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3層的張瑯并不清楚樓下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他甚至還不知道裝甲車已經撞進了超市里。
但是,又一次的巨大爆炸讓他一下子繃緊了神經。
他們怎么又扔炸彈!
之前還只是猜測,現在基本能肯定,這個車隊是遇到大麻煩了。誰沒事兒會把像這樣的大當量炸彈當摔炮扔著玩??!
爆炸產生的震動很快平息,墻上一層粉塵從被震得簌簌而下。
張瑯感覺得到,事態(tài)在進一步向著不利的方向發(fā)展。
他不想招惹麻煩,麻煩自己卻朝著它一步步逼近。他很可能會被卷入這個車隊帶來的麻煩之中。
啊啊啊好煩啊,我今天怎么這么倒霉,本來再普通不過的一次尋找物資,居然碰到了這么一群狠人?
張瑯懊惱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fā)。
如果情況惡化到了最嚴重的地步,那就慘了,全城的喪尸都會爆炸聲吸引過來,百分之百會形成尸潮。
不僅如此,在這末世中,喪尸可不是求生中唯一的敵人。能在現在這種末世中能活下來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有同伴的鮮血。他也不知道這一隊人是什么德行,秉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思想,要是真碰上這支車隊的人,被同為人類的家伙偷襲這種事,不得不防。
要盡量避免和他們發(fā)生交集。先不說他們?yōu)槭裁锤胰绱怂翢o忌憚——在喪尸城市里開車開槍扔炸彈,單是他們有槍這一點,就很惡心啊。
張瑯不喜歡槍。槍械固然威力大,但麻煩同樣也多。彈藥難找、開槍動靜太大、難以保養(yǎng)等等,張瑯末世前就是個真槍都沒摸過幾次的普通人,很多和槍相關的問題都不是他能解決的。這種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說他的那把弩缺點更多?裝填慢,射擊限制多還難以掌握?不,這是不一樣的。
那把弩弓,是他一個最要好的朋友生前的最愛。他的朋友對其視若珍寶,曾多次拿出來向張瑯炫耀。末世之前,他倆之前還一起去林子里用這個弩弓打過鳥,那時候起,張瑯就對他的有這把弩弓而羨慕不已。
到了現在,朋友已經不在,這把弩弓是張瑯唯一找到的屬于他東西。因此,即便它再不堪,張瑯也不會輕易把它拋棄。況且它還不是一無是處。正相反,作為一個中遠距離內狙擊用的大殺器,它生猛無比。
張瑯有十足的自信,若是他和一個持槍求生者同時在城市中求生,最終活得更久的一定是他自己。
沒有槍,他反而能活得比有槍的人更好。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在他看來,城市求生中用槍殺喪尸的都是傻子,在人類自相殘殺時,槍的作用是任何其他武器都無法替代的。人不像喪尸,不懼疼痛與受傷,對喪尸開槍發(fā)出的聲響,還會源源不斷吸引到周圍的喪尸。在槍口之下,人的生命脆弱無比。
回到當前的情況。
耳朵貼地,張瑯仔細辨認著外面的動靜。
“叫喊聲,車輪打滑聲,槍聲……到現在還沒有人的慘叫聲,車聲消失了,槍聲還在響……現在槍聲也停了?!睆埇樐?,幾分鐘過去,他邊聽邊分析。
“他們很可能已經在爆炸中全滅了。”
得出這個結論,但他依然皺著眉,沒有放松。
還沒到最后時刻,不能下定論,這支車隊的人是不是死絕了還不一定。
保險起見,還是再多聽一會兒。
張瑯心想。
沒有新的槍聲響起,車子引擎的轟鳴聲也沒有再傳出來。反倒是有一陣打鐵似的叮叮當當聲傳出,喪尸們似乎在攻擊什么金屬物品。過了一小會兒,連這個聲音也停下了。
“奇怪,喪尸這是在敲什么東西?它們用血肉之軀怎么能打出這種清脆的聲音?”
張瑯有些疑惑,卻沒能想出個之所以然來。
繼續(xù)確認一段時間,不再有其它可疑聲音傳過來。缺乏獲取信息的手段,張瑯只能將這個疑惑壓在心底,不去想那到底是什么響聲。
畢竟他不可能為了弄明白這是什么聲音,穿過樓下十幾只喪尸,去確認外面到底啥情況。
張瑯感到一陣煩悶。
他生性謹慎,對敵人的情報十分感興趣。對付喪尸的血液誘餌不一定是他的獨一份發(fā)明,但他相信,只要多了解敵人,多收集信息,總能發(fā)現適合的對付手段。
這一次這些能發(fā)出清脆敲打聲的喪尸沒有和他發(fā)生正面沖突,但日后不一定。要是能在這里多了解一下這種喪尸到底有何不同,為什么能發(fā)出這種聲音,在下次遭遇到它們時,張瑯就能多一分準備,多一點勝算。
要知道,白霜喪尸比普通喪尸是要強不少的,但它還是死了——死在了張瑯依靠信息優(yōu)勢制定的針對性戰(zhàn)術上。
“既然這么長時間,連一聲慘叫都沒有,那估計這隊人全都沒了。哼,倒霉啊,死在哪里不好,非要開車過來死到我跟前,給我添麻煩?!?p> 張瑯嘖嘴,皺在一起的眉頭緩緩放松。
“咒他們也沒用了,現在下樓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下去保準一片尸潮??磥恚认聹蕚潆x開的時候,只能去天臺,找個法子蕩到附近的樓上去了?!?p> “不過有一說一,他們搞出來的這兩下子爆炸可真夠帶勁,這到底是多大當量的爆炸???當初那個死丫頭弄的一整層樓的天然氣管道破裂爆炸,都沒搞出這么大動靜吧。”
回想著剛才爆炸的力度,像是突然記起了什么,他雙目微閉,仿佛陷入了某段有趣的回憶,嘴角罕見地向上掀起了一絲莫名的弧度。
隱約中,他仿佛看到一個黑色長發(fā)飄散,身材瘦小的女性身影,浮現在他的視野中。女子的臉龐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一層霧中。她雖然嬌小,氣場卻十分堅韌,狠辣的氣氛攪動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在顫抖。
突然,3層樓內的一只喪尸無意識地發(fā)出一聲低吼。他立馬被驚醒,黑長直的身影消散不見。順著門縫往里一看——還好,只是有一只喪尸在鬼叫,并不是發(fā)現了自己,沒準是嗓子癢癢了在清嗓子。
回憶被打斷,張瑯有些心煩。但求生還在繼續(xù),既然過往云煙已散,他就要專心于當下了。
駐足片刻,確認了沒有任何人類存活的跡象,張瑯也沒工夫去親自確認這支車隊人的死活了,他要開始忙活自己的正事,搜尋吃的。與其費心思去猜這一隊的人下場如何,不如想想怎么在背包里塞下更多的吃的來得實在。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己最重要。他無牽無掛,無需為他人煩惱,其他人的死活與他無關。
推開樓梯間的門,他開始在3層尋覓。
這一層的貨物都保存得挺完整,似乎這個小城的居民在喪尸病毒爆發(fā)后,還沒來得及到這來搶物資,就全變成了喪尸或是喪尸的口糧。
轉過幾個轉角,期間在一個柜子后暗殺了一只四處亂撞的普通喪尸,甚至順手補充了一顆戰(zhàn)術武器——血液誘餌,張瑯終于來到了指示圖中顯示的零食貨架。
看著眼前的目標,張瑯被驚呆了。
這,這,這真是萬萬沒想到??!
這里的貨物,居然沒有一個求生者在自己之前來光顧過。一排排的包裝食品、罐裝食品,全都毫發(fā)無損地擺在貨架上!
兩眼放光,他激動得恨不得仰天大笑幾聲,來釋放這巨大的驚喜。
“發(fā)達了!我之前去過的那些超市和這個比起來,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絕大部分要么早就被搶空,要么里面堆的喪尸比貨多。求生這么久,這種‘處女地’,還真是頭一次遇見!”
迫不及待地,他搓了搓手,摘下背上的登山包,兩手揣起一罐罐的罐裝食物和袋裝巧克力、糖果等高熱量食品整整齊齊、嚴絲合縫地碼放進背包里。
“肉罐頭放最底下,每個罐頭之間能塞2袋巧克力或者3包糖果,上面一層放一點水果罐頭,縫隙也要都填滿,一點空余空間都不要留下。還有火腿腸!啊,真沒想到還能有火腿腸吃!不過這個不能拿太多,它們是圓形的,堆在一起會浪費很多空間。還有壓縮餅干,壓縮餅干,和更多的壓縮餅干……md,老子愛壓縮餅干!”
一排排貨架上的物品飛速減少,張瑯一邊碎碎念一邊快速掃貨。在將手中的最后一包壓縮餅干塞入背包后,戀戀不舍地望著眼前還剩下不少的物資。
張瑯看著還剩許多貨物的食品貨架,眼中泛起極度的不舍和貪婪的目光。他恨不得將所有吃的全部據為己有,一個不留。
“要不然……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吧?”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就在他的腦海里迅速生根發(fā)芽。
“多呆一段時間吧,這種好地方以后可能再也不會有了?!?p> “這么多好吃的,難道真的要就這樣棄之不顧了嗎?”
“留下來吧,多吃一點,沒事的,外面的喪尸不出意外是根本想不到這里藏著個人的,只要不弄出大動靜,他們也不會想著往上走到3層來溜達?!?p> 呼吸不經意間變得粗重起來。貪婪逐漸戰(zhàn)勝了理智,他不停說服自己。就在腦海中的決斷天平逐漸傾斜,他下決心要留在這里的前一刻,一股不祥的預感爆發(fā),他突然回頭——
…………
10分鐘前。
“快快快!阿北,把車繼續(xù)往后倒!缺口必須要堵?。∑渌?,保持火力壓制!”
只見超市一樓的大廳中,一名長官模樣的漢子大吼著向眾人下達命令。一隊身穿迷彩服的精壯漢子們正手持95式自動步槍、05式微型沖鋒槍等,向著已經完全破碎的門外進行射擊。
2個輪胎被劃破泄氣的輪式裝甲車,被駕駛員踩滿油門,拼命控制著方向,倒車飛速向著超市大門處撞過去。
轟!
雖然因為爆胎而導致車子極為難以控制,但駕駛員憑借高超的駕駛技術,還是艱難地歪歪扭扭把車開到了門的位置。
隨著一個加速,車子再也不受控制,側翻了過去。不偏不倚地,裝甲最厚的前端在車子側翻后滑到了門的破口處,堵住了大門的缺口。
外面的敵人怪叫一聲,緊接著就聽“咣”的一聲,發(fā)出某種如同金屬制品相撞的聲音。
接著就是第二聲,第三聲……越來越密集的敲打聲響起,許多刺耳的摩擦聲劃過,仿佛是尖銳的刀鋒劃過鐵板一般的聲音透過裝甲車不斷傳進來。一眾隊員們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槍,死死盯著裝甲車側翻的位置。
“準備,”長官模樣的男子舉起右拳,示意所有人戒備,隨時準備扣動扳機。
除了一人向超市內的喪尸不斷射擊,不讓它們接近其它隊員外,其余所有人都緊盯著側翻的裝甲車,眼神中閃過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裝甲車另一側的聲音漸漸稀疏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敢放松,精神緊繃戒備著。
轟!
一聲巨響突如其來,裝甲車仿佛被撞得震了震,向后滑動了一點。
所有隊員心頭一緊,有人差點走火。
然后徹底沉寂。
對方沒能攻破用裝甲車堵門的障礙,隊員們依然沒有完全放松。
又過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這個防線不會被攻破后,長官男子才放下了手,示意隊員稍事休息,原地待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最危險的時刻總算是暫時過去了。想來外面的那些家伙,就算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推動幾噸重的裝甲車吧?
長官男子再三確認過設置的這個裝甲車門塞肯定安全后,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了一點。他有些敬畏地轉回身,向著一個身穿普通士兵制服,手中不握槍,卻持一把奇怪拐杖和皮革公文包的帶頭盔男子,行了個鄭重的軍禮。
面對這個奇怪士兵,長官男子說道:“米院士,委屈您了。為了您的安全著想,這身防護服您還要再多穿一段時間……”
被稱為米院士的奇怪士兵沒有回敬軍禮,只是擺了擺手,說道:“沒事的鄭隊長,這個衣服重是重了些,但穿在身上我自己也安心。放心,沒有特殊情況,我是不會把它脫掉的。”
他頭盔之下傳出的聲音十分平靜,一點也沒有剛剛逃脫過生死危機的那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隨后,他下意識拍了拍跨在肩上的公文包,仿佛在確認其有沒有損壞。
沉默了一下,他再次出聲:“鄭隊長,我們必須繼續(xù)移動了。這種超市的門往往不止一個,而且我們無法判斷它會不會破壞墻壁強行突襲。等到它察覺到這些,留在這里會導致我們從四面八方被包圍。我建議,最好通過地下或者屋頂離開這個建筑?!?p> 說到這,他突然壓低聲音,輕聲說:“而且,為了計劃的執(zhí)行,為了保證大部分人能安全撤退,我們也許,需要有人自愿犧牲?!?