎?”
“一個極其普通的儲物袋而已,你要不喜歡,就還給我吧?!本坝枵f著又要伸手去奪,繆饒略一讓躲了開來,揣回懷里,笑瞇瞇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傲嬌!”
“你說什么?”
“我說我正缺一個儲物袋,這個禮物我挺喜歡的,我收下了。”
“這還差不多,像是個朋友該說的話。”景予這才抿嘴一笑,又擺出老氣橫秋的樣子來。
“都說完了?”風亦的嗓音恰是好處的傳來,又毫不給自家兒子半分面子,戲謔道:“景予,天色也不早了,你莫非是留下來住一晚不成?”
“來了?!本坝柽@才知告別的難處,拉著繆饒婆婆媽媽地叮囑了一大通,像是怕繆饒會忘記似的,再次說道:“唐家演武,你可必須要去。”
繆饒有些無奈地笑了,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吧,你都說了幾次了,我絕不會食言的?!?p> 景予不舍地跟繆饒揮揮手,一步兩回頭地跟著風亦走了。沒走出幾步,風亦忽而頓住,轉(zhuǎn)過身來,極其嚴肅地說道:“丫頭,那枚戒指不是凡物,在你沒有足夠的本事對抗繆家之前,還是不要現(xiàn)于人前為妙?!?p> 戒指?繆饒下意識地摸向袖子里,剛要請風亦幫她看看戒指的來路,再抬頭時,眼前早已沒有了他們父子二人的身影。
又是戒指!那枚戒指本就不平凡,自然有獨特的靈氣和味道,風亦能看出來,繆饒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居然會被他專門提醒。那么,這枚戒指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母親又是從何處得來?這么貴重的東西,為何獨獨送給了自己,卻沒有給繆峰也準備一份?繆饒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卻又無從問起,無人可問。
繆饒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頭緒,反而腦子更加混亂。算了,眼下更重要的也不是戒指,繆家上下正等磨刀霍霍,等著她淪為魚肉呢,這個時候怎么能輕易分心?至于戒指,拜入了青云派之后,再找風亦打聽也為時不晚。
繆饒打定了主意,也就沒有了任何顧慮,腳步不停地往北院走去。
一邊走著,繆饒又在想,幸好今天有了這個插曲,不然她肯定帶著戒指找去了當鋪,彼時能不能留個全尸都不清楚呢。現(xiàn)在想來,正是感嘆運氣的青睞。又一想,萬一遇上其他高人,也看出自己身上帶著這枚戒指,豈不是完了?
對了,儲物袋能隔絕所裝之物的所有氣息??婐堃换氐奖痹海⒖虒⒔渲阜湃牒砂鼉?nèi),此時不得不感嘆景予的先見之明,好在自己沒有忸怩,收下了這個荷包。
繆饒將荷包貼身收好,拿出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字據(jù)仔細地讀著,感受著遲到了的喜悅。字據(jù)上書不加干涉,去留自如幾字,雖是為難放逐之意,卻足以讓她重獲一定的自由,再也不是繆家囚禁在北院的牢犯了。
這只是第一步,通過了唐家演武,拜入了青云派,那才是她真正的自由。再往后,踏入修道之門,還有更加遙遠的路需要走,她如果不想再像今日這般被繆家,被隨便一個人拿捏,就必須成為一名強者,坐進觀天絕不可能會有出路。
繆家案子發(fā)誓,她不會讓自己再受現(xiàn)在的窩囊氣。
想到了這里,繆饒熱血騰騰,渾身都是用不完的精力,跑到院子里,又是倒立俯臥撐,又是負重俯臥撐,跟個受虐狂一樣,全然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不把自己累趴下都舍不得休息一會兒。她要在可塑性最強的時候,把丹田擴張到最極致,打下萬層高樓最堅實的基礎(ch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