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菡慢慢蹲下,把睡醒的奶狗放在地上。
奶狗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重新找回重心后,撒著腳丫子歡快地跑了起來,跑出一段距離后,回頭看了一眼,安靜地等著沈嫣菡。
沈嫣菡慢慢直起了腰,鈺棋忙扶著了她的手臂。
“留下他們,我才能讓他安心啊?!?p> “公主?”
沈嫣菡卻是不再說一個字了。
側(cè)院。
馬翠坐在花廳,看著院子里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臉色黑得能滴墨。
齊成中心煩,本著眼不見為凈的心思,到了前院,本想在書房坐坐,卻被小廝告知,這是公主府的書房,放了很多機(jī)密東西,不對外開放。
屁的不對外開放!
齊成中氣得罵娘。
他都不知道在書房待了多少次了,他那個姨娘就是在書房里懷上的。
早不對外開放,晚不對外開放,偏偏這個時候,什么意思!
“娘,你說那死丫頭怎么敢?”同樣心里不平的,還有齊思安。
“她有什么不敢的,她可是公主?!?p> 馬翠尖酸的聲音,讓齊思安心里的怒火更重,“公主又怎么了?公主也是表妹,我們是一家人,我們來投奔她,她一副要不完的嘴臉,什么意思?她是公主,可她娘就是個鄉(xiāng)下女人,又不是我們拉低了她的門檻,她把氣撒在我們身上做什么?”
“你當(dāng)外面的那些人是死的?”齊思寧突然開腔,嚇了齊思安一跳。
后者不依不饒,“聽到了又怎樣,就是告訴了她,她也不能把我們怎樣!”
沈嫣菡是公主沒錯,可他們也確實(shí)是沈嫣菡的親戚,沈嫣菡真要把他們攆出去,外面罵的還是她!
他們可是在公主府“照顧”了沈嫣菡兩個月,她這么無情無義,還怎么在圈子里混?
這個時候的齊思安還巴不得沈嫣菡對他們做點(diǎn)什么呢,這樣他們才有機(jī)會鬧大,敗壞沈嫣菡的名聲。
蠢貨!
齊思寧在心里咒罵了一句。
馬翠及時開口道:“安安,注意你的說辭,這里到底是公主府,這些人都是她的人,關(guān)上門你怎么鬧,娘不管你,可現(xiàn)在,你給我規(guī)矩點(diǎn)。”
被指名訓(xùn)斥,齊思安不滿地嘟囔了幾句,緩過氣后,嘴巴閑不住地說道:“娘,那個客院我去看過了,別說比側(cè)院了,比偏院都整整小了一半多,我們怎么住?”
自從到了公主府,齊成中和馬翠就主動住進(jìn)了側(cè)院,而齊家的兩個姑娘則住到了偏院,兩個姨娘也占了一個偏院。
“以前在鄉(xiāng)下,我們住的還沒有客院一半大,不是一樣住了那么多年?”馬翠嘴里說著安慰的話,可語氣十分尖酸、自嘲。
“那怎么能一樣?”齊思安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鎮(zhèn)上的房子雖然比不上公主府,可與我們當(dāng)初的身份相稱,那房子在鎮(zhèn)上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畢竟,我們在鎮(zhèn)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那個時候還沒有那幾個,我們一家人住著,自然舒服?!?p> 馬翠黑了臉。
齊思安說的那幾個,是齊成中被封了爵位后納的姨娘和通房。
對這幾個女人,馬翠倒很放心。
畢竟在公主府里,這幾個人就是心里有幺蛾子,也不敢在死丫頭的地盤囂張。
她是死丫頭的長輩,打她的臉,就是打死丫頭的臉,到時候,連辯解的機(jī)會都沒有。
“先把東西搬過去再說,娘會安排妥當(dāng)?!?p> 嘴里說著逞強(qiáng)的話,可當(dāng)這一家人真的站在客院門口的時候,每個人心里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竄。
不是說公主府的客院不好。
王室府邸,別說客院了,就是后面放恭桶的地方都比鄉(xiāng)下的廚房干凈。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齊成中一家人,到了京城就住進(jìn)公主府,享受了鳳朝貴族圈里最頂級的待遇,現(xiàn)在,把他們打回原形,如何甘心?
“進(jìn)去吧。”齊成中的臉色很不好,率先進(jìn)了院子。
只要人還留在公主府,他總會搬回去的。
下次就不是側(cè)院,而是主院了。
馬翠雖然是鄉(xiāng)下婦人,可齊家在鎮(zhèn)上是開私塾的,齊老爺子是秀才,有文人的清高和酸腐,又愛面子,所以在操持家務(wù)上,馬翠比一般鄉(xiāng)下婦人多點(diǎn)能力,多點(diǎn)眼力和手段。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客院就一份為四。
前院照例是齊成中的書房和會客的地方。
后院中間是她與齊成中的東廂房,兩個女兒住西廂房,因?yàn)橹挥幸婚g臥房,索性在中間放了個屏風(fēng),暫時分開,兩個女兒平均分?jǐn)偭宋鲙孔笥业膬蓚€次間,用作看書、習(xí)字、做女紅。
兩個姨娘和三個通房都分到了后面,類似后罩房的地方,和下人們待在一起。
這中間,有地方不夠的原因,也有馬翠的私心。
半夜。
司琴端著托盤,站在沈嫣菡的臥房外,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jìn)去。
在里面伺候的知書斜眼瞟了她幾眼,臉上氣呼呼的。
有恨鐵不成鋼,也有被背叛的怒火。
沈嫣菡半躺在貴妃榻上,手里拿了一本札記,上面記錄的都是些前朝好吃好玩的東西。
小奶狗溫順地趴在她小腿的位置,挨得緊緊的。
知書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沈嫣菡的臉色,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反身,朝門口走去。
輕輕關(guān)上門,將端著托盤的司琴拽下臺階,低聲問道:“你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做什么?”
“我……”
“我什么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見現(xiàn)在改朝換代了,公主身份尷尬,說句大不敬的話,沒準(zhǔn),公主什么時候說沒就沒了,我們作為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不管公主遭遇什么都會跟著公主。所以,你現(xiàn)在急于找靠山,對公主沒以前那么忠心了?!?p> “我沒有,我……”
“閉嘴,我還沒說完,”知書本就性子火爆,最見不得這種不忠不義的人,說話的語氣很沖,“你之所以搖擺不定,是因?yàn)楣鳜F(xiàn)在還是公主,你摸不清皇上對公主的心思,怕失去手里的榮華富貴!司琴,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懂。你要給自己找后路,我也明白,可你要知道,算計(jì)太多,注定要付出太多。你現(xiàn)在做得太明顯,公主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公主了,你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