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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諸邪

第十五章 東山有柳

蕩諸邪 叔鼎 3081 2019-07-24 22:57:45

  賈湖刻背著手,現(xiàn)在殿門口,一腳踩在門檻上,那一聲炸雷過后,原本皎月高懸的天空,陰郁了起來。

  一片片黑云聚集,布滿了天空。

  “上面的朋友。聊聊?”賈湖刻轉(zhuǎn)身回到炭火旁,繼續(xù)烤著火,“門沒關(guān),別忘了帶上?!?p>  “聽聞道家倡導(dǎo)道法自然,遵從上蒼意志。未到開春,先降驚雷,道長怎么看?”來人頭戴網(wǎng)巾,外罩斗笠,身穿葛麻直身,腳蹬皮扎,穿著一雙尋常坊間的青色葛布鞋。

  “都是騙鬼的,我從來不信?!辟Z湖刻抬了抬眼皮,“好劍?!?p>  那人解下劍來,遞與賈湖刻,笑道:“巧的很,我也不信?!?p>  劍身長三尺六五,重九斤,上刻云紋篆字,古樸大氣,不甚華麗,將指彈之,鐵骨錚然。

  “可有名字?”賈湖刻問詢。劍身湛湛寒光,使他瞇起了眼。

  “吾東山柳,劍名朝天子。”語氣傲然。

  賈湖刻點(diǎn)點(diǎn)頭,寶劍入匣,說道:“請坐。”

  東山柳面無表情,盤腿坐下。

  “昔圣人在世,有東瀛扶桑國覲獻(xiàn)寶物,為一刀一劍,乃前朝制式,上代神匠干將莫邪所造,因五國亂戰(zhàn),流落扶?!辟Z湖刻輕聲說著這把劍的由來。

  東山柳坐直了身子,面容肅穆。

  指間摩挲著劍鞘的云紋,精銅所制的劍鞘上,布滿了磨痕與刀劍相間的劃刻。

  “劍名為八聲甘州,刀名為一枝花犯。圣人著令軍器監(jiān)依前朝四字珍品神兵樣式,取玄精之鐵,火巖之銅,寒鐵金銅,督造神兵佳品,以三字為尊,意為更勝一籌?!?p>  “于是第一批軍器監(jiān)所造,皆神兵利器,熠熠生輝,圣人賜朝中梁柱,與有榮焉。你這把兵器,是第二批詞牌造物,軍器監(jiān)采取熔金寒火之術(shù),將礦石與神材同鑄,所造兵刃,更具威力?!辟Z湖刻戀戀不舍將這把長劍遞還給東山柳,嘴里還說著:“有十二劍賜與當(dāng)世劍圣,換得天下劍宗支持。你便是這劍宗中人。”

  東山柳點(diǎn)點(diǎn)頭,拱手道:“道長胸中溝壑,所見所聞,在下佩服。不錯,我?guī)煾福钱?dāng)世劍圣?!?p>  賈湖刻一改剛才正經(jīng)模樣,笑嘻嘻的問道:“傳聞劍圣入宮教授皇帝劍技,你可知這幾年皇帝學(xué)得劍圣幾重功力?”

  “圣上英明神武,聰慧過人,自然是進(jìn)境神速。”東山柳敷衍的說著,心想這道長雖然看起來年紀(jì)輕輕,真是天真爛漫。

  “說說,你見過皇帝嗎?皇帝長啥樣?”賈湖刻聽他這么一說,自然認(rèn)為劍圣教導(dǎo)皇帝劍技,東山柳一定隨侍左右。

  東山柳搖搖頭,說道:“說見過吧,其實(shí)倒也沒見過。”

  “請講?!辟Z湖刻會意,盤腿坐端正了些。

  “第一次,我隨師父入宮,師父交待,皇帝不棄,我等山野粗鄙之人得以蒙圣恩,進(jìn)宮面圣,不得無禮沖撞圣駕。吩咐我目光所至不能離開地面,于是當(dāng)圣上召見之后,命我可以觀瞻圣容,我也沒敢抬眼相看,只看到皇上穿著的一雙褚黃色的靴子,上面描龍繡鳳煞是好看。”東山柳陷入了回憶中,眼神怔怔的看著前方。

  “后來有幾次隨師父入宮,都是行禮之后便退在小校場之外等待。每每所見都是皇上和師父并肩而立?!睎|山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就是沒能得見圣容?!?p>  見賈湖刻有些失望,東山柳忙說道:“雖然沒能見到龍顏,但我在圣前有幸聽得綸音,溫和玉潤,很是好聽?!?p>  賈湖刻好奇的問道:“你能學(xué)一下嗎?”

  東山柳聽了連連擺手,“別…我哪能學(xué)圣上說話,這是…這可是大不敬…”語無倫次起來,臉上因?yàn)橹弊兊眉t彤彤的。

  賈湖刻看著東山柳窘迫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我沒有學(xué)過圣上說話?!睎|山柳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還在編,你若沒有,眼神閃躲除了是想偷我殿中東西,就是心中有鬼?!辟Z湖刻笑瞇瞇的看著他,“我猜你一定有師兄弟,他們羨慕你能跟著劍圣入宮,所以纏著你讓你給講你的所見所聞。”

  東山柳本來臉頰飛紅,現(xiàn)在更是像喝醉了酒,連連擺手道:“你可別瞎猜,我?guī)熜值茈m讓我講述宮中見聞,我也沒學(xué)過圣上綸音啊?!?p>  賈湖刻正色,說道:“東兄,我是開玩笑的,抱歉啦?!?p>  東山柳擺擺手,“沒事,我遇事愛著急,讓你見笑了。”

  “東兄,你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奉師父令,來京有要事處理?!?p>  “我猜,是保護(hù)皇帝?”賈湖刻狡黠一笑。

  東山柳擺手,“道長,師尊有令,事關(guān)重大,我不能告訴你。”

  賈湖刻聳聳肩,不在問他這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你劍技達(dá)到什么層次了?”

  “不知道,我?guī)煾搁T下,并沒有層次等級之說。不過按照劍宗的說法,我應(yīng)該是少師之境?!睎|山柳解釋道。

  “那皇上都是自稱朕嗎?”

  “倒不是,皇上經(jīng)常自稱寡人,有時也會稱孤,你怎么和他們一樣…”東山柳說著說著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瞪大了眼睛指著賈湖刻,“你,你怎么套我話!你…”

  賈湖刻擺擺手,“得了。我就是確定一下,我在觀里還喝酒吃肉目無尊長踢長老屁股呢,你放心,我是不會說出去的?!?p>  東山柳有些不信,“你一個出家人踢長老屁股?目無尊長?你還喝酒?”說著眼睛瞪的更大了。

  “嗯,你看,你現(xiàn)在也知道我的秘密了吧。咱倆扯平了?!辟Z湖刻沖他眨眨眼。

  東山柳學(xué)他,也聳聳肩,表示這事過去了。

  “東兄,那你在我殿上是避雨嗎?”

  “不是,我在等一個人?!睎|山柳想起一個自己下山之時,有一個老道人去門中拜訪師父,在山門前對自己算了一卦,告訴自己在這里有一個人會和他相遇,然后怎么怎么辦。

  賈湖刻眼看這人又在出神,不禁出言打斷,“我掐指一算,你要和這個人交手?!?p>  “你怎么知道?”東山柳愣了。

  “而且你會輸?!?p>  “哎,那個老道長不是這么說的,他說…”東山柳正和賈湖刻解釋著老道人的卦象。

  沒想到面前這位年輕道長,突然出手了。

  “啪!”東山柳還沒回過神來,雙手兀自舉在胸前還想說些什么,額頭已經(jīng)中了一招。

  哎呦一聲,抱住了頭躺在地上打著滾,在他額頭中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一個大包。

  “你怎么打人??!”比起疼痛來,他更想知道眼前這個道人究竟犯了什么病。

  賈湖刻嘿嘿一笑,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施了個禮,說道:“東兄,承讓了?!?p>  東山柳莫名其妙,捂著腦門坐了起來,疼得臉都抽搐了,咧著嘴說道:“你就是那個要和我交手的人?”

  “不才正是在下。”

  “你們道門中人真是厲害啊,這都能算出來?!睎|山柳的智商終于轉(zhuǎn)了回來。

  “說吧,我?guī)煾缸屇銕Я耸裁丛??”賈湖刻盤腿坐在地上,有些興奮的看著東山柳。

  他真的好久都沒有見過師父了。

  他老人家百忙之中,竟然還惦記著自己的功夫是否進(jìn)步了,于是找了這么一個對手來試探。

  想起那身上穿著破道袍,蹬著洗出白漿的道鞋的老人,心里就暖烘烘的。

  東山柳看著賈湖刻期待的樣子,愣住了。

  “怎么,你忘了?”

  “倒是沒忘,”東山柳揉著額頭,回想道:“老道長說我一路上很順利,不過到了京城前需要經(jīng)過這個道觀,來等一個人,并會和他交手。老道長還說我必定會敗,當(dāng)時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來,我連你一個腦瓜崩都沒躲過,我是輸?shù)男姆诜?。?p>  “然后呢,我?guī)煾高€說什么了?”賈湖刻聽道師父的消息,很高興,耐心的聽他講下去。

  “老道長問我要了三兩銀子,說是卦金。”

  賈湖刻撇撇嘴,“你還給了?”

  看到東山柳確定的表情,賈湖刻不禁嘆氣,“他是沒錢買酒了。你也是,聽他忽悠你…”

  東山柳一攤手:“沒忽悠啊,這老道長說的,不都成真了?!?p>  “得,你繼續(xù)說吧,他老人家還說什么了?”賈湖刻翻了個大白眼。

  “呃…他說我輸了,挨了打,就躲過這個劫難了?!睎|山柳有些無奈的說道,“你說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有什么劫難,就這樣稀里糊涂的躲過去了?”

  賈湖刻一拍腦門,“你等下,你說我?guī)煾附淮悖憬褚拱ち舜?,就躲過劫難了?”

  “是啊,沒錯?!睎|山柳點(diǎn)頭,“你又想起什么了?你可離我遠(yuǎn)點(diǎn),我腦袋疼?!?p>  賈湖刻笑了笑,沒理會他,往懷里一摸,掏出一張黃色的字條,上面有朱砂的字跡,攤開給東山柳看,“諾,這就是我?guī)煾概R走時留下的字條,讓我今夜打開,我差點(diǎn)給忘了?!?p>  東山柳探頭一看,上面字跡龍飛鳳舞,字體雍容華貴,下筆蒼勁有力,就是這寫的字,讓他氣歪了鼻子。

  一指賈湖刻,“好啊,你師徒倆合伙捉弄我。”

  賈湖刻拿過來一看,不禁啞然失笑。

  只見上面八個大字——東山柳來,揍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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