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淚人

　　失去了彭飛陪伴的日子，只要能在QQ上跟彭飛互訴思念，能聽到彭飛說愛她，還能有彭飛隔著千山萬水用聲音陪伴她，她就覺得一切孤單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只是......

　　遇到好吃的，再也沒有彭飛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味道都被大打折扣；

　　在他們常去的面館，沒有彭飛幫她點她最喜歡的牛腩面了，她甚至都不敢去店里，因為那里有太多他們的回憶；

　　突然下起的大雨，再也沒有彭飛在教學樓帶著傘來接她，她站在廊下看著大雨磅礴，原來沒有彭飛的雨天，不，是沒有彭飛的每一天，生活都像死寂般毫無樂趣；

　　痛經(jīng)的時候再也沒有彭飛的悉心照顧，秦陌開始服用止痛藥，但是止痛藥只是讓她感覺不到痛，而不是治愈她。

　　異地戀異國戀的痛苦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即使他們之間的愛再濃，也抵不過距離的消磨。

　　開心時，一起分享的不是彼此；

　　難過時，連一個擁抱都得不到；

　　無助時，告訴彼此只會徒增對方的煩惱，于是自己默默地抗下了；

　　疲憊時，只能想念那個曾經(jīng)給過自己無數(shù)溫暖的懷抱。

　　秦陌以為她能扛得住的無數(shù)空虛寂寞冷的日子，彭飛也可以。

　　但是等待她的是彭飛越來越少得聯(lián)系，難得在QQ上遇到，說不了幾句話，彭飛就要去忙了。

　　慢慢地彭飛說的“我想你了”“我愛你”，敷衍大于真誠。

　　即使這樣，秦陌還是為每一次的彭飛的敷衍和失約找借口。

　　他一定很累吧才忘記我在等他；

　　學業(yè)一定很繁重吧才那么匆忙地結(jié)束對話；

　　一個人在國外很辛苦吧所以才寧愿睡覺都不找她。

　　大四的寒假，秦陌以為終于可以結(jié)束漫長的等待，彭飛的父母卻飛過去他所在的國家過年。

　　意味著她沒有辦法見到彭飛了，沒關(guān)系，暑假！我們一定可以想見的。

　　大四下學期，彭飛難得給秦陌打越洋電話。

　　秦陌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跟彭飛分享，好讓她覺得彭飛并沒有缺席太多她的生活。

　　她怕自己描述的不夠生動，形容的不夠具體，模仿得不夠逼真，彭飛會想象不到他經(jīng)歷過得一切，少有的滔滔不絕。

　　終于她還是感覺到了電話那頭，心不在焉的語氣。

　　秦：彭飛？你在聽嗎？

　　彭：啊，我在。

　　秦：不好意思，都怪我太想跟你分享我的一切了，我真的好想你！

　　彭：秦陌，對不起，你值得更好的人。

　　秦：你怎么突然道歉啊，說什么胡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彭：不是，秦陌忘了我吧，我們分手吧。

　　秦：老公，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嚇我。

　　秦陌的心從來都沒有那么慌張過。

　　彭：秦陌真的對不起。

　　兩人沉默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對方再說一句話。

　　直到彭飛說：那，就這樣了，秦陌照顧好自己，再見了。

　　秦：不！老公一切等你回來，我們當面說好不好？

　　我們怎么了？我們一直都好好的??！

　　我每天都很想你，等你回來我們再去吃那家烤魚還有我們都喜歡的牛腩面！

　　只要你回到我們身邊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秦陌此時無助地苦苦哀求，但哀求其實是最沒有用的挽留。

　　她卑微地去求彭飛不要離開她，但是其實彭飛早在231天前就已經(jīng)離開她了。

　　電話那頭卻什么聲音都沒有，秦陌此時站在5樓的窗臺前，她甚至思考是失去彭飛痛還是從這里跳下去痛，是不是跳下去就可以感覺不到她胸口的那個洞，那個痛得她無法呼吸的洞。

　　彭飛……我求……求你！堅持……下去好不好？

　　秦陌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哀求著。從來都沒有過的恐懼占據(jù)了她整個腦袋，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失去彭飛，會怎么樣。

　　她的腦袋嗡嗡的，整個頭好像都被什么東西套住，卑微的哀求似乎是從身體內(nèi)部傳到耳朵里的聲音，而不是外界的聲音。

　　聽筒仍然沒有任何聲音，突然彭飛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從外太空傳來的聲音，壓抑且拒人于千里：

　　秦陌，即使我們見面了也不會改變什么的。我會盡量想辦法回國，但是短期之內(nèi)都是不可能的。你好好照顧自己。再見。

　　然后傳來了同樣壓抑的“嘟嘟嘟”聲，電話已經(jīng)掛斷。

　　秦陌都不知道那個晚上她是如何完成洗漱然后睡到宿舍的床上。

　　她一直在腦海里想著：為什么分手？

　　可是直到淚濕了枕頭一大片，也并沒有想出一個理由。

　　她不愿意去相信什么“背叛”“新歡”“耐不住寂寞”，但不是這些又是什么？為什么？到底為什么呢？

　　到了分手也并沒有過一場爭吵，沒有一次怨懟，沒有一點的猜忌。

　　我要怎么樣才可以不愛彭飛？我要怎樣才可以停止想他？我要怎樣才可以忘記他的好？

　　秦陌也不知道那天夜里是怎么睡著的，只是睜眼醒來，所有疑問又沖出來淹沒她的腦袋。

　　提出分手以后彭飛再也沒有找過秦陌，而秦陌總是把想要發(fā)給彭飛的信息。

　　編輯完又刪，刪了又重新編輯，但是最后都是把QQ退出，然后離開學校的圖書館。

　　連自己的哀求都無法挽回的彭飛，要用什么語言去打動。

　　那時候秦陌和同學們是在一邊上課，一邊找實習單位，很快她就要畢業(yè)出社會了。

　　她根本沒有心思找實習單位，那時候她的舍友都形容她為淚人。

　　舍友輪番安慰她，她流著淚告訴他們彭飛是多好多好的一個人。

　　彭飛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制造的沒一個浪漫、陪她經(jīng)歷過的點點滴滴秦陌都歷歷在目。

　　舍友們看著秦陌病態(tài)似的訴說，好像是在告訴他們，又好像是在跟自己對話，常常都忍不住陪著她流淚。

　　這樣的秦陌讓人心疼，除了陪著她哭，似乎沒有其它安慰她的方法。

　　秦陌常常坐在書桌前看著一枚戒指發(fā)呆，她甚至想要躲避整個校園。

　　宿舍前的草地是彭飛告白的身影。

　　教學樓的樓下是彭飛等自己的身影。

　　食堂是彭飛給自己夾菜的笑容。

　　圖書館是彭飛陪著自己看書認真的側(cè)臉。

　　校園小道上都是彭飛跟自己一起的歡聲笑語。

　　......

　　所有的回憶此刻都變成了折磨，讓秦陌困這些甜蜜里，掙不開那個“愛彭飛”的枷鎖。

　　看著那枚戒指內(nèi)側(cè)的彭飛的名字，秦陌臉上的淚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如果不是眼淚證明她還活著，她就像不是活在這個世界的生命，而是像書桌這樣的死物。

　　舍友很擔心她，只能給她倒水遞給她水果，讓她吃些東西，怕這樣下去她這樣身體會出問題。

　　秦陌食不知味，但會機械般地喝下吃下。

　　后來舍友們堅持要拉她去食堂吃飯，她打完飯之后，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常常只是低頭搓著盤里的飯，眼淚滴滴答答掉入碗中。

　　直到舍友們都吃好了，她也站起身跟他們一起整理好餐具，只是碗里的飯菜根本一點都沒少。

　　上課的時候，秦陌也躲在角落，無論老師講課有多么生動，旁邊的同學笑得有多開心，她總是能流出眼淚來。

　　眼淚陪她度過了一周，秦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而且精神狀態(tài)非常的差。

　　她幾乎不主動與人交流，常常因為想起什么而默默流淚。

　　舍友苦口婆心、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都沒有讓秦陌好轉(zhuǎn)。

　　秦陌越發(fā)地安靜沉默，她變得孤僻不想讓自己影響到其他人。

　　這天秦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多么期望那時來自彭飛的消息，但不是的。

　　秦陌，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