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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諸邪

第二十六章 演員

蕩諸邪 叔鼎 1246 2019-08-11 22:46:38

  良久,皇帝平復了心緒,回過身來,卻發(fā)現(xiàn)賈湖刻已不見蹤影。

  “陛下,賈道長回太虛觀了?!眲①t輕聲說道。

  皇帝坐了下來,他真的累了。

  “賈道長臨走前,說天降祥瑞,龍神相助,消災減難,必是我大明有圣人明君,感動上蒼?!眲①t的聲音有些異樣,“賈道長吩咐,應告祭上蒼,以示崇敬?!?p>  皇帝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想說什么,于是頜首不語。

  東山柳坐在方凳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地上一層冰霜,手里還抱著那暖手爐。

  皇帝穩(wěn)定心神,賈湖刻臨難發(fā)問,對他觸動很大。

  平日里,凈是劉賢之流,歌功頌德。

  自己是對外征戰(zhàn)有利,但百姓仿佛不需要這些。

  百姓之中,贊揚皇帝英明神武者大有人在。

  可真正對民生有所改變之事,登基這幾年來,不曾有過。

  每每征戰(zhàn),征收糧草被服,都是委派官吏行事。實在不知這京師之外,民有怨否?

  文官武將,連農事都不懂,還妄自和皇帝談民生之計。

  父皇在世,留下了太多的財富,已致自己登基以來,做的那些事:征、殺、戰(zhàn)、守。實則依靠先人之福,若無先皇四十年勵精圖治,哪來今日的大明。

  “我不及父皇萬一。”皇帝喃喃說道,語氣平緩之極。

  三年征戰(zhàn),已震懾四夷,如今也該學父皇,為百姓做些實事了。

  還有,這無夜衛(wèi),洞吉侍,皆從官階、宮中選拔而來,太明白官場之事,如果私權過大,必會擾亂朝綱。

  江湖俠者,該提上日程了。

  朕一心為民,也算是俠者吧。

  皇帝思緒萬千,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覺得手腳冰涼,抬頭一眼便瞥見了東山柳,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發(fā)呆,開口問道:“師兄,手中所捧何物?”

  “沒…沒什么。”東山柳嚇了一跳,“陛下…是賈道長的暖手爐?!?p>  “哦?賈道長道法高深,今日留下此爐,定有所啟示。呈上來與朕觀瞻。”皇帝心中一喜,正好拿來暖暖手。

  東山柳撇撇嘴,劉賢上前捧過暖手爐,乍一接過,一股暖意由手心直通心窩,真是渾身舒泰,整個身子都覺得熱烘烘的,竟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劉賢眉開眼笑,呈在了皇帝面前,皇帝見他一副呲牙咧嘴模樣,不禁有些好奇,伸手捧過暖手爐。

  “嗬,暖和啊。”皇帝不禁舒服的打個冷顫,這一下身上的寒意都一驅而散,感覺著暖手爐中傳來的溫度,一陣陣激蕩著血液,整個人精神都好了許多。

  劉賢戀戀不舍的看著皇帝捧著暖手爐,不經意的瞥到了東山柳,這貨竟呆呆地直視著皇帝,全然忘了禮數(shù)。

  劉賢下了臺階,步履輕盈來到東山柳身側,躬身。

  “東山先生,”劉賢喚他一聲。

  東山柳才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盯著那暖手爐。嘴巴微張,好像在說些什么。

  劉賢也明白,東山柳知道這暖手爐的好處,他可是揣了有段時間,包括剛才冰雨驟來之時,估計這城樓上千余人,屬他最舒服,絕對不冷。

  劉賢輕輕一笑,說道:“東山先生,奴婢要去為陛下斟茶暖暖身子。不知東山先生常年雪山修行,這飲茶的口味,可有什么偏好?”

  東山柳回過神來,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在雪山上沒什么好茶喝,給我來碗冬不隆東茶就好。”

  劉賢聽了想罵娘,我就是禮貌的問問,你還真想我給你端一杯茶啊,再說了冬不隆東茶是什么勞什子?

  雖然心里不爽,但還是陪著笑走了出去。

  “升殿。”皇帝微笑的看著這兩人的模樣,淡淡說道。

  一旁隨侍的太監(jiān)尖聲唱道:“群臣進殿?!?p>  玉珞旁的大臣們整了整著裝,上得玉珞,紛紛行禮。

  其中一人捂著臉跟在最后,一言不發(fā),正是監(jiān)察御史魏延家。

  正七品監(jiān)察御史,魏延家素來是誰都敢申飭,朝外儒生尊他不畏權貴,稱他當世君子。

  魏延家是舊歷二十七年登科進士,因彈劾上任大學生韓廷壽,于大殿之上圣駕之前直言不諱,得到圣人賞識,做了監(jiān)察御史,實則是御史臺僉都御史之下十三道監(jiān)察御史第一人。

  今夜因出言無狀,被左相王越賞了一巴掌。

  但是群臣中躍躍欲試的,不止一人。

  看來著監(jiān)察御史不好做啊,要不是陛下垂憐,賜予御史臺上可彈劾天子,下可申飭各級官吏的權利,自己這小命早不知被誰給取了。

  大明的御史,只對皇帝負責,觀察著朝內外的官吏情況,有風吹草動都會上書彈劾。

  就像每個班都有一個打小報告的人。

  雖然被朝中諸臣不恥,甚至咒罵。

  但只要皇帝開心,就可以了。事無巨細,皆可彈劾。

  今夜都御史大人不在,不然一定會彈劾那王越,竟然當著朝中肱骨的面,責打大臣,大明律文人不得受體面之刑,哼,等我下了朝,收集一些證據,聯(lián)名監(jiān)察御史同僚,好好參他一本。

  魏延家正捂著腮幫子跟在群臣隊伍后面想著呢,感覺有人點了一下他后背。

  回頭一看,是僉都御史宋正清,老大人一臉的風霜,看了他一眼,然后繞到前面去了。

  留下魏延家驚魂不定的站在原地。

  “圣上,遲璠來遲了,還請恕罪。”玉珞上地板被踩的吱吱作響,遲璠甲胄鮮明登上殿來,頭戴鳳翅盔,身披山文重甲,左手佩戴御賜環(huán)臂甲,右手解下佩劍,遞給了殿前武士。

  皇帝看了只想笑,這遲璠,方才下城之時,還穿著尋常甲胄,去城中疏散百姓,穿這么重的戰(zhàn)甲行動不便。

  不用多說,知道有人說他壞話,穿上御賜的甲胄,來討說法了。

  魏延家怯弱的縮了縮腦袋,往人身后躲了躲,心說壞了,本朝天子喜武抑文,重用武將。

  而且,書院的門下,文科班的弟子都是弓馬嫻熟,一個個龍精虎猛,那手伸出來青筋暴突,人人可開四石之弓。尤其是那先皇朝太師趙云旗,先皇圣人在世時,有無夜衛(wèi)指揮使嚴太宏殿上作亂,趙云旗先請圣人誅邪令,后將嚴太虹徒手擊斃在圣人殿前。之后書院所教學子,在京城人人尊敬。

  許多權貴大名,以將自己的孩子送進書院讀書為榮,其中不乏屢次不中者,也有富家浪蕩子弟。

  但凡進了書院,如同脫胎換骨,一個個隨著授課先生白天習弓馬,耕田做農事。授課先生傍晚才開堂授學問,每日如此,散學之時往往星辰滿天,但沒有一人說苦。

  但所教之學,與理學全然不同,與王夫子的新學相比也有所改變。

  弄得現(xiàn)在京中大儒,有開通者,都去書院修習。

  最近聽說王夫子受邀,前去書院教授新學,與書院教員互相印證,已有一月時間未下山了。

  魏延家心里嘆息,自己怎么就如此嘴欠。

  “遲愛卿替朕分憂,無罪?!被实畚⑽⒁恍Γ_口說道。

  遲璠聞言,咧嘴一笑,然后到了臺階前跪下,放聲大哭。

  真是悲悲慘慘戚戚然,令人聽聞,心有怮動。

  遲璠咧開大嘴,號啕大哭。

  大約過去一刻鐘,漸收悲聲,遲璠擦擦哭的紅紅的眼眶,梆梆梆磕了三個頭。

  “圣上,臣還有防務在身。臣去了?!边t璠伏在地上,大聲說道。

  皇帝無奈的搖搖頭,“遲愛卿,有什么委屈,朕給你做主?!?p>  “將在外,為主分憂,內有嫌隙,誣言臣貪生怕死,棄主逃命。請圣上明斷。”遲璠心中一喜,裝作很委屈的說道。

  “刑部侍郎康泰,”皇帝只好叫人,“誣言當朝大員,依律如何?”

  康泰出班,躬身回道:“回稟圣上,誣言之罪一經查明,遣歸原籍,永不錄用?!?p>  皇帝點點頭,就看著文班中一人如遭雷擊,撲通坐倒在地。

  文班群中宋正清臉色鐵青,心里罵道:這個魏延家,真是以為一幫酸腐儒生為他高呼喝彩就覺得是當世君子剛正不阿,還敢指責皇帝身邊的紅人。

  幸虧沒定他妄言軍事之罪,不然殺頭都是難免的。

  宋正清想起來遲璠剛剛來的時候,沖他眨了眨眼,明白了過來,這遲璠真是心思深沉,如果魏延家被定妄言軍事之罪,御史臺上下必然會憤懣,到時候不論遲璠做什么都會被御史們惦記上。

  如此只是定魏延家誣告之罪,發(fā)回原籍,倒也沒有觸怒同僚。

  宋正清真是心里五味雜陳,都說這遲璠人如其名,好廚中藝。誰能想到,連左相王越都說遲璠平庸之人,今日卻擺了他一道。

  “謝陛下為臣主持公道,臣肝腦涂地難報陛下知遇之恩…”遲璠再次叩首,嘴里高呼:“陛下明察秋毫,圣明賢德,實乃大明之幸,我等臣子之幸。陛下言出法隨…”

  一句一句馬屁拍的,眾臣都皺起了鼻子。

  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說道:“去城外接管防務,宣符宣明上城述職?!?p>  “好嘞,臣定不辱命。”遲璠叩頭起身,無視眾臣鄙視目光,大步流星走出了玉珞,下城去了。

  皇帝苦笑著搖搖頭,淡淡說道:“眾愛卿,山南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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